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玫瑰

滴答的水声。

袅袅的白雾,温柔地向夜空飞散。

像是水飞升的灵魂。

两人回到房间,进到汤池。

盛奕还是坐在荣裕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把下巴搭在让他感到安心可靠的肩膀上。

是荣裕留在这里最后一晚了。

两人反倒不想再做什么,只想静静待在一起。

刚才?的吻让盛奕吸入了大量的清冽气息,他的酒已经醒了。

盛奕用脸颊不舍地轻轻蹭荣裕的肩膀:“明天几点走?”

荣裕慵懒地靠在池边,用手臂测量怀里人的腰围,“中午。”

鼻腔一酸。

盛奕低下头?,把脸埋进白皙的颈窝,闭上眼,缺氧一样深深呼吸荣裕的气息。

“不想你走。”盛奕闷闷小声。

荣裕从水中抬手,轻抚怀里人光滑的背。

闭着眼抱他紧了紧,低声嘱咐:“好好准备画展,过?几天就能见到了。”

B大的校考荣裕是完全不担心的。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也希望盛奕能够通过?这次机会,去找到他的人生。

两人紧紧抱了许久。

几乎快要被炙热的水温融成?一体。

直到盛奕热得有点头?晕,荣裕才?抱他出去,又冲洗了一遍。

关了灯,在榻榻米上铺好被褥,两人躺进一个被窝。

一想到天亮荣裕就要直接从酒店走了,盛奕心里就有点难受。

他在被窝里搂住荣裕的腰,枕着他的胳膊。

抬起头?靠过?去,想再亲亲他。

荣裕曲起手臂揽着盛奕的头?,看着怀里的人抬起下巴一点点靠近。

眸光微暗,也慢慢把脸低下去。

房间的门?忽然?被敲响。

“谁啊。”盛奕深吸一口气,不满地推开?被子坐起来。

荣裕起身去开?门?。

见到门?外?的铃木美雪,荣裕微微蹙眉:“什么事??”

美雪的神情有点着急:“月月好像不见了,刚才?去敲门?,她不在房间。这么晚了,她又喝了很多酒,我怕她有危险。”

盛奕走到门?口听?见,立刻给杨月打了个电话。

没有人接。

荣裕找来酒店经理打开?杨月房间的门?,里面没有人。

行李不见了。

眉头?拧紧,荣裕又给杨月拨了两个电话,能打通,但一直不接听?。

荣裕马上让经理调了监控。

“这疯丫头?。”盛奕啧了声,“这附近都晚上都没有车,大晚上带着行李能去哪儿?”

“我去问问凌也有没有看见她。”盛奕急切转身。

“对了。”美雪想到什么,有点不知道该不该讲,犹豫片刻说:“你们走后,月月醉得有点厉害,我看见她向小也表白了。”

盛奕脚步顿住,惊讶回头?。

“但是被小也拒绝了。”美雪低声补充。

荣裕扶额。

知道是什么情况了,盛奕叹息:“那就说得通了,先把凌也叫过?来问问吧。”

刚睡着就被叫醒,凌也一脸烦躁。

听?说杨月走了,他回房间找出手机,给杨月拨了一个语音通话。

这次杨月终于接了。

凌也沉声问:“在哪儿?”

那边小声抽泣着不说话。

荣裕脸色不悦地要拿过?手机。

盛奕抢先拿过?来,放轻语气:“月月,你在哪里?大晚上一个女孩子出去很危险,我们很担心你。”

那边安静了几秒,女孩子很哑的声音弱弱传出:“……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盛奕耐心问:“附近有没有什么明显的标志?”

杨月静了几秒,说附近有个熊雕。

盛奕让她在原地等,不要乱跑。

“我知道那里。”凌也拿着车钥匙往外?走。

几人回房间迅速换了衣服,没有惊动图老师,一起开?车去找人

美雪上车后也有了印象,惊讶道:“那个雕像离这里有一公里。”

后座的荣裕一言不发?,气场更可怕了。

看了眼旁边人的脸色,盛奕都有点打怵,莫名?紧张起来,替不懂事?的小姑娘捏了一把汗。

最后在荒郊野岭的银色熊雕边找到了杨月,正靠着行李箱冻得瑟瑟发?抖。

卸了妆的混血少女看起来稚嫩了许多,说没成?年盛奕都信。

眼睛红彤彤的,哭得像兔子。

见到凌也,杨月尴尬地低着头?不敢看他。

凌也没有过?去,下车后双手插兜靠着车身,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荣裕下了车,蹙眉朝她走过?去。

怕荣裕把人吓到,盛奕忙紧张地追上前,“小裕。”

本就对这个严厉的表哥非常敬畏,杨月眸光惊恐一晃,咬紧嘴唇往后缩了一步,“哥……我……”

荣裕走到杨月面前,脱下大衣裹住她。

盛奕的脚步顿了顿。

杨月怔怔抬头?,吸了下鼻子:“……哥。”

少女所有单纯的小委屈,都被外?套上传递过?来的温度一瞬间刺破爆发?。

杨月扑到荣裕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凌也移开?眼。

盛奕松了一口气,看见荣裕的脸色没有那么冷了,抬起一手拍了拍杨月的背,低沉道:“送你回家。”

杨月紧紧抓着荣裕的衬衫,在让她感到安全可靠的怀里用力点头?:“嗯。”

盛奕嘴角微扬,靠过?去安抚地拍了拍杨月的肩膀:“以?后不可以?这样了,太危险了。”

杨月鼻涕眼泪蹭了荣裕一身,后知后觉有点难为情地松了手。

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头?心虚地埋得很低:“嗯,知道了。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盛奕摸摸杨月的头?:“好了,让你哥送你回家吧。”

杨月点点头?。

走了两步,她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凌也,对上凌也的视线又立刻收回目光,裹紧身上的大衣,低着头?快速上了车。

美雪远远看着被保护得很好的天真少女,羡慕又怀念地微微勾起嘴角,用日语低声说了句什么。

酒店跟来的人把杨月的行李箱放进汽车后备箱,荣裕站在车边回头?看向盛奕。

衬衫上全是杨月的眼泪,荣裕没有拥抱盛奕,低声说:“先走了,在家等你。”

突如其来的离别反倒冲散了伤感,盛奕戴着卫衣帽子,手插在短外?套兜里,笑着点头?:“好,注意安全,照顾好月月。”

荣裕微点了下头?,坐上副驾驶。

经理恭敬地帮忙关上车门?。

黑车在深夜的路上开?远。

盛奕站定看了一会儿,转身瞥了眼凌也,走到凌也身边,他停下脚步,在他的白色球鞋上踩了一脚。

盛奕自己也是男生,知道男生最在乎的是什么。

凌也吸了口气,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你干什么?”

美雪没忍住,偏过?头?去笑了下。

“虽然?知道跟你没什么关系,但你把我妹弄哭了,还把我老公提前弄走了。”盛奕毫无歉意地拍拍他的肩,“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吧。”

说完面无表情上了车。

凌也:“……”

-

荣裕走后,距离回国参加校考也没剩几天了。

盛奕继续每天忙碌地准备画展作品,追求计划也没有搁置。

结束休假,荣裕照常回到医院实?习。

王思?哲见他请假回来后整个人都平易近人了不少,笑着调侃:“爱情果?然?是最好的精神疗愈剂,有没有兴趣报名?老师的恋爱指导课?最近准备在学院开?这门?选修。”

翻看着手里的资料,荣裕微扬着唇角,难得多说给了他几个字:“还没到恋爱阶段,以?后有需要会去旁听?。”

“?”

王思?哲瞟了眼办公桌。

透明的玻璃花瓶里,一支早晨新?换的保加利亚白玫瑰纯洁盛放。

王思?哲:“……”

没恋爱?

王思?哲啧啧感慨,心说现?在的年轻人啊。

提前结束工作回家,荣裕开?车带Ares去做体检。

去看盛奕那几天,Ares交给唐芸照顾,回来后小家伙就呕吐了几次。

拉布拉多小时候都比较贪吃,Ares吃饭的时候更是狼吞虎咽,每次喂食都像一场战争,吃红眼了恨不得把碗都咬碎咽肚子里。

应该是没控制好食量才?会出现?这种症状。

不知不觉,Ares已经快五个月了。

因为是大型犬,长得很快,已经是寻常中小型犬的体型了。

“这小肚子,圆滚滚的。”宠物医生把Ares放上体重秤,对荣裕笑道:“以?后要控制食量,这孩子太胖了。”

荣裕穿着灰色短外?套一手撑着检查台,好笑地摸摸Ares的头?:“再不减肥,爸爸回来要认不出你了。”

旁边的护士脸色通红,抱着记录本看得移不开?眼。

好想和小狗狗交换一下。

Ares没心没肺地趴在体重秤上,吧唧吧唧地嚼安抚用鸡肉干。

小家伙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做完了各项检查,除了有肥胖的征兆,一切都非常健康。

呕吐是吃太多导致的。

开?车带Ares回家的路上,盛奕的视频发?过?来。

荣裕把手机放在车载支架上,接通视频。

“宝贝儿。”盛奕那边很暗,只能看见手机微光映亮的明眸,“儿子没事?吧?”

自从开?始“追求”他后,盛奕就一直这么叫他了。

或许是这个新?称呼,荣裕竟也真的产生了新?鲜感。

从北海道回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对话的氛围,好像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依旧对彼此很熟悉。

但言语间,似乎多了一点以?前没有的味道。

他一直用空气净化器保持空气纯净的办公室里,他的白色制服上,不知不觉也染上了一缕独特的沁人清香。

等红灯时,荣裕抽空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微笑了笑:“就是吃太多了,在外?面?”

“那就好。”盛奕松了口气:“是啊,坐一天了,出来散散步。”

“不要走太黑的路,注意安全。”绿灯了,荣裕移开?眼,把车开?出去,“明天几点到?去接你。”

“不用麻烦了,不是休息日你还要请假。”盛奕没心没肺笑说,“程文歌明天有空,他说要来接我,正好我和他出去吃顿饭。晚上回家就能见到我了。”

荣裕眼底的光泽稍暗,沉默了几秒,“嗯”了声,“先不说了,在开?车。”

“那你开?车吧,注意安全。”盛奕挂了视频。

手机屏幕暗下,荣裕嘴角的弧度彻底敛平,车里的气场悠然?冷下来。

因为专业方向,荣裕清楚地知道他对盛奕过?于强烈的控制欲是不正常的。

每天为患者治疗,他也知道该如何自我疗愈,排解这种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

自我欺骗和无视,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直面自己心底的想法,接受这样善妒不完美的自己,才?是走出情绪的第一步。

“Ares,我们去把爸爸抓回来好不好?”荣裕淡声和副驾驶座上的Ares说话,“等他回来,就把他关起来,让他只能陪着我们。”

Ares趴在携带箱里睡觉,莫名?感受到一阵寒意。

微胖的小身子抖了抖。

车开?进缓缓打开?的庄园大门?,顺着车路开?过?夜晚亮着路灯的草坪和人工湖,开?进别苑,停进各种车型整齐排列的车库。

荣裕带着Ares下车,打开?携带箱的门?把Ares放出来。

Ares抖了抖亮泽静短的毛发?和大耳朵,戴着红色项圈撒欢地汪了一声跑进庭院,看起来格外?精神。

荣裕拿着车钥匙,跟在后面走出车库。

庭院里一片黑暗,刚才?还亮着的灯不知何时灭了。

Ares也不见踪影。

“Ares?”荣裕摸着黑借着一点月光走到微闪的鱼池边,皱了皱眉,掏出手机给管家打电话。

一双温热的手忽然?从身后捂住他的眼睛。

“抢劫。”身后的人故意冷着语调:“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荣裕嘴角微扬,抓住覆在眼睛上的手,冷静配合:“都在外?套兜里,自己拿。”

盛奕落下一只手去摸荣裕的外?套,忽然?被拽住手用逮捕的动作牢牢压制在假山上。

Ares和荣裕一起抓住盛奕不让他跑,兴奋地咬着盛奕的鞋带发?出奶凶的“嗯嗯”声。

“喂,给点面子行不行?”盛奕应景地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旁边还立着行李箱,好笑地贴着石面回头?,“你这样让我以?后在道上还怎么混?”

荣裕用膝盖抵着盛奕的膝窝,扯下他的帽子口罩,垂眸打量着那张和“坏人”沾不上一点关系的脸,嘴角忍笑,冷声配合:“你是谁的人?说。”

“想知道吗?”盛奕额发?微乱,嘴角笑意狡猾,“你过?来点,我告诉你。”

“别想耍花招。”荣裕俯身近一些。

盛奕眯眼引诱:“再近点。”

荣裕眼底忍着笑,又配合着低头?。

“老大,你失忆了?”

盛奕忽然?像小狗一样讨好地舔了下他的脸,眼睛亮亮地乖乖望着他,一脸认真地说:“我是你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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