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盛奕去了考场,荣裕直接开车回了父母的住处。
管家在庭院里为他开车门:“少爷好久没回来了。”
“徐伯。”荣裕礼貌点头,下车穿过草坪,走进庄园主宅。
荣裕十四岁时,荣青禾抓住国内的经济发展机遇,一举发家。他们家搬离了盛奕家对面的别墅,入住了这处依山傍水景致绝佳的现代庄园。
新家初建时,网友还惊慕地讨论过这片光是院落就足近万米,占地一万两千平的私人庄园。感慨有钱人生活的无限可能性。
但荣裕没有在这里住过几天。为了离盛奕近一些,他直到高中毕业都住在老房子里。毕业后又直接在学校附近的别墅区买了自己的房产。
荣裕走进正厅,荣青禾正靠在红木椅上抽雪茄,和生意上的合作对象谈事情。
瞥见终于回了一趟家的儿子,荣青禾脸上和气的笑敛了敛,客气地请离客人,眯眼看着荣裕坐下。
“还知道回来?”荣青禾冷笑,“我不需要你这种不孝的儿子。”
荣裕喝了口管家递来的茶,淡然地垂着眼,没说话。
“老荣!”唐芸听说荣裕回来了赶紧下楼,一下来就听见荣青禾在赶人,白了他一眼,“是我把他叫来的,为明天他爷爷八十大寿的事。”
荣青禾吐了一口烟,哼笑:“我说你非要留在国内学医,差点儿真当你有救济苍生的大志向,原来都是为了那小子。”
荣裕大衣还散发着外面的凉气,膝盖上放着围巾,没让人拿去挂,一副随时要走的样子。
安静喝茶,也不争辩。
“小奕逼婚的你?我怎么就不信呢。”荣青禾太了解他这个儿子了,摇头笑道:“我看那傻小子是被你拿捏了,还帮着你说话。”
“你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唐芸叹了口气,温声道:“小裕,我跟你爸已经商量过了,你们要是真有了那种感情,我们……也不是那么不开明的父母。”
毕竟他们的儿子这么优秀,也一直理智地规划着自己的人生,他们夫妻俩倒是不认为荣裕跟一个男人结婚就会堕落。
同性婚姻现在社会上也很普遍,其中成功人士也不占少数。
甚至有社会调查显示,同性婚姻者,无论是婚姻幸福概率,还是事业成功概率,都更容易达到优秀。
只是同性婚姻无法生育,这件事让等着抱孙子的夫妻俩无法接受。
“研究生毕业,放弃你的从医计划,回来继承家业。”荣青禾开出条件,“我就接受他。但你们以后要领养孩子。”
荣裕放下茶杯,像是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没怎么思考:“可以。”
唐芸松了口气。
荣青禾有点意外。
荣裕一直很抗拒接手他的事业,他还以为要跟他谈判几次才能说服,没想到他儿子也有这么好“欺负”的时候。
荣青禾其实一直对盛奕这个孩子印象不错,他说服了自己,就当有了两个可以继承家业的儿子,乘胜追击:“听你妈说盛奕要考美术专业?学点儿实用的,以后一起管理集团。”
“不可能。”荣裕断然拒绝,平静抬眸,“您只能控制我,他的人生由他自己选择。”
“还真护着他。”荣青禾笑了笑,他也不急于这一时,拿到了最大的好处,见好就收,“行,明晚把他带来让家里人见见吧。”
“过段时间给你们举办婚礼,正式入户。既然都结婚了,就带他一起搬进来。成家后就该生活在一起,这么大个院子,我们老两口也吵不到你们年轻人。”
“是啊。”唐芸也劝,“我们也是看着小奕长大的,不会为难他。再说小奕身体现在身体也不好,你一个人照顾他,又要读书,哪里忙得过来,住进来也有人帮忙照顾。”
“婚礼不急,搬进来还要问他的意见。”荣裕抬手看了眼表,起身说:“明晚爷爷生日,我会带他过来。”
“有件事一直没说。”走之前,荣裕最后说:“盛奕失忆了。他不记得过去的事,希望你们不要在他面前多说。”
说完,荣裕拎着围巾转身离开。
唐芸:“!!”
荣青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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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色彩考试结束,盛奕拎着画具,一身轻松地随着人流离开慢步考场。
冬天的夜来得快,天色已经变成纯粹的宝蓝。
盛奕抬头看着色彩浓郁的天空,放松地深深吸了满腔醒神的凉爽空气。
他把手机开机,收到了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小奕,考试结束回个电话,我是程文歌。】
程文歌?盛奕不记得这个名字,但他隐约有直觉,可能是那天在订婚宴上见过的中学同学。
他给这个号码拨了个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程文歌的语气好像跟他很熟悉,但听起来不像是要找他愉快叙旧:“考完了?晚上有空吗,见个面?”
盛奕也想找他很久了,他答应下来。结束通话落下眼,就看见马路对面站在车边的英俊青年。
暗淡的人群抹开一片坠落的黑,青年身型挺拔,站在乌压的人群中,宛若一弯清澈的玄月,为他劈开一条铺着银辉的路。
隔着人群四目相,青年在嘈杂的人声中叫他:“航航。”
盛奕眼睛一亮,迫不及待背着画具跑过马路,扔下工具箱,笑眯眯张开手臂扑上去,“老婆!好想你啊。”
荣裕被扑得往后一仰,长睫惊讶稍抬。愣了一秒,他抬手按着盛奕的背,稳住向后的趋势。
盛奕从小就很喜欢用肢体接触表示亲近,以前上学时也喜欢这样对朋友搂搂抱抱,毫无拘束,有点像在外国长大的小孩儿。
没想到失忆后还是这副样子。
荣裕太久没有被盛奕这样主动亲热,一时有点怔愣,又僵硬了几秒才给出回应。
感受着贴上来的温热体温,荣裕缓缓垂睫,轻轻拍了拍怀里人的背:“辛苦了,想吃什么?晚上带你出去吃。”
“明天可以吗?”盛奕抬头说,“一会儿有人约我见面。”
荣裕想到什么,眉头敛起一瞬:“程文歌联系你了?”
“嗯,程文歌就是那天认出我的同学吧?我想去见见他,说不定和他聊聊能记起一些事。”盛奕松开他,打量着他的神色,有点小心地问:“可以去吗?”
“为什么不找我聊?”荣裕的目光不自觉暗淡了一些。
事实上,荣裕等了他很久。
除了那天晚上的两个问题,盛奕再也没有问过他过去的事。荣裕猜测,可能是盛奕还对他感到陌生。
所以这一个月他都没有留在家里,像一个礼貌的陌生人一样,与盛奕保持着距离。在他们重新建立起信任关系之前,荣裕给足了盛奕重新认识他的时间,也腾出了盛奕可以自在独处的空间。
荣裕一直觉得他做得很完美,也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很好。
然而盛奕的回答,是他没有想到的。
盛奕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笑,低声说:“问你的话,你会难过啊。”
荣裕的瞳孔轻轻晃了一下。
见荣裕还是在习惯性藏着情绪,盛奕再次拥抱住荣裕,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
路边的考生已经散去,保安关闭了考场的大门。
头顶的天空已经从宝蓝浓成深蓝,车流的浮光掠影从两人身边朦胧略过。
盛奕感觉到荣裕的脸擦着他的耳畔稍稍低下。
“小裕,对不起。”这些话,盛奕想说很久了:“我忘记了我们的过去,弄丢了你最好的朋友,让你伤心了。”
“我已经记起一点点了。”盛奕把下巴搭在荣裕的肩膀上,抱歉地说:“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尽快把自己找回来。”
“相信我。”感受到荣裕身体的轻颤,盛奕的嗓音带着笑,语气轻松地保证:“我一定能记起来的。”
“记起我的荣裕,是一个多么优秀的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