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合完照后,楚安先与塞西尔分开了。

楚安还有一些婚礼上的杂事要处理,他还要跟来参加婚礼的同学朋友做解释,也顺便跟他们寒暄几句。

出于对塞西尔的照顾,楚安没有叫他一起。

毕竟塞西尔与他们并不熟稔,而人□□故向来是最麻烦的事。

塞西尔坐在那,身上聚集了许多好奇探究的目光,也有几位性格比较大胆的,直接就坐到他身边,开始攀话。虽然说来说去也就是那几句话,先是“新婚快乐”,然后说什么“你跟那位元帅真像”,然后就明里暗里开始问“你跟楚安究竟是什么关系”“诺曼追着跑的那只雄虫是谁”等等之类的八卦。

塞西尔无论对面是谁,都一律懒得搭理。

于是,大家也都知道问不出什么,也就没有谁再拿热脸贴冷屁服,自讨没趣。

除了兰斯,他小心翼翼地凑到塞西尔面前。

现在的兰斯只觉得头发都快要愁没了,塞西尔是畅快了,抱得雄虫归,可后面一堆麻烦就又是他的工作量要加倍了。

兰斯压着声音问塞西尔:“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安排?”

塞西尔看到楚安被凯尔扶着向他走了过来,楚安步态明显不稳,一看就知道喝醉了。于是他一个眼神都没给兰斯,随口敷衍道:“你先回去吧,等明天再说。”

兰斯还记得明天日程表上的安排,又赶紧问:“明天还有其他安排,您打算……”

看到自己的长官直接向雄虫走去,兰斯默默叹气,自暴自弃地把明天日程表上的安排再推迟一天。

都说雌虫见到雄虫就走不动路,兰斯一直以为从来对雄虫漠不关心的塞西尔会是例外,但此刻看来,塞西尔也只是没碰到那只对的雄虫罢了。

兰斯划掉了塞西尔明天的安排计划,明天元帅能不能准点醒都不知道呢。

兰斯又叹了一口气,他又想到自己的悲惨遭遇,连塞西尔都找到了雄虫,可他今年都30岁了,却连雄虫手都没摸过。

从凯尔手中接过楚安,塞西尔眉头微皱,雄虫身上酒气浓烈,不知道究竟被灌了多少。

他莫名的开始生气,生自己的气,生凯尔的气,总而言之,就是看什么都不爽。

楚安用力抓着塞西尔的手臂让自己站的更稳,忍着头晕呕吐感说:“先回去吧,这里已经结束了,我们没有必要再呆下去了。”

其实还有婚礼后的狂欢派对,但是这个楚安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凯尔点点头,他也被灌了不少酒,但他酒量比楚安好,目前还撑得住。

凯尔心疼楚安,说:“你先带楚安回去吧,这里还有我看着。”

塞西尔扶着雄虫,手掌轻轻在楚安背上拍抚,他试图用这种方式让雄虫感到好受一些。

凯尔碎碎念:“楚安家里有料理机,食材什么都放在冰箱冷藏一层,你给他熬碗醒酒汤,注意不要进书房,他脾气大得很,书房没有他的准许是不让进的……”

听着听着,塞西尔莫名不是滋味,越觉得凯尔又看不顺眼几分。

楚安趁着自己还有几分神智,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放在塞西尔掌心:“这是我家的钥匙。”

楚安接着解释说:“本来是应该去新家的,但那是诺曼——”

塞西尔瞬间明白,他止住楚安接下来的话:“我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诺曼这个名字了。”

楚安眨了眨眼,或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他看起来莫名的乖巧:“好。”

塞西尔嘴角勾起微笑:“我们先回家。”

回家,他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心中涌上一股暖流,有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到家的过程很顺利,塞西尔只需要找到楚安的车,装载智能驾驶系统的悬浮车准确无误地把它们送回了楚安的公寓。

塞西尔扶着楚安用钥匙打开门。

他先把楚安放在沙发上:“我先去给你倒杯水,你先喝点水这样说不定会好受一点。”

楚安揉了揉额头,正想站起来给塞西尔指出厨房的方向,但却一个踉跄直接没站稳带着塞西尔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塞西尔十分贴心地当了人肉肉垫。

反正他不怕疼。

楚安倒在塞西尔身上,双手撑起身,直直盯着塞西尔的脸,看了半响突然开口:“真的很像……”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塞西尔的脸。

塞西尔明知故问:“很像什么?”

楚安晃了晃因为酒精而迟缓的脑袋:“你真的很像塞西尔·尤利希斯。”

塞西尔毫不意外,他也准备好了面对楚安疑问的说辞,暂时他还不想让楚安知道他的身份,但楚安下一句话却令他意想不到。

楚安用手抚着他的眉眼说:“但我知道你不是他。”

楚安脸上的表情带着醉酒的茫然,口中喃喃自语:“我见过他。”

塞西尔眼神骤变,开始在自己的记忆里翻找楚安的身影。

楚安陷入回忆:“15年前……那时候塞西尔·尤利希斯还不是第三军团的元帅。”

陷入回忆,楚安又想起了那一幕。

即使酒精能麻痹大脑,但他还是如此清晰的记得那一幕,记得塞西尔·尤利希斯的脸。

政变从来都伴随着流血与牺牲。遍地残肢烂肉,空气中弥漫着无比作呕的腥臭味。

叛乱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不知死了多少雌虫。

终于到了决战时刻。

那只雌虫随着炮火从天而降,双眼猩红,被外骨骼包裹的黑色附肢从背后伸展而出,如同恶鬼肆意在空中挥舞着手中的钢鞭,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开始侵蚀战场。

他如一台杀戮机器在不断碾压前行,所经之处仅存叛军的尸首。

锋利无比的附肢仅一个眨眼的瞬间便穿透过对手被坚硬战甲包裹的身体,附肢旋转间直接绞碎了对手的心脏,让对手瞬息毙命也算事一种仁慈,不用经历太多的痛苦。

一个又一个叛军在雌虫面前倒下。

他踏着尸体不断前进,直到最后一个对手倒在他的面前,才踩在尸体上停下了步伐。

而这场由尤利希斯发动的叛乱也迎来了终结,那只雌虫踩在他的战果上,脚下的土地布满了鲜血。

雌虫脸颊上不知何时也沾染上了几丝血迹,身侧未被收回的附肢停在空中,血液顺着附肢最尖端的锋刃划下,汇聚成鲜红色的“雨露”滴落在大地上。

倒在雌虫脚下的尸体死不瞑目,眼中满是恐惧。

而不仅是躺在地上的尸体,即使是雌虫的同伴看向他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恐惧。

但雌虫却在笑,肆意地笑,仿佛只是经历了一场玩乐。

这一幕,楚安永生难忘。

修罗恶鬼,降临于世。

“塞西尔·尤利希斯。”

这是楚安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站在他身边的利奥波特告诉他:“这是虫皇打造的战争机器。”

“失败者”利奥波特毫无波澜,他早就知道塞西尔·尤利希斯的存在,早在五年前他就见识过塞西尔的恐怖之处。

这只可怜的小雌虫,被虫皇注射了基因药剂,雌虫身后那些锋利无比的黑色附肢便是基因药剂的作用。

楚安看着监视屏,透过浮在上空的监视器,他看到塞西尔·尤利希斯抬起头对上了监视器的前方,这也是楚安第一次清晰地看见雌虫的脸。

塞西尔·尤利希斯的脸上沾染着斑斑血迹,脸上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引人注目,眼中一片冷漠,被这双眼盯着,身体会不由自主地开始恐惧。

雌虫咧开嘴露出一片尖牙,他向监视器笑了笑,楚安屏住呼吸。

监视屏上最后一幕是雌虫操纵着附肢向监视器狠狠刺下。

利奥波特转身牵住楚安的手:“走吧。”

从此,开启了15年的叛逃生涯。

楚安记住了塞西尔·尤利希斯这个名字,记着那张脸。

在他10岁到15岁这段时间,塞西尔·尤利希斯甚至一度成为他的梦魇,他总是不可避免地梦见死亡,梦见塞西尔·尤利希斯用附肢穿透了利奥波特的心脏,而自己则是一具尸体,睁着双眼躺在地上。

直到从利奥波特身边离开,楚安才停止了做梦。

从回忆中跳到现实,楚安看着塞西尔灰黑色的眼睛,与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毫无相似之处,他认真的说:“你跟他真的一点也不像。”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是他。”楚安低下头,“他不会像你这样笑。”

而刚把记忆翻了一遍的塞西尔确定他对楚安没有任何印象。

15年前,塞西尔算着时间,那时候他已经有了自由。

但他肯定自己在“清醒”的时候没有见过楚安。

塞西尔试探性地问:“你还记得你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吗?”

“唔。”酒精的后劲也逐渐凸显,楚安抬起一只手揉着头,没有回答塞西尔的问题。

对于雄虫口中那句“我见过他”,塞西尔莫名地在意。

“塞西尔,你不要像他。”楚安明白自己再说什么,但又控制不了自己说的什么,“尤利希斯……他……”

“他怎么了?”塞西尔赶紧问。

而楚安在发出一声难受的闷哼后,终于屈服于酒精,直接倒在了塞西尔身上。

塞西尔无奈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