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民政局出来,距离订婚宴开始的时间只剩一个小时。
荣裕上了车,给盛奕系好安全带,在车里用蓝牙外放打了一通电话。
对方是荣裕的婚约对象,盛奕从谈话的内容听出来,原来荣裕早就已经和对方商量好要解除婚约了。
两边的父辈是托付过生命的战友,这辈子没能当亲兄弟,做梦也想当亲家,所以才早早就给两个孩子定下了婚约。
既然这个婚约用商量的方式无法解除,就只能用这样直接了断的方法了。
对方女生似乎也找了一个配合演戏的“男朋友”,已经在前往酒店的路上。
车停在全市最高端的酒店门前,荣裕先下了车。
盛奕茫然地往车外看,西装革履的经理已经带着一行人恭候在门口。
王经理带着人走过来,恭敬低头:“少爷,夫人他们在顶楼宴会厅等您。”
荣裕把车钥匙给了代泊的员工,交代:“后备箱的东西拿出来,准备一个房间,把东西放过去。”
这阵仗。
盛奕心里惊了一下,他知道荣裕家里应该很有钱,但也没想到会这么豪。这个酒店应该就是荣裕家开的。
盛奕觉得他好像把豪门大少爷拐走“私奔”了,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刺激感。
荣裕给盛奕开车门,见盛奕有点愣愣的,伸手牵他下车。盛奕的额发被帽子压乱了,荣裕用手帮他理顺。
“累?”荣裕看见盛奕的睫毛抬得有气无力的。
“不累。”盛奕对他笑。
在荣裕面前,盛奕的伪装就像是透明,一眼就能看穿。
荣裕也没戳破,大手覆到盛奕的帽子上,目光温柔了些,“不会太久。想吃什么?结束后带你去吃。”
“要犒劳我吗?”盛奕觉得演完这场大戏,他可能没有力气再去外面吃饭了,不客气地说:“那就回家给我做饭吧。”
盛奕早上见识了荣裕的厨艺就念念不忘,一直在心里惦记着什么时候再蹭一顿。
“好。”荣裕握紧盛奕发冷的手,在两边人诧异的目光中牵他走进酒店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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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华雅致的套房,盛奕坐在大床上,查看纸袋里衣服吊牌上的价格。
荣裕给他准备了一套见家长的衣服,最便宜的一件衬衫都是几万块,加上一块几百万的手表,一身下来能买辆跑车。
盛奕算了下他欠荣裕的几百万医疗费,还有那张价值无量的哈佛毕业证,感觉自己一睁眼就已经欠下了上亿巨债。盛奕绝望地闭了闭眼。
有一个过分优秀且毫无保留为他付出的朋友,也是一种压力。
盛奕苦笑着脱下荣裕的卫衣,套上衬衫。
荣裕在外面敲了敲门:“需要帮忙吗?”
盛奕在跟领带做斗争,对着手机上的视频教学试了好几次,寸丝寸金的领带都要被他扯皱了。
都已经康复出院了,盛奕不想再像个小废物一样处处让荣裕帮忙。荣裕太惯着他了,在医院给他喂饭擦身,回家给他做饭洗澡,就差上厕所帮他扶着。
这样下去他以后离开荣裕怎么活?
盛奕下定决心,从现在开始,他要独立自强。
五秒后,房间内:“小裕,你来一下。”
荣裕穿着经典的黑色西装推开门,望着床边的人,在门前顿了顿。
男生站在自然的光线里,一身暖色调的西装,发色和肤色都很浅,明眸皓齿。像从光里诞生的孩子,天生就该被人宠着爱着。
“我以前有这么废物吗?”盛奕泄气地拎起手里的领带,“我连这东西怎么系都忘了。”
“你不是忘了。”荣裕走过来,拉起他的衬衫领子,把他亲自挑选的领带挂上去,“这不是你该会的。”
“……”盛奕信了。
从荣裕嘴里说出他曾经是个废物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可信。
盛奕放弃治疗,无聊地垂下眼。
干净修长的男人手指缠绕着柔滑细腻的桑蚕丝面料。泛白的指尖,性感的骨节。
繁琐的行为过程因为这双手充满了美感。
盛奕不自觉沉迷于其中。在盛奕的眼里,荣裕的每一个部分都是完美的。
荣裕的名字,就是完美的象征符号。
拇指和食指捏着真丝面料打成的扣,轻轻向上推。盛奕感受到微微的束缚,抬起下巴,和上方低着头的人四目相对。
几厘米的距离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守株待兔已久,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在凝望着他。
盛奕感觉自己成了一只自投罗网的猎物。
男人的眼眸深邃如墨,只有望向他时才会柔和一些。
“没关系。”荣裕的手掌滑过他的胸前,服帖领带,浅浅勾唇,“我会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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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假结婚,毕竟是真的要见家长,盛奕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升往宴会厅的电梯里,荣裕察觉到盛奕变得沉默,偏头看过去,“怕吗?”
“叔叔阿姨认识我吗?”盛奕担心的是这个,如果荣裕的父母认识他,他的谎言就要非常谨慎,不能有漏洞。
“认识,他们对你非常熟悉。”荣裕的视角可以看见盛奕白皙的后颈,他缓声说:“也知道这几年我照顾你的事。”
“那他们会相信我们是真的结婚吗?”盛奕不安地皱眉,“会不会被看穿?”
“应该会很惊讶。”荣裕倒是很淡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勾唇,“至于会不会被看穿,我也不能确定。”
盛奕心说优秀的人果然什么时候都很淡定:“我失忆的事,他们知道了吗?”
“还没有说。”荣裕垂下长睫,带着安抚的意味注视着他,“别紧张,不要离开我身边就好。”
荣裕这么安慰他,让盛奕觉得他们好像真的是偷偷背着父母领证的小情人。
盛奕让自己放松下来了,主动握住荣裕的手:“行,那我见机行事,反正结婚证又不是假的,现在开始就当我们真的结婚了。”
荣裕看着被盛奕握住的手指,又抬眸看向盛奕的眼睛,被毫无杂质的纯粹笑容晃了眼。
电梯门开,盛奕向外望去,长廊的尽头是整面的落地窗。
看着城市上空的蓝天白云,盛奕心想,真是个适合干大事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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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别致的宴会厅摆放着数张铺着白色桌布的长桌,桌面陈列着精美的花艺和光洁的酒杯餐具。
前来的宾客不多,都是国内有头有脸的名流豪贵,已经就座交谈中。
盛奕在荣裕的陪伴下穿过长廊,他们出现在宴会厅的入口,低嗡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眼睛向他们看过来。
冷俊矜傲的天之骄子牵着同样天生贵气的俊美青年。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月亮和太阳同时出现,月下的森林遇见仲夏的风,对比鲜明的气质完美相融,瞬间夺走了所有的光。
荣裕是圈内最被看好的豪门继承者,所有人自然熟悉。
很快也有人认出了盛奕。
宴会厅里再次低低议论起来。
“这孩子眼熟啊,是不是盛家老三的儿子?”
“对,就是这孩子,前些年见过。”
“谁能想到,盛老三会出那种事……”
“命运无常啊……”
议论声太嘈杂盛奕没太听清,倒是这个骗局的公演场所规模太大,让他的手心微微出汗,被荣裕反过来安抚地牵紧。
“小奕?你醒了?”
唐芸还在和楚思雅的妈妈交谈,看见来人,难以置信地从主桌的座位上站起来。
荣裕在众人探寻的注目下带着盛奕走到主桌,向长辈们道歉:“抱歉,来迟了。”
唐芸眼眶泛了一圈红,上前抓住盛奕的手,温柔的漂亮双眸关切地打量他:“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醒过来就好,这是最好的事,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很好,谢谢阿姨关心。”
盛奕感受到女人的手温,知道荣裕的妈妈是真心在为他担心,他为即将给她带来的打击心里生出一丝愧疚。
楚思雅的父母看着被荣裕牵来的人不是他们的女儿,面面相觑。
楚思雅的母亲刚想给女儿打个电话询问,宴会厅的入口又走进了一对人。
正是他们的乖女儿和做服装生意的程家的小儿子。
女生穿着浅紫色的小礼服,栗色长发微蜷,找来陪她演戏的青年也十分帅气。
楚思雅是真正的名媛,之前一直在国外接受着贵族式的教育长大,品味和教养极好。她今年才和家人一起搬回国内,和荣裕其实一共没见过几面。
知道要回国订婚,楚思雅是拒绝的。她从小在国外接受先进的教育,对这种落后的包办婚姻极其排斥。
虽然见到荣裕时候她也不可避免地心动过,但她一眼就能看出荣裕对她不来电。
楚思雅性格很要强,男神再迷人,她也没有兴趣当男人的舔狗。
所以她昨天已经和荣裕商量好了对策,各自找人演戏配合,大闹订婚宴,让两边的长辈彻底没有翻盘的余地。
只是她没想到荣裕竟然玩这么大,“结婚对象”找了个男生。
楚思雅没忍住低头笑了一声。这个男神看着仙气飘飘,没想到气爸妈也很有手段。
品味出戏剧性的场面即将来临,宾客们饶有兴致地静默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荣裕的父亲荣青禾先沉不住气,站起来质问荣裕,“小奕是什么时候醒的?为什么不跟我们说?这是你的订婚宴,把未婚妻丢给别人像什么话?”
荣裕没有被荣青禾的情绪影响丝毫,面色沉着:“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和楚思雅订婚。”
“爸,妈,我也不会和荣裕订婚。”楚思雅挽着程文歌走过来。
楚思雅的父母脸色骤变,愣坐在椅子上,楚思雅的父亲隐忍问:“小雅,我们不是都说好了?”
程文歌的父母和两家都不熟没有被请到场,但也是生意场上如雷贯耳的大人物,众人对程家花边消息频传的小儿子也都不陌生。
程文歌一时忘了配合楚思雅的表演,他直愣愣盯着身边的另一对主角,眼里满是震惊。
“盛奕?”他小声叫。
“?”盛奕听见有人喊他,惊讶地寻声看去。
这个人认识他!
荣裕不动声色往前挡住程文歌望着盛奕的视线,程文歌的目光复杂地停留在荣裕脸上,眉头微微拧起。
荣青禾的视线在四人身上流转,气得手指颤抖:“你们这是胡闹!”
荣裕干脆利落地直切主题:“我已经和盛奕结婚了。”
众人:“!!!”
程文歌:“!!!”
荣家的独生子竟然和一个男人结了婚,所有人惊得倒吸一口气。
虽然同性婚姻早已合法,但名流达贵的家族是不会接受同性婚姻的,因为同性婚姻意味着血统无法延续,这不利于他们财富势力的壮大。
更何况是作为行业龙头,一句发言就能改变国内金融风向的荣家。
唐芸穿着旗袍,脚下的高跟鞋晃了晃,扶着椅子才勉强站稳。
电话里听荣裕说他的老婆叫盛奕,她还以为是个玩笑,毕竟两个孩子从小关系就好。
没想到荣裕竟然跟她来真的!这对唐芸来说实在太荒唐了!
她还把盛奕当成儿子,现在“儿子”竟然成了儿媳妇?
一道清脆的重响打破了冻结的沉寂。
荣青禾当过许多年兵,动作太迅猛,盛奕都没来得及去挡。
荣裕也没躲,只是稍稍偏了下头,英俊的脸上一个轮廓分明的巴掌印渐渐发红。
楚思雅本来也想说什么,被荣裕爸爸的暴脾气吓到了,往程文歌身后躲了躲,一时不敢出声。
“叔叔,你别怪他。”盛奕见荣青禾还要动手,想也没想,一个箭步挡到荣裕身前:“不是小裕的错。”
荣青禾抬起的手愣在空中,紧紧盯着眼前拐走他儿子的人。
盛奕壮着胆子,把所有责任都忘自己身上揽:“是我逼的婚,是我先喜欢上荣裕,是我勾引的他——”
盛奕角色上身,震声说:“如果爱情是错,先犯错的人是我!”
全场:“……”
因为盛奕的打岔,狗血的画风突变。在场的宾客都被盛奕的话逗笑,低低哄笑了起来。
没想到盛奕会突然冲上来,荣裕看着身前赴死一样决绝的背影,抬起手背挡住想要上扬的嘴角。
盛奕见敌方荣青禾的攻击还在CD中,琢磨了一下战术,决定发出可怜牌。
盛奕深吸一口气,投入感情:“叔叔,您也知道,这三年是小裕一直不离不弃地照顾我。没有他,我不会有醒来的这一天,说不定早就已经死了。”
唐芸和荣青禾当然知道荣裕对盛奕付出了多少。
他们的儿子为了盛奕放弃了最好的未来,放弃了原本舒适安逸的生活,这三年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盛奕身上。
可他们以为这只是朋友之间的患难真情,也只能接受这两个孩子是朋友之间的感情。
可是盛奕语气和神情太过真诚:“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这样毫无保留地对另一个人好。可以为了他放弃自己前途无量的未来,放弃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的几年青春。日复一日守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的人,用自己的人生去换另一个人的人生。甚至不求回报,不求感谢,只是为了让那个人在睡梦中多活一天。”
感情太投入,盛奕的眼底渐渐泛红:“叔叔阿姨,当我睁开眼,这样的人现在就在我眼前,我怎么能不心动?”
荣裕父母的目光渐渐有了变化。
荣裕落下的眸光逐渐深邃。
“我知道,现在的我一无所有。”顿了顿,盛奕缓缓垂下眼,声音没底气地弱了些:“我失去了三年人生,还耽误了荣裕的未来。我根本配不上这么优秀的他。”
荣青禾:“……”
盛奕低声说:“但我也知道,我再也遇不到对我这么好的人了。”
世界上一定不会再有比荣裕对他更好的人了。
盛奕不奢望能自己能做到和荣裕一样优秀,但他觉得,他至少要成为配得上荣裕的朋友,能在荣裕有难时为他撑腰。
“所以我想自私一次。”盛奕勇敢地迎着荣青禾的视线:“虽然现在我还没有资格说我将来一定会成功,但我可以保证,我会竭尽所能一辈子对小裕好。”
“我可以把小裕的存在看得比我的生命更重要。”盛奕认真说,“除了我自己,我不放心把他交给任何人。”
宴会厅一片静默。
盛奕心想说得也差不多了,该收尾了。他在下跪和挨打之间犹豫不决。
想着荣裕为他放弃的哈佛offer,盛奕一咬牙,心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盛奕睫毛发着颤闭上眼,面朝荣青禾严严实实挡住荣裕:“爸,您心里要是有气就发出来,别把身体憋坏了。您打我吧,别打小裕,一切都是我的错。”
荣青禾被这一声爸叫得心里百味杂陈,正要抬手搓把脸,瞬间被身边的人用谴责的目光注视。
荣青禾:“……?”
“老荣!”唐芸立刻上前牢牢拉住荣青禾,“孩子刚出院。”
见唐芸在这种状况还护着他,盛奕有点感动,毅然伸手:“妈,您别拦着爸。今天就让爸爸痛快地把气出了,我能挺住。”
荣裕绷着唇角,在盛奕身后闭了闭眼。
荣青禾尴尬地举着手,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这小子哪儿来这么多话!
有人赞赏这个小伙子的勇气,开始鼓掌。
一位商业大佬拍着手,欣赏点头:“小伙子勇气可嘉啊,是能干大事儿的人。”
“老荣,你也别太死板了。”另一位大佬事不关己地劝,“年轻人的爱情就像燎原的火,你是拦不住的。”
荣青禾一张面相森严的脸红了又白:“???”
他就想搓个脸!
盛奕听见身后的荣裕终于还是没忍住,用气息轻笑一声。
这声爸妈盛奕本来就是厚着脸皮叫的,被荣裕一笑,盛奕的耳朵立马就红了。
盛奕被荣裕按着肩膀要拉回后侧方。盛奕死活要护着他,倔强地不肯退下前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回头说:“你躲好就行,叔叔身手太快了。”
荣裕若有似无地捏了捏盛奕的后颈,倾身贴到他耳边,低声说:“好了。给爸留点面子,听话。”
盛奕被荣裕捏得肩膀一缩。见荣青禾被舆论谴责,确实有点面子挂不住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得太过了。
荣裕上前把盛奕护到身后,对荣青禾和唐芸说:“结婚的事的确有些突然,但这是我早就做好的决定,不是临时起意,也不是冲动的结果,所有后果我会自己承担。”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荣青禾倒是不怀疑他的话,毕竟荣裕这孩子从小就很有计划性,只要是荣裕自己定下的人生计划,每一步都不会偏航。
但荣裕跟盛奕结婚这件事,荣青禾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
两个孩子从小感情好,盛家出事后他甚至想过要收盛奕当养子。
现在这样,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负责?”荣青禾被闹得束手无策,以手扶额,气得发笑,“我荣家都要绝后了,谁能负得起这个责!”
荣裕没说什么,继续向楚思雅的父母道歉:“伯父伯母,抱歉,取消婚约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责任在我,请不要责怪您的女儿。”
楚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摇头叹气。
程文歌顾不上震惊盛奕和荣裕结婚的事实,想着自己是来帮楚思雅演戏的,一本正经说:“叔叔阿姨,我和小雅互相喜欢,如果一定要给她找婚约对象,希望二位能优先考虑一下我,我条件也不差的。”
楚思雅举起程文歌的手坚定说:“爸,你说过我幸福才是最重要的,我已经找到我的幸福了。我和荣裕一起决定取消婚约,他不应该一个人承担后果。如果你们要追责,我也得承担责任。”
楚父一脸头痛地拍了下大腿:“小雅,你这是在做什么?”
楚母拎着包站起来:“你们两个,先跟我们回家再说!”
楚思雅父母丢不起这个人,赶紧站起来拽着楚思雅和程文歌离了场。
程文歌频频回头,望着盛奕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顾着大局,先跟着楚思雅走了。
“可真是我的好儿子!”荣青禾气得头晕,狠狠瞪了两人一眼,也快步离开了宴会厅。
“小裕,你们……唉……不用担心你爸,你们的事,等这几天我去家里找你们谈。”唐芸深深看了盛奕一眼,追着荣青禾离开。
荣裕向唐芸投去感激的目光。
吃足了瓜看够了热闹,宾客们也谈笑着陆续离了场。
紧绷的神经一松懈下来,盛奕的腿就开始发软,透支的体力也急速下降。
盛奕不稳地扶着旁边的椅子,低头长长呼出一口气,心慌着小声嘀咕:“应该没被看穿吧……”
荣裕扶着盛奕坐下,奖励般揉揉他的头:“辛苦了。”
就连荣裕都差点信了盛奕的话,别人又怎么会怀疑。
“好累啊。”
盛奕再也撑不下去,无力地仰起头看着荣裕,浅棕色的茸茸额发松散地落下来,遮在亲切感的明亮眉眼间。
突然想起刚才那个叫他名字的人,盛奕迫切地问:“小裕,刚才那个叫我的人,我认识吗?”
荣裕看了他两秒,没什么表情:“是我们的中学同学。”
“那他也是我的朋友吗?”盛奕太惊喜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找到了下一个朋友!
荣裕不知道在想什么,微微拧眉,出神地打量他的双眼,没答。
以为荣裕刚挨了打没心情说这些,盛奕心想还是以后再问吧,现在他有荣裕,找以前朋友的事也不急。
盛奕伸手去摸荣裕脸上的红色指痕,想起刚才自己都做好了重回医院的心理准备,心有余悸说:“你爸下手可真狠,不愧是当过兵的,估计得好几天才能消下去……疼吗?”
“不疼。”荣裕捏起他的下巴,拇指擦过盛奕泛白的嘴唇,“吓到了?”
“你再仔细看看?”盛奕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一样仰着头,揪着荣裕的衬衫衣摆:“饿的,都站不起来了。”
盛奕不要脸地笑眯眯叫他:“老婆,我们现在能回家吃饭了吗?”
回家。
荣裕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轻松把人打横抱起来。
盛奕难为情地挣了挣:“哎,你干什么!”
荣裕用手臂箍紧怀里的人,心情好像又好了起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