冶昙向子桑君晏走去,向他伸出手。
翡色清透的眼眸像朝阳濛濛的光漫射在安静的湖里,每一缕光都向着他而来,这样在看着他。
子桑君晏把手给祂。
子桑君晏的手比冶昙的稍微大一点,指腹有薄薄的茧,一开始握着的时候觉得没有温度,慢慢的掌心的温热便传过?来了,像是顺着经脉传入心脏。
冶昙握着他的手把玩,调整着喜欢的姿势。
十指交握,掌心相扣。
然后祂抬眸看着他:“别动。”
黑衣青年一直淡漠冷静地站在那里,墨色的眼眸专注地注视着祂,就像他本来就沉在湖底,哪里也不会去。
冶昙注视着他的眼睛,张开的手臂像枝条贴着子桑君晏冷硬的腰身缓缓拥抱住他。
这个,也是不需要教的。
祂抱着子桑君晏,就像抱住了一柄剑,一把长刀。
虽然祂说了别动,但子桑君晏还是动了,他缓缓抬起手,手指落在冶昙的脑后,轻轻的。
不知道是要这个拥抱更紧一点,还是只是想碰到祂。
“你喜欢什么颜色?”冶昙认真地问,像小孩子一样。
清冽低沉的声音回答:“冶昙的颜色。”
冶昙的眼眸很轻地弯了一下,祂是白色的,子桑君晏也喜欢白色,真是太好了。
红罗伞浮在空中,小熊猫在伞上跑动,伞面轻轻转动。
天地灵气逆向搅动,冰雪中抽出黑色的枝条,枝条吐露新芽,绽放出白色的花。
飞花和雪笼罩了这方世界。
落花和飞雪消散后,那里什么也没有留下。
时宣站在那里,那条路还是来时的样子,就只是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沿途用尽一切盛放的美好,整个世界取悦偏爱着他。
这里和外面,今时和往昔千年,都是一样的。
但他觉得不一样。
他想要很多很多东西,但一直不知道那是什么,给得再多得到的再多也不觉得足够。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他无法看见。
现在却觉得是因为,从未见过?。
人无法要求,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
整个世界在那瞬间枯萎了。
自他的脚下,草木枯落,河水结冰,砂砾风化?,森林湮灭。
就好像它们原本就不曾存在,重归一片荒芜死寂。
……
郁罗萧台收徒,千载难逢的大事,九侍宸长老若无紧要之事自当都汇聚于碧落山。
为首的是九侍宸之首,湔雪真人。
上一任九侍宸长老在八百年前与子桑君晏一役中,五死三伤。
那三位重伤的长老不久也兵解而去,恰逢地府轮回崩塌,彻底消散天地之间。
湔雪真人当初恰好跟随在新的天道传人暄叶身边,因缘际会躲过此劫,是郁罗萧台唯一一个经历三代天道传人的元老。
她也是唯一一个修为在大乘期的初代九侍宸。
和她同辈的已故的八位侍宸长老全都是渡劫期修为,只有她无论八百年前还是八百年后都未能突破渡劫期,一直卡在大乘期大圆满。
大乘期修为寿元上限五千年,刀湔雪已经四千多岁了,若是还不能突破,她很快就要湮灭于天地之间。
虽然有天地灵气捏骨重生之法,但是这个法子针对的是元神未灭,寿元未尽之人。
像她这种寿元将尽之人就算是夺舍都没有用,因为是元神本身油尽灯枯了。
快燃尽的灯芯换一盏灯油也无用。
“雩雳和青冥还没有回来吗?”
湔雪外貌如少女,长发瀑黑,肌肤苍白似雪,神情冷若冰霜,如凡人传说中的姑射仙人。
无论是资历还是修为,湔雪长老都是郁罗萧台最有威望的长老,即便桀骜疯癫如雩雳在她面前也要克守三分规礼。
“他们传信回来,说是天阶崩塌一事背后另有蹊跷,暂时回不来了。”
“这两个人在我们面前打生打死,参商不见,原来背地里关系这么好。”
“当初碧落山修行初始,这两个人便是关系最好的,谁知道后来会反目成仇。”
“反目成仇?许是早就和好了,表面上装装样子骗我们而已。”
“说不定连当初的反目都是做戏……”
湔雪对他们的针锋相对并不在意。
她这些年多数时间都在闭关,少理郁罗萧台庶务,暄叶性情和软,等闲也并不管束这些长辈。
九侍宸之间表面多有摩擦,背地里更是水火不容。
其中,雩雳行事张狂不羁,实力?强劲,手段狠厉,最为他们忌惮。
而青冥沉稳持重,湔雪闭关之时多将郁罗萧台事物倚重于他,俨然等她卸任之后,青冥便是郁罗萧台九侍宸之首。
其他六位侍宸无法抗衡,对这两个人自然敌意最重。
刀湔雪对此心知肚明。
毕竟九侍宸长老之间的不平衡,也算她的手笔。
自八百年前郁罗萧台主人失踪,纵使有暄叶这个天道传人,但其并未长成,失去了八个侍宸长老之后,郁罗萧台在修真界之人眼里无异于一块无主的膏腴。
刀湔雪跟随郁罗萧台主人三千多年,见多了修真界纷争,从前郁罗萧台遗世独立,做壁上观,有郁罗萧台主人威慑,又有真玉王朝分庭抗礼,修真界纵使有什么摩擦也出不了一城一域。
但是,一夕之间,真玉王朝殒灭,郁罗萧台主人失踪,天道传人换人,地府轮回坍塌。
整个修真界都被卷入了失控的纷争之中,凭借刀湔雪一人之力?绝无可能力挽狂澜。
失去王朝统治,真玉王朝治下十八座天城各自为政,修真界宗派一夜之间四散林立,各宗各派各城乘机扩张势力,发动战争,甚至还有几方势力公然纠集,虎视眈眈,意图入侵郁罗萧台。
刀湔雪不得不临时任命新的九侍宸长老。
雩雳、青冥……还有这六位长老便是那时候上位的。
但这八个人当初和子桑君晏这个二代天道传人一起竞争较量过,让他们臣服子桑君晏手下,认子桑君晏为主人当然没有问题,毕竟子桑君晏的能力远远超过?他们,他们心服口服。
可是,三代天道传人暄叶却没有经过任何遴选,凭空而降取代了子桑君晏的位置。
既没有跟他们一起修炼过,也没有任何过?人的力?量,连天资也很普通。身为天道传人,连天命之书也丢失了。
那时候,外乱尚未平息,刀湔雪就得担心来自郁罗萧台内部的倾轧。
她当然相信这些人不敢公然谋逆犯上,对天道传人不敬,但郁罗萧台主人音讯全无,二代天道传人子桑君晏落得那般下场,连刀湔雪都不知道天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八个人每一个都是以未来的天道传人为目的培养的,天道随时可以像对待子桑君晏那样废除暄叶,立他们当中某一位。
刀湔雪从小跟随郁罗萧台主人,视其为父为主,暄叶是郁罗萧台主人失踪前留下的唯一遗命,她必不惜一切代价替暄叶守住郁罗萧台,等候主人归来之期。
于是,刀湔雪想出了制衡的办法,让他们八个人离心离德,放任他们对外扩张权力?,以此换取暄叶在郁罗萧台的地位不被动摇。
但郁罗萧台在修真界的存在太重要了,一举一动都决定着修真界的存亡,九侍宸肆意扩张和彼此倾轧的后果,已经开始展露端倪,北境的魔界就是最大的证明。
刀湔雪寿元将尽,等她一死就再没有人能控制他们。
这次,趁着暄叶散功重修,刀湔雪便借着天道传人收徒的名头为郁罗萧台遴选弟子。
她是想,若是和当初的子桑君晏一样,有一批和暄叶一起长大、一起修炼、一起经历共同敌人的同门,这些人未来成为新的九侍宸长老,必能对暄叶忠心不二,就如同她对郁罗萧台主人那般。
雩雳和青冥不回来,对湔雪而言是一件好事。
她当初虽然授命青冥和雩雳主办此事,却并不想这些孩子受这两人的影响太多。
“通关的人如何?了?”
看到湔雪没有等那两个人的意思,其他人的神情各有微妙。
浮生:“已经有八位弟子出来了。”
湔雪点了点头:“准备宣布名单吧。”
“这就选出来了?”心有不甘的语气。
湔雪并未理会。
这地狱道虽然不是真正的地狱道,却是郁罗萧台主人依靠地狱道设置的护山大阵。
这阵中考验的是修士的心性、品行、能力、潜力?,能率先走出来的不是天纵奇才,就是自有过?人之处,得到初代郁罗萧台主人认可。
可以说,不是湔雪选弟子,而是她请郁罗萧台主人帮她挑选可靠之人。
当初这几位侍宸也是如此万里挑一遴选而出,可惜,人是会变的……
“依我看,不如和其他宗门一样广收弟子,修仙之路漫漫,多看看再选也不迟,总要给那些大器晚成的人一些机会。”
除了青冥和湔雪总览此事,其他侍宸长老也都和雩雳一样,从修真界各门各派广收弟子精心教导,便是希望自己的人能多占几个名额。
可是,眼看出来的这八个人,竟全都是雩雳门下所出,其他人的神色都有点难看。
“不必了,郁罗萧台选徒向来如此,之后的教导便由诸位与我一道,”湔雪看他们一眼,“多费些心。”
其他人一听,的确如此。
人虽然是被雩雳送来的,可他的手段粗糙,许多门派弟子并不是自愿加入的郁罗萧台,这也是为什么他手下的弟子更为出众的缘由。
而且,据说雩雳教导弟子的方式极为残酷,这些弟子未必真心信服于他。
既然这些人来了碧落山后他们都会参与教导,比起雩雳经手的这十年,此后千年岁月里,受他们的影响更甚,若是做得好,雩雳便是为他们做嫁衣。
思及此处,这些人再无意见。
“谨遵湔雪真人之命,吾等定当尽心尽力教导。”
轰隆炸响,正在此时。
犹如山崩地裂之威。
所有人神色为之一变。
“声音是山上传来的,有人入侵!”
众位都是位高权重处变不惊之人,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声响就惊慌失措。
湔雪凝神:“浮生、佚影、千花留在这里。空斋、紫阙、寒楼,随我上去看看。”
“是。”
……
郁罗萧台收徒当日,九侍宸九归其七。
闭关的九侍宸之首,经历三代天道传人的湔雪真人也在。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有人入侵了碧落山。
躲过七位大乘期修士的神识,躲过郁罗萧台主人设下的护山大阵,炸毁了碧落山的圣地——失踪的郁罗萧台主人的故居。
湔雪怒不可遏,活了四千多年,她已经很少因为什么事情绪起伏了,但眼前的画面仍旧让她杀心四起。
但她连动怒面容也冷若冰霜,声音沉冷:“我竟不知,这世间还有人敢如此触犯郁罗萧台。”
空斋、紫阙、寒楼三位侍宸长老虽然没有湔雪和郁罗萧台主人那般深厚的情感?,但有人敢公然挑衅郁罗萧台,便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探查现场都一无所获。
空斋是性情最为镇定细腻的一个,他查看了一遍:“这个人很了解碧落山,九十九重禁止没有触动一处。”
紫阙温言细语:“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我便设法封锁了山路,这个人还在山上。”
寒楼眯了眯眼:“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外来之人,还是内鬼。”
湔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能躲过?他们的神识,修为必然不会低,还能避开所有禁止,一般的人做不到。
最可能的便是几位侍宸长老。
而这么巧,雩雳和青冥都不在。
到了大乘期这一步,修士可以任意分割神识去做某件事,而不叫身边的人察觉。
爆炸的声音也未必就是对方当场弄出来的,也许是故意延后设置,为了让他摆脱嫌疑的故布疑阵。
所以,不管是不在场的雩雳、青冥,还是在场的这几位侍宸长老,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问题的关键在于——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在找什么?
还是说,不是他们某一个……
湔雪不动声色:“先把这里处理了,外松内紧,且看着,对方既没有得手就还会再来。”
……
虽有这点小意外,遴选弟子之事仍旧圆满完成。
入围弟子的名字刻在山石上,即便站在碧落山下也看得清清楚楚。
【第五夏、时宣、柳眠眠、裴英、伊陌、丛流、楚红月、妩翩仙、赵夜、冶昙。】
妩翩仙简直太意外了。
她根本没想通关,就跟着幻影在地狱道幻阵里玩耍看了好几天风景,看累了就躺下睡觉,怎么一觉醒来就通关了?
更叫她意外的是,“居然有人比我还晚出来?”
段凌也很意外,心态崩溃:“不可能,我为什么会输?”
他是落月天城城主之子,天纵奇才,天之骄子,一进落月山庄便只有柳眠眠是他的对手,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输,还输得这么惨。
在过往比斗时候,他的名次一直都比他们高,为什么却被一道阵法挡住了?
段凌并不知道,裴英、伊陌、妩翩仙三人因为自身身份原因一直藏拙。
他们一开始就跟年轻一辈最强的弟子们在一起,以至于并不能正确衡量那些人和自己的能力。
妩翩仙低估了自己,段凌却高估了自己。
然而,不管他们之前在幻阵里是何经历,一旦出来便会迅速忘记其中的记忆。
这会儿妩翩仙既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通了关。
段凌也无法说出自己到底是怎么困在里面的。
他再自命不凡也不可能质疑九侍宸长老不公,失魂落魄站在那里,只觉得他就是一个笑话。
时宣从他身边走过:“你若不想下山,便跟着我吧。”
似段凌这样骄傲惯了的人一朝惨败,便是再讨厌他的人也不忍说什么落井下石的话。
但与命运失之交臂的又何?只他一个?
……
湔雪单独见了暄叶。
冷若冰霜的面容也浮现些许温度:“十年不见,公子在外辛苦了。”
暄叶一袭白衣胜雪,眉间清雅出尘:“湔雪辛苦了,闭关还是不顺利吗?”
湔雪早已看开,并不在意:“修行之事强求不得,公子不必为我介怀。听闻公子留了一个人在身边,是落月天城城主段司明之子。”
湔雪这三个月也不是空等的,对那些有望胜出的弟子们的资料都仔细看过?,了熟于心。
段凌本也是入围的人选,不料却落人一步。
“那个将段凌压在十名之外的冶昙……”这个熟悉的名字让湔雪也顿了顿。
暄叶闭着眼睛,温和地说:“招收弟子一事,我已定下了。”
湔雪望着他。
暄叶:“就这个冶昙吧。”
湔雪平静地看着他:“原先的计划是,公子可先不公布身份,收时宣为弟子,以时宣的身份与这些人一道修行修炼……”
暄叶摇头:“若是隐瞒身份,这些人的目标便不是做未来的九侍宸,而是争唯一的天道传人之位。若是不公布身份,他们便当我是竞争对手,日后知道了原委,便如同倾尽全力参加了一场被内定了魁首的大比,欺骗的时间越久,越是心有愤怒。现在恢复身份,定下弟子,便可算作是就近考察收徒,而不是欺骗。日后这些人的关系也会融洽许多。”
湔雪点头:“是我想差了,便依公子所言。”
她并不擅长人心谋划,光是平衡九侍宸一事就已经耗费尽了她的心神。
湔雪迟疑了一下,看着暄叶。
“湔雪还有什么事吗?”
他虽然和当年一样,微笑温雅平和,但不知为何?给她一种寂寥落寞之感?。
“今日有人侵入主人的故居,九十九重禁制无一触发,我怀疑是九侍宸中有人为之。”
九侍宸长老不管在修真界看来地位如何?高,究其根本,不过?人如其名,是郁罗萧台主人身边的九个仆从罢了。
天道传人是郁罗萧台主人的弟子,只有天道传人才是这里的主人。
当日情势迫人,她仓促扶持新的九侍宸,不料却是驱狼逐虎,尾大不掉。
臣欺主幼,她纵然有一百种方法在她死之前除掉他们,但没了九侍宸拱卫,无法获取真正传承的暄叶便如稚子抱金行于闹市之中。
解开此困局,要么是暄叶早日堪破无情道,获取真正的天道传承,如当初的子桑君晏一般。
要么,她就要在死前教出新的九侍宸,并且,让他们对暄叶忠诚不二。
“一路辛苦,公子早些歇息,一切有湔雪。”
“湔雪为何?对我好?”
湔雪微怔:“一开始自然是因为,公子是主人的继承人,时至今日,你我相互扶持近千载,公子在湔雪心中便如亲人。你从前从不过?问这些,今日怎么了?”
暄叶唇边的笑容清淡,如初春的晨风:“我不知道。觉得,好像一无所有。”
他好像才意识到,他得到的一切都是施舍,他所想要的一切,他没有可以想的东西。
湔雪看了他一眼。
暄叶闭着眼睛,他虽然总是笑着,清隽神秀的面容总是浮光一样笼着一种空灵的天真,像是无忧无虑无欲无求的仙人蒙难。
让人的心轻轻揪起,让人怜爱,让人想将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捧到他面前来。
她合上门走出去,轻声淡淡:“别担心,公子想要的一切都会是你的,整个世界都是你的。”
……
碧落山下。
青冥和雩雳也终于御剑赶回来。
远远望见碧落山峰上刻下的名字,他们便知道遴选弟子之事结束了。
雩雳扫了一眼,待看到赵夜的名字心中落定。
其他人他不在意,只有这个人是他计划重要一环,缺之不可。
青冥慢了一步,将所有名字看完。
山石烫金一样,一笔一划刻出最后两个字:冶、昙。
果然如此。
青冥望向并未等他,远远进入护山大阵的雩雳的身影,眸光静定。
……
“不可能,不可能……”
夜色升起。
段凌失魂落魄,反反复复念着榜单上的名字:“第五夏……柳眠眠……伊陌……”
在他看来那些人每一个都不如他,可他们到底是怎么赢过他的?
直到念到最后一个名字。
“冶昙……冶、昙?谁是冶昙?”
其他九个名字纵使他再怎么不想承认自己输给他们,但在当初同门的岁月里他也清楚这些人是有实力?的,可这个冶昙是何人?他从未听过。
“谁是冶昙?冶昙是谁?”
一阵恍惚,好像有什么画面呼之欲出。
山风长桥花树……
只差一点抓住。
一股气劲猛地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提过?去,画面打断了。
段凌慢半拍抬起头。
一个身穿青衣,面容艳丽的少年冷冷地看着他,那张脸还带着少年的寂落,唇线抿成直线,像刚刚受过?欺负,已经习惯了一样,安静又苍白的无辜,空洞无光又黑又大的眼睛却叫人如坠噩梦。
“你刚刚在说什么?”
“冶、冶昙……”段凌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下意识说出方才的重复。
雩雳的唇角很轻地扬了一下,森冷亲昵:“谁准你把这个名字挂在嘴上的?你不知道,我听到这个名字是会杀人的吗?”
“我没有。”段凌在那双可怕的眼眸里打了个寒颤,死亡的寒意侵蚀着魂骨,他的神智终于恢复,在最后关头喊出,“不是我,是有人……山壁上刻着那个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雩雳:谁准你叫这个名字?你不知道,我听到这个名字是会杀人的吗?
冶昙:我不记得我在因果线里得罪过你,你怎么就疯了?
本文标题开始出没的分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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