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Volume 11.交触

少年坐在花音身边,他依然带着迷人的微笑。琴盒被他放在脚边,他身上淡淡的柑橘清香,混合着木质乐器的味道,让花音不觉有些愣神。

“唔,原来忍足和小花音认识么?”杉田将手风琴搁在腿上,少年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

花音闻声扭头朝上矢眨了下眼睛,还未等她开口,身边少年便接上了杉田的问题:

“偶然见过两三次面罢了,也不是很熟。”

“……”花音微微一怔,她从来都觉得忍足拥有狼一般莫测的性格。这个淡薄的自己,还以为他曾经郑重的自我介绍,以为曾经陪自己看过电影,以为曾经通宵呆在咖啡店,他们之间的关系应当不仅仅是萍水之交。

「或许是想多了,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渴望被对方认可了?」花音心中暗暗自嘲。

蓝发的少年略略一瞥身边的少女,花音一闪而过的失落被他收入眼底。于是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凤迎着夕阳坐在音乐教室最里面的钢琴前。翻开琴盖,琴键黑白分明,在这间涂抹了斜阳余晖的房间里,泛着浅粉色。

“对了,榊老师没和你们一起来吗?”松元久美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板材眼镜问道。

“哦,老师他今天在网球部有点事情。”凤听闻赶忙回答。

“嗯……?”平太意味深长的问道。

“有个自负的家伙说要挑战迹部。”忍足拿出琴弓,一边低头旋紧弓毛,一边回答道。

“哈?”久美、上矢、平太异口同声惊呼道。

“呵呵……”凤看着他们的样子,坐在琴凳上无奈地笑道。

“现在还在比赛中。”忍足淡然地解释道。他抬眼看了花音一下,少女不置一词,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

对于迹部的挑战,尤其是网球,花音知道胜负毫无悬念。他从小学便开始学习网球,想必现在一定更加厉害。

少女扭头看了眼窗外愈加浓厚的日暮,操场上喧闹的声音混杂在空气中飘进琴房。

「大概很快,网球部的训练就要结束了。」

《Libertango》今天到此为止。

终究榊太郎还是没有来音乐教室。

花音背上琴盒向外走去。

杉田本想送她,顺便叙叙旧,但一条短信还是打消了他的念头。

“啊~老妈又威胁我!”上矢叹气,将手机扔进口袋,随后无奈地看向花音。

“没关系,改日吧!”花音站在阴影里,看着逆光的少年那细绒般的黑色发丝,被阳光镀上漂亮的光泽。

“嗯,那么再见!”

挥手与上矢告别后,花音便独自一人向外走去。

已经安静许多的教学楼,空荡荡的走廊,傍晚安详的空气里飘浮着寂寞的味道。脚下是与地面碰撞的声音,花音轻轻叹了口气。

忽然肩膀一沉,少女心中一惊,扭头看向身后的时候,脸颊却被手指戳中。

是忍足。

虽然不明白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但花音知道,作为「不是很熟悉」的他们来说,这个行为还是太过亲昵了。

少年脸上是相较平时甜腻不少的笑容。不知为何,这种表情反而让花音不舒服起来。配上刚才音乐教室里他满不在乎的回答,花音心里竟没来由的一丝生气。

“这是什么意思?”少女微微皱了下眉头,深褐色的瞳孔被阳光照成琥珀色,此刻正死死指向面前的少年。

“你生气了?”少年故意问道,语气里完全没有惊讶的味道。

于是花音扭过头,伸手想要移开他还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掌:

“毕竟我们不是很熟。”

“哦呀,没想到宫本桑你真的生气了。”少年换下方才甜腻的笑容,语气里是淡淡的得意。

花音没有理他,她一心一意不想和他说话。大约这里面有一点赌气的味道,但此时的花音并没有意识到。

但是,当少女的手指触到身后少年的手背时,还是毫无征兆的被拽住了。

“……”花音一丝惊讶,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顺着力量转身靠上了后面的墙壁。背后是水泥与骨骼碰撞时坚硬的感觉,带着傍晚的冰凉穿透单薄的白色衬衣,一丝丝钻入皮肤,让少女清醒不少。于是她挣扎了一下,未果。

所以,面对一个学习网球臂力超凡的少年,花音唯有狠狠瞪上他。

“忍足你……”咬着牙的声音。

“宫本花音……”少年忽然喊出了她的全名,也顺利让面前的少女闭了嘴,“呐,你果然还是有一点点介意我的吧?”

“哈?”花音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看样子是我太没自信了。”少年微笑着看向她,花音恐怖的表情并未改变。“毕竟我也不清楚宫本花音对于朋友的界定标准有多高。”

“……”花音大约明白了他所指的事情,这才为自己方才条件反射的赌气一丝错愕。

“既然宫本桑觉得我们算朋友,那我就不担心了。”说完,忍足便松开了钳住少女手腕的手掌,花音终于觉得这种强大的压迫缓和不少。心脏失去节奏,她甚至下意识的微微喘息起来。

但当这种不平衡缓慢走至平衡的时候,少女强大的自尊心还是占了上风:

“忍足,你觉得这样来回试探我很有意思?”花音揉了揉有些泛红的手腕,眼里泛着尖利的光芒。

“不是试探,”面对少女的质问,少年立刻解释道,“是我对自己不够自信。”

“你绝对不是没有自信的人。”花音毫不犹豫的反驳道。从第一次见面,花音就明白他绝对是个游刃于各种人际的高手。

听闻,少年终于畅然一下笑,天边泛起紫色的光,与眼前少年的瞳孔是相同的颜色。

而他最终侧身看向身边的手女,脸上掺杂着一点认真的表情:

“我只是在宫本花音面前不够自信罢了。”

耳边划过一阵微风,将这句话送进花音心中。

“……”少女语塞,连方才还愤怒的表情都收敛起来。看着不远处橙紫色的光泽,染得少年愈发神秘。花音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夜晚,厚厚的云层上,半月明亮至诡谲的白色光芒。

然而这种凝滞的气氛,最终还是在忍足的轻笑中一笔勾销。他转身,抛下了最后一句话:

“这周六,我带你去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