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到这里?吧。”大约是看不下去了,时宣这样说,“我?送他?回去。”
冶昙捏着小傻子的脸,顿了顿,手指松开。
时宣伸出手:“还不快来。”
小傻子看了一眼段凌,向着时宣伸出手去。
段凌和裴英站在原地,目送他?牵着小傻子的手离去。
“时宣可真是心软……”
裴英笑着说,却见段凌转身也走了。
“你去哪呀?”
冶昙没有回头:“别跟。”
裴英跟了一步住了足,看他?走远,怔然摇了摇头:“真是傲慢,不是你邀请我来的吗?”
……
冶昙来的时候,雩雳负手而立,站在一座亭子里?。
他?住在落月山巅,院子并不大,但也找了一圈。
亭子在院子外,地面是潺潺没过石板路的浅溪,满地氤氲着水雾,如仙如画。
周围便是山崖,水向着山崖下渗流,山崖上下生着层层叠叠的梨花。
亭子周围是天水青的半透明的幔帐。
雩雳在里面,像是画画。
“东西带回来了?”他?没有抬头,也没有看段凌一眼,仍旧在画着什么。
声音平静,竟然难得的有些?许温度。
冶昙站在亭外不远不近的地方,亭子有几道台阶,地势略高。
“我?曾听说,赵夜初来落月山庄,曾形影不离抱着一个花盆,据说当初他?越阶斩杀一个七阶金丹,就是因为对方险些伤到他的花。但不知某一日开始,他?忽然便不管不顾那盆花了,花盆改为落在那小傻子身上。”
雩雳没有反应,只唔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之后,他?两次出手伤人,被管事们关禁闭,是因为我的人险些伤到那个小傻子。而原先半死不活,需要他?时刻用修为护持否则就要死掉的花,在他放开不管后,却没有死。后来的小傻子和之前的花盆,长老不觉得他?的态度有些?相似?”
雩雳仍旧没有抬眼,淡淡地说:“但很?多人说,傻子从以前就一直跟着他?了。”
冶昙望着他?:“提供证词的都是些没有多少修为的小弟子,一点暗示就可以改变他们的记忆,不难做。”
雩雳手中的笔不停,专注在画纸上:“你想说什么,可以直说。”
冶昙眼眸放空:“我?怀疑,那个小傻子就是那盆花。”
小熊猫吃了一惊:【你……自爆?】
冶昙没什么情绪:他?不意外。
小熊猫朝雩雳看去,亭子里?的人果然没有任何意外,就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冶昙眸光低靡,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早晚会?证实,说出来证明一下段凌的办事能力,不是很划算吗?
于是,冶昙重复了一遍:“小傻子,是个花妖。长老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半死不活的花盆变成了人,原本对进入内门消极的赵夜,一改之前的态度,是否是因为,长老遗落的那个东西,就是令那盆花产生某种变化的原因?”
雩雳仍旧专注在他的画上:“还不算蠢。”
冶昙望着他?:“那便是可堪长老一用了。”
雩雳:“你想跟着我??”
“嗯。”段凌的音色偏冷,矜傲又恭顺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像是溯游漫水而来,“我?不是说过,我?为封不渝做事,也只是为了见你。”
雩雳的声音毫无起伏:“那就再说说看,让我看看你能用到什么程度。”
冶昙语速很?慢:“小花妖好像并不喜欢赵夜这个宿主,据我所知,祂连赵夜的东西都不吃,赵夜甚至会用昆先生锁着祂。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多人证实,小花妖连话都不会?说。所以很多人以为祂是个傻子。但是,小花妖很?喜欢时宣。”
雩雳淡淡地说:“这世间有不喜欢时宣的人吗?”
“有啊。”冶昙看着蓝色幔帐里?的他?,“赵夜,还有……长老。”
雩雳的笔停了。
脚下的水雾仿佛都陷入静止不动。
冶昙好像一无所觉,轻轻地说:“长老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所以,可以多一个我。”
雩雳毫无温度地扬了扬唇角:“这世间还没有不喜欢他的人,你现在这么说,是因为他还不想让你喜欢。”
冶昙微微偏头,抬了抬眼眸,哦了一声,像是恍然明悟:“所以,长老让我跟着时宣,将?他?看作至高无上的存在,时时刻刻放在心底,愿意随时为他?去死。因为,人不会?想要已经得到的东西。”
雩雳:“比我?的想的聪明。”
冶昙眸光微凉放空,有些?低靡,蹙眉望着他?:“那长老您为什么不信,我?可以不喜欢他呢?您让我?喜欢他,我?若喜欢他,也只会以为,是因为长老让我喜欢的原因。”
好比一个人本来就很?喜欢梨花,但若有人对他?说,你怎么能不喜欢梨花了,梨花多好看啊,你必须喜欢梨花。
出于下意识的逆反,本来喜欢的人也会?不那么喜欢了。
若是说话的人态度再咄咄逼人,甚至恶劣一些?,原本喜欢的梨花甚至会变得讨厌。
就算日后对那个说话的人没什么芥蒂了,看到梨花的时候,也会?不明就里?的排斥。
因为,这是别人逼他喜欢的。
雩雳不置可否:“东西为什么没有带回来?”
冶昙望着他?:“长老下令,让内门弟子的侍从也一道去上课吧,当做伴读也行。这样小花妖也会?出现。祂喜欢时宣,很?喜欢。这样,赵夜就绝对不会?喜欢时宣了。东西若是带回来,我?怕小花妖会?再次变回花盆。这样,是不是更有用一点了?”
雩雳站在亭子里?,又?黑又?大的眼眸,眼角的形状艳丽,神情却空洞:“很?好。”
冶昙轻轻望着他?,声音低下去:“长老是否能告诉我?,您想做什么?任何事情,段凌都会为长老做的。”
雩雳面无表情,他?想,想让天道死。
“不该你知道的,别问。”他?说,“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如果你能做到,我?让你成为下一个九侍宸。”
冶昙望着他?。
“我?要你设法,破时宣的无情道。”
他?说。
“你,或者别的人,都可以。”
冶昙:“怎么算破?”
雩雳:“让他主动睁开?眼睛。”
冶昙:“时宣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雩雳:“他?不是瞎子,他?不睁开?眼睛,是因为在修炼一种特别的功法。一旦炼成,那双眼睛便能看穿世间万物,万物法则,他?想让谁生谁就生,让谁死,谁就得死。可惜他?的资质不行,始终无法参悟。甚至不得不散功重修。”
雩雳说:“青冥正在满世界给他?寻找洗髓伐脉,改换根骨的办法。趁着这个机会,你要取代青冥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我?要看青冥疯。”
冶昙:“青冥知道我?是长老的人。”
雩雳:“就是要他?知道。他?若不知道,事情恐怕还成不了。那个人,最喜欢看见讨厌他?的人不得不喜欢他的样子。”
雩雳的声音死气沉沉,一片平静。
黄昏晚风,乍暖还寒。
他?的无名指微微颤抖。
画面交错。
闭着眼睛的青年,像是世间最温柔完美的仙人,微笑溶溶若春风。
“……我很?喜欢你看着我?的眼神。”
跪倒在地的雩雳,空洞黑色的眼眸无光,有死寂无声的痛苦和恨意,望着那个人。
“……听说,你有一个很喜欢的人,被师兄杀了,那个人的名字叫什么?”
“……”
仿佛违背这个人,哪怕只是不想回答,都像是身处一种无法言说的心?魔之中。
“……你不说,我?也会?知道,说起来,那个人也当是我的师兄,他?若不死,也该是九侍宸。”
仙人之姿,温雅出尘的青年,微笑一样叹息。
“……其实,并没有完全消失,有东西残留下来,想知道是什么吗?”
“……”
那个人,那个人,不是随着真玉王朝一道尸骨无存了吗?
“……你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我?告诉你,他?留下的东西是什么。”
“……冶,冶昙……他留下了什么?”
白衣圣洁,像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世间最清最皎洁的存在。
薄暖的笑容,怜悯一样的温柔,微微俯身,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就在这里?,在郁罗萧台,甚至,在你身边。你可以找找看了。”
“……”
“……在恨我吗?很?漂亮的眼神。惊讶我为什么会?知道吗?”
那个人闭着眼睛,长着世间最接近仙人的样子,用最温柔的声音说。
“……你做我?一千年的狗,你有一千年的时间慢慢找,一千年后,你若找不到,我?也会?把他?留下的东西还给你。”
所有人都说,世界上最可怕的是魔界的妖魔,比魔界的妖魔更可怕的是郁罗萧台的雩雳长老。
所有人都说,天道传人温纯雅致,性情和善,过于心软。
九侍宸架空了天道传人暄叶。
所有人都以为,九侍宸之首的雩雳,跋扈癫狂,嗜杀无度,状如疯狗。
却不知道,世间最疯最可怕的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是我?”
“……哦,因为我喜欢所有不喜欢我的东西。尤其喜欢,人埋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遇见了,就要挖出来看看,你可以再埋一千年,一千年后我来挖。”
……
回去的路上,冶昙若有所思。
小熊猫:【你什么时候知道,雩雳不是爱暄叶成疯,而是恨他?】
冶昙:“昨天。”
祂轻轻地说。
“雩雳的愤怒和杀意,现在想想,其中几分是真几分是局,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什么意思?】
“雩雳想用我,从第一次见面让我?喜欢时宣就在埋线。接着是昨天,虽然我想看热闹不假,但他?也没有屏退我?,这不是对一个普通下属会?有的。所以,姑且可以认为,雩雳故意让我听到他和青冥的恩怨,至于我?在其中领悟多少,作何反应,才是他最终要不要用我的第三步。”
时宣就是暄叶这件事,对其他人而言或许很难想到。
单凭两个人都看不见,谁也不会?把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和一个八百多岁修真界至尊的天道传人联系起来,最多只会当做,时宣在模仿暄叶。
最多,怀疑两个人或许有什么血亲关系。
就像封不渝有几分模仿雩雳的行事一样。
但,冶昙八百年前曾在子桑君晏的识海记忆里?看见过暄叶。
所以,冶昙在山路上看见时宣的第一眼,就想到了暄叶。
于是,祂故意说了些?傻话,想看他?的反应。
尽管时宣的应对没有问题,就像看上去的那样光风霁月,道心?澄彻明净。
但雩雳的态度却还是证实了,时宣就是暄叶。
“倒推之下,不难发现,雩雳准备了三层。第一层,他?让段凌喜欢时宣,段凌便会因此而对时宣有所隔绝。第二层,他?昨日一见面就失控,借青冥让时宣知道,段凌是雩雳的人,从而让时宣意识到段凌对他的喜欢不是真的,因为雩雳不可能会用一个喜欢时宣的人。”
第三层,便是时宣的反应了。
“所以今日时宣才邀段凌游园,他?会?发现,段凌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喜欢他。如果雩雳说得没有错,时宣之后就会?想要段凌的喜欢了。”
冶昙忽然唇角轻轻扬了一下。
【你笑什么?】
冶昙很?少笑,祂一笑事情就会走向奇怪。
冶昙:“因为有意思,雩雳和时宣在斗法,双方初步着力在段凌的身上。时宣知道段凌是雩雳的人,他?还知道,雩雳故意让他知道的。但雩雳也无法肯定,段凌能不能抵住时宣的吸引力,他?只是在挑衅,看时宣明知道是局,敢不敢入。时宣当然可以不接招,但他?若是接了……”
【接了会?怎么样?】
冶昙:“我?就有许多道意笔墨,可以变回去了。”
……
第二日又有公共课。
夫子摸了摸胡须:“从今日起,诸位从外门带来的弟子,可与你们一道上课。”
众人反应平淡。
夫子说完走下去,微微恭敬。
然后,一个穿着灰白色衣服,头发眉毛也灰白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虽然眉毛也是白的,整个人却有一种渊渟岳峙般的沉稳,伊陌向来稳重,在他面前也显得锐利起来。
尽管外表如此,这个人的相貌却很英俊,英俊而且贵气。
这种贵气并不像段凌和时宣,因为出身高贵,少年风雅翩然的矜贵,而是一种返璞归真的沉朴,不着一丝痕迹。
“我?是你们新来的先生,青冥。以后,所有人都统一上课,不管你们之前所学是何,符篆、炼丹、锻器、阵法、剑道、书画、御兽……所有的课业都不可缺席。我?郁罗萧台所出之人,无一不擅,无所不长。”
“……”这话一出,众人一时迟疑。
青冥声音不紧不慢,淡然从容:“万法一宗,表面上看学习这些?繁杂之术,于你们所专道法无用。但任何道法之间都有所关联。你们听过知一闻十,触类旁通,当应该能想到,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你们目前所学,无论有多么让你们自傲,这些?东西都是前人所创,但这些?前人也都未曾能飞升。若想青出于蓝,应当学贯古今,创造出属于你们自己的道法,才有可能重新打开?通天之路,飞升天界。”
“是,先生!”
青冥看了一眼,十?个内门弟子缺了两个。
除了闭关的柳眠眠……
前日在雩雳处所见的那个少年没有来,他?叫——
“段凌为什么没有来?”
其他人面面相觑。
夫子说:“他?差人来请假,说是身体不适,暂歇几日不定。”
裴英想到了什么,点头:“不错,昨日我们去游园,他?面色是有些?苍白。”
青冥自然知道他?和雩雳交手时候波及到了此人,但他?给的药丸,若是吃个两三天也该无恙才是。
时宣闭着眼睛,神情宁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
“少爷,谁来都不见吗?”
“嗯。”
【还是不舒服吗?不是已经散了很?多灵气了吗?】小熊猫不解。
“是散了很?多,”冶昙平静地说,“一万多年的修为,也就散了个一两百年吧。”
【怎么会?这样?】
冶昙微微蹙眉:“我?也觉得奇怪,修为涨得太多了。变成人以后,什么都不做都会涨修为吗?”
【除了用道意笔墨更改天书,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冶昙恹恹地说,“把我?分成五块,每一块都拿去用修真界至宝封印镇压。”
【……那还是收集道意笔墨吧,谁会?干这种事啊?】
门外。
“时宣公子,少爷闭关了,不确定什么时候出来。”
“打扰了,他?若有什么事,你们差人来告诉我?一声。”
【你不是说暄叶,啊不,时宣会?给你很?多道意笔墨吗?为什么你反而避而不见?】
冶昙闭上眼睛:“我?不想在雩雳和时宣的规则里?玩,要玩就进入我的规则里?。”
……
继柳眠眠后,段凌也闭关了。
“他?向来要强,不肯落于人后,大约是希望在柳眠眠之前便结婴,最起码也不能落后太多。”
“可是他受了伤,强行冲击,若是过了伤好也罢了,若是失败,恐怕伤势反而加重。”
裴英和第五夏聊天,抬眼便神情微怔。
他?当然没有看到段凌,只是看到赵夜牵着小傻子的手自长廊一头走来。
赵夜向来心无旁骛,墨色的眼眸空静,径直走过去,像是看不到任何人。
只有妩翩仙会?不在乎,笑着打招呼,得到一声错觉一样的嗯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裴英和第五夏都没有出声。
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被他牵着手的红衣小傻子抬眼朝他?们看来。
翡色的眼眸清澈澄净,眉毛轻轻蹙着,像是闹情绪一样。
第五夏下意识对他笑了笑。
裴英发现,小傻子跟昨日有些?不同,雪白霜糖一样的头发居然变黑了,大约是赵夜干的。
当然是子桑君晏干的。
冶昙为此心?情低落了一早上。
祂就只剩下头发是白色的了,现在也被变成了黑色,就算并不是真的被染黑了,只是看上去是这样,但还是黑了。
楚红月带进了三个外门弟子,都是修为低微年龄也很?小的一道宗小弟子。
妩翩仙的是两个相貌出众的男女。
第五夏和裴英各自带了一位。
柳眠眠因为提早闭关,什么人都没有带。
段凌三个侍从因为段凌在闭关,他?们只来了两位,留了一人守在那里。
丛流和楚红月一样,带进来三个人。
伊陌什么也没有带。
时宣带了阿律。
于是,一下子就多了十?七个人。
这些?人都自觉坐在最后面。
冶昙当然和子桑君晏坐在一起。
有阿律在,于是很快所有人都知道,赵夜身边的小傻子叫美人,现在叫落月山庄第一小美人,长大了叫落月天城第一大美人。
但他?们都害怕赵夜,并不敢当着他?的面笑。
小傻子一直乖乖坐在赵夜身边,一旦赵夜不在身边,他?就会跑去时宣身边。
剑修的先生来授课时候,外门来的侍读弟子也就算了,内门这几个人一定会?被要求单独上前演示。
就这一眨眼的时间,他?就会跑去时宣身边。
阿律一开?始还会?拉住他,怕他?打扰时宣。
但时宣摇头:“无妨。”
于是,连阿律也不管他了。
小傻子也不做什么,有时候坐在时宣旁边,原本段凌的位置上,托着脸安安静静坐着。
直到赵夜回来路过的时候牵走他?。
有时候只是跑来,手指轻轻牵着他?的衣角。
赵夜演示完剑道,目不斜视走过,伸手拉着他?的离开。
小傻子就回头看着暄叶,暄叶不拦,他?才乖乖垂了眼眸跟着离开。
一开?始大家看着觉得好玩,笑嘻嘻的,久了以后心情就有些?奇怪。
妩翩仙托着下巴看他?,叹口气:“你这样赵夜不是很可怜吗?时宣有那么多人喜欢了,可是赵夜就只有你,连你也不喜欢他,那他可就太可怜了。”
小傻子只是眨着翡色的眼眸安静地望着她,好像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你呀你,到底是傻还是不傻?裴英都跟我?说了,你都跑去跟时宣说要嫁给他?了,现在跟我?装小哑巴。”
她伸手要戳冶昙的脸。
冶昙就拉着时宣的衣袖,往后面一躲。
时宣闭着眼睛,微微一笑,任由他扯着自己的衣袖,灵秀清俊的面容,午后的梦一样,温润薄暖。
……
雩雳终于画好了那幅画。
段凌去见他?时候,雩雳让他?隔着五十?步远就不准往前,好像生怕画上的东西被看见。
“你这几天一直不露面,谎称闭关,是想干什么?”
“欲擒故纵啊,我?每天都在的时候他?不在意,等他?想见了我?就一定要出现吗?什么都遂他?的意,就只能跟着他?的脚步走了。”
雩雳嗯了一声:“那你继续纵。”
冶昙没有立刻就走:“长老的画是前几日在亭中那幅吗?画了好久,现在是完成了吗?我?可以看一眼吗?”
雩雳的心?情似乎不错,很?好说话的样子:“不行。”
冶昙恹恹,忽然想起了什么:“听说落月山庄有一个储藏无数奇珍异宝的秘库,长老的画也会?放进去吗?”
到时候说不定就能看到。
雩雳的声音稍冷,喜怒无常:“你是要欲擒故纵他,还是要欲擒故纵我?跑我?这里?有这么多废话?”
冶昙蹙眉,清凌的眼眸放空望着他?,叹息一样:“我?若是在他面前这样,长老就该担心?了。”
段凌离开后,雩雳的唇角扬了一下,黑色无光的眼眸盯着手中的画,面无表情,却叫人觉得温柔。
徐天缙走进去:“难得长老的笔墨,属下这就送去秘库珍藏。”
雩雳沉冷乌黑的眼眸望向他?,手中的画展开?。
俨然是一副天青云海图,图上长廊一角,似乎立着一位白发红衣的美人,侧身对着画外,望向那处云海尽头,像是在发呆。
不等徐天缙看清,那画忽然烧了起来,眨眼之间便只剩余灰。
雩雳将灰烬攥在手中,像是出神一样望着远处,轻轻吹了一下。
那些尘埃便飞向画中的云海和天际。
……
青冥走进来的时候。
时宣撑着头,眼眸微闭,若有所思。
“阿律,公子怎么了?”
阿律鼓了鼓脸:“公子在想,送什么礼物给段凌。”
他?心?想,段凌之前那么粘公子,现在忽然避而不见,分明是套路。
公子眼看是被欲擒故纵了。
青冥淡淡地说:“这有何难,落月山庄的地下秘库里?宝物众多,随便取一个就是了。”
时宣轻轻唔了一声,温和地说:“我?亲自去挑。”
阿律摇摇头,栽了栽了。
……
就算这些?侍读的外门弟子只是陪太子读书,夫子先生们也不会?全然不管他们,这就会叫到每个人的名字。
到小傻子的时候,总不能让庄重的先生们也跟着喊美人,成何体统。
但旁人问赵夜,小傻子没有名字吗?到底叫什么。
赵夜就像没听到一样。
小傻子只会说,我?就叫美人。
时宣好脾气地笑笑,摸摸小傻子的头:“我?为你取一个美人的名字吧。”
冶昙微微歪着头看他?的眉眼:“是什么?不好听的我?不要。”
时宣眼眸弯弯,温雅地说:“很?好听,一听就知道是个美人。”
他?想起自己去落月山庄的地下秘库给段凌挑礼物的时候,看到了一副画。
画似乎被灵气封住了,隐约所见是个红衣白发的美人。
虽然没有见过,但据青冥所说,九百年前那个不可一世的真玉王朝的太子,便是一个红衣白发的美人。
时宣唇角微扬,微凉的笑容像溶溶月色浸入水中,眉间雅致的轻纵:“叫,冶昙吧。”
冶昙:“……”
小熊猫:【他?、他?怎么知道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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