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之外,十里长亭，杨柳依依。
“素素姐姐，我要走了?。”
元泠牵着元湘的手,和虞若素依依惜别,眼?里满是不舍。
虞若素摸了?摸她的揪揪,神色温柔,如冰雪逢春一般,道：“泠泠，不要担心,我们以后有缘再见。你要是想我了?,就让你姐姐给我寄风信。”
“好。”元泠软软糯糯地说道。
元湘看?着二?人真诚地说道：“李前辈，虞姑娘,二?位的救命之恩，元湘没齿难忘。此行?东去,我和泠泠投靠外祖父，定会向他老人家禀明此事。他日二?位若有要求，元湘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虞若素道：“你们此行?小心为上，至于恩情……难道我们救你之前,就图你日后报恩吗？”
李漾摸了?摸下巴,调侃道：“你们外祖父白延年?那个抠门的老家伙，能?让他请我们喝一顿酒就不错了?，其?他的就算了?。”
他虽是这么说,表情略带嫌弃,元湘却是知道的，这位前辈不想让她为难而已。
当年?，母亲违逆外祖父之意,嫁给了?父亲，曾言要断绝父女之情，闹得整个沧澜大陆沸沸扬扬。如今，父母亡故，外祖父对她们姐妹二?人的态度，元湘心里也是没有底。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元湘终究是带着元泠离开了?，去海外投靠外祖父去了?。
李漾看?着虞若素不舍地望着远方，他道：“都走远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等等，你不是找元湘有事情吗？怎么没见你说？”
虞若素可是知道李漾最开始是找元湘的，不然?也不会来宛城。到来的当天得知元家灭门，半路上又捡到元泠，这么一搅合，倒是忘记了?最初的目的。
昨晚，他们从卫家仙府离开之后，就从槐树精手里接过了?元泠，然?后连夜御剑赶回了?宛城。
这大清早的，又来送别元湘和元泠姐妹，李漾根本就没有时间和元湘单独搭话。
李漾顿足转身?，见到虞若素神色略微疑惑，他道：“想知道为什么？”
“嗯。”
“好吧，告诉你原因。”李漾微微挑眉，说道：“很简单，她不是我要找的人。”
他要寻找的人是先天圣体之主，而元湘显然?不是。
“不是她，那你下一个地方去哪里找？”虞若素不清楚他寻找何人，元湘不是，那必定就在别处了?。
李漾轻笑不答，道：“走，先带你去个地方。”
本就因为元泠的离去，她有几分失意。此时，他不想再谈及天魔刀以及先天圣体之事，免得让虞若素想起逝去的父亲和叔叔，心里难受。便找了?个话题，轻轻略过。
楼阁亭榭，连绵相接，飞檐画角，垂柳绿波。
就算此地装修得再雅致，也不能?否认这是喝酒的酒馆。
虞若素到达此处之时，惊奇地看?了?李漾一眼?，道：“酒馆？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酒可是好东西，一醉解千愁，可以让你忘忧。”李漾领着她入门，熟门熟路的模样，似乎不是第一次来。
虞若素紧跟其?后，直到入座，方才回神，她道：“我不喝酒，酒虽然?能?忘忧，也只是暂时的。再说，我就算再舍不得泠泠，也不会难受到借酒浇愁吧？”
因为以前在家要处理内务，虞若素向来不沾酒，得以保持清醒的大脑。
“就算不借酒浇愁，浅浅尝一口，品一下味道也行?。”李漾替她倒了?一杯酒，端了?过去，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虞若素却是碰也不碰，想到昨日存在心中的疑惑，她又道：“昨日在卫家仙府，你为何不杀了?卫辉岳？”
卫辉岳明显对于整个天明宗都有敌意，若是不趁着现在除掉他，以后更是麻烦。
“嗯？”
李漾端着酒杯，秀眉微挑，神情疑惑，似乎不懂虞若素怎么突然?说起了?此事。
虞若素耐心地解释道：“你看?，昨日他对你们整个天明宗弟子都有敌意，而且他的长子卫云鹤临死前又被?我们所伤，肯定会迁怒我们，以后说不准会闹出大麻烦。”
“小丫头?，明明看?着善良无?害，原来这内里心思?……歹毒啊！”李漾并不是真的认为虞若素心思?歹毒，而仅仅只是一句戏言而已。他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道：“怎么？想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也罢，联手抗敌也罢。卫家和我们两家都有恩怨，何不趁着他弱，要他的命？”虞若素丝毫没觉得自己出口的话有多么的残忍，生于仙门，长于世家，一切以大局为重。
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这个世道给予的选择。
李漾无?奈地摇头?，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道：“若是我当真杀了?卫辉岳，咱们两家都不得安宁了?，卫家的弟子必定会为他报仇；若是灭了?卫家满门，但凡有一个弟子逃了?出去，也是后患。所以，你这丫头?犯傻了?。”
他不是嗜杀的魔头?，也不是端方的君子，只是明白这修仙界的规矩。
在这片大陆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的含量十分重。若是师父被?杀，徒弟必定为其?报仇，不然?，就会被?整个修仙界唾弃。
当然?，凡是都有例外，师徒二?人闹崩了?，解除了?师徒关系，那便不在这条规则之内。
虞若素想得多一些，观点不同。这仙门各家各自占了?一块地盘，卫家被?覆灭，自有其?他小世家崛起，替代它成为新的仙门势力。天道之下，各方势力平稳，互相帮助又互相抗衡，才是正道。
虞若素赌气地说道：“以后，你会后悔的！”
李漾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笑道：“若是卫家当真有这个心思?，上清明台寻仇，而且还让他成功了?。那也不是他一家的原因，而是整个苍澜大陆各大仙门世家共同选择的结果。换句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就让他来吧！”
这洒脱豁达的心态，瞬间让虞若素不再相劝，但是也不赞同。
李漾见她沉着脸不说话，不禁微微一笑，心道：这小丫头?比之前成熟稳重的模样可爱多了?，都学会和他置气了?。
又拿起玉色酒壶，准备给自己斟酒，却发现一滴也没有了?。
他嘀咕道：“这灵酒口感不错，就是量太少了?，我还没喝够呢。”
眼?神一瞟，见到虞若素面前那杯，丝毫没动，不禁眼?睛一亮，他伸手去端，笑道：“你不喝，不要浪费，我就替你……”
虞若素正在和他生气，极快地出手，抢先一步端了?过去，在他不舍的眼?神中，一饮而尽。她得意翘了?翘嘴角，故意将酒杯下翻，道：“给我的，就是我的。谁说浪费的？”
李漾无?奈地摸了?摸鼻梁，笑道：“还在和我生气呢？”
“生气？为什么要生气？”
虞若素疑惑地问道，似乎忘记了?刚刚口头?意见不合之事。
李漾随口道：“不就是刚刚在讨论卫辉岳该不该杀的……问题吗？”
还没说完，他察觉到虞若素的不对劲，细细打量着她。
容颜绝色的少女，一双清冷的眼?眸雾蒙蒙的，略显呆萌，不复之前的清明理智，雪白的脸颊微微晕染着醉人的酡红，似乎是美人略施薄粉，十分妩媚。
她嘴里还嘀咕道：“卫辉岳是谁？他死不死与?我有什么关系？”
李漾心里微微惊愕，这丫头?不会是一杯就醉了?吧？
若是不熟悉虞若素的人看?来，这姑娘很正常，就是容貌艳丽了?几分，言行?有些可爱。
而李漾很清楚虞若素的正常言行?举止，行?止有度，端方有礼，待人礼貌又疏离，绝对不会有这么柔媚的一面。
所以，她这是醉了?。
李漾无?奈地揉了?揉眉头?，这叫什么事，早知道她酒量浅，还是一杯就醉，他还带她来喝什么酒？
伸手扶住虞若素的手臂，他轻声哄道：“你醉了?，我们回客栈休息。”
“我没有醉！”
虞若素还有意识，知道身?边的男人很可靠，也知道该回去休息了?。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不受控制，似乎内里那个喜欢恶作剧的她被?放了?出来，故意作对。
又道：“我还可以再喝，你……再去帮我买酒。”
她失去了?平时的冷静自持，伸出纤细的手指，指挥着李漾去买酒，这颐指气使的模样，让人只觉得刁蛮可爱。
李漾一手扶着她，一手握着她的手指，扶着她下楼去，叹道：“小醉鬼，你还说自己没醉？你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吗？”
虞若素眼?眸一横，眼?波流转，道：“自然?记得，我姓虞名若素，家住陵洲。”
大概觉得被?人扶着走不习惯，她推开了?李漾，大胆地往前走。
出了?酒馆，周围都是当街林立的商铺，地面平整干净，行?人也不多，也不怕撞上人。
李漾便依了?她，放开了?她的胳膊，让她独自行?走，只是跟在一旁，细心引路而已。
路过一家成衣店，见到里面亮丽的衣衫，虞若素停下了?脚步，眼?眸微呆，让李漾也跟着停下了?脚步，道：“素素丫头?，怎么了?？”
“走，我给你买漂亮衣裳。”
一挥手，虞若素霸气地往里走，那步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醉酒之人。
李漾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率先走了?进去，和老板搭上了?话。
“这件不错，这件……这件……这件……也还行?……”
李漾追进来，就看?到她指点着架子上的男人衣衫，而旁边的老板笑得脸上能?开花。
对方不知道虞若素喝醉了?酒，李漾心知肚明，一把拦住她，道：“素素丫头?，不要闹，我们回去。”
“不着急，我都说了?，要给你买漂亮衣裳。”虞若素淡定自若地指挥老板按李漾的尺码拿衣裳，又推着李漾去试衣裳。而她坐在那里，撑着下巴，耐心地看?着，眼?睛一眨一眨的，极其?可爱，引来了?不少客人的围观。
李漾拿她没办法，弄不走她，旁边老板又笑眯眯地劝说着，不得已拿着挑选的衣裳去试。
心道：算了?，就当陪她玩闹罢了?，以后绝对不让她喝酒了?。
虞若素见李漾乖乖地去换衣服，她也没乖乖地等待着，又去店铺里转了?几圈，挑选了?一些男士衣衫，还有她自己喜欢的衣裳样式，命令老板搬了?过来。
这不，李漾刚刚换了?一件淡青色衣衫出来，就见到成堆的衣裳等着他来试穿，顿时头?痛不已。
“这又是谁挑的……”
虞若素献宝一般，在他身?上比划着，骄傲地说道：“我挑的，都是给你的。黑色，霸气；紫色，贵气；蓝色，沉稳；红色，妖娆……”
李漾：……
她见到李漾身?穿淡青色的衣衫，纤纤玉指替他拂了?拂肩膀上的皱褶，点点头?，道：“这颜色清雅，配你甚好！果然?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李漾无?语，心道：姑奶奶，我谢谢你的夸奖，但是你能?别再闹了?吗？
似乎听到了?李漾的心声，虞若素大手一挥，道：“老板，刚刚挑选的所有衣裳，我都要了?。这一包灵石，你看?够不够？”
一个不小的蓝色布包丢在了?柜台上，虞若素豪气地让老板结账，那倒出来的灵石，亮晶晶的，一看?就是上上品，让在场的人都闪了?神。
老板清点着灵石，心道：足足七颗，都是上上品！
李漾心道：我想让她别闹了?，也不是这么个结束法，没看?到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都热切了?几分吗？
见到不少人围了?上去，似乎要攀谈，他连忙半抱着虞若素，隔开了?其?他人的目光。
紧盯着成衣店老板，催促道：“老板，麻烦快一点结账。”
也许是感受到周围人的热情，老板也不想造成虞若素这样的大客户不耐烦，极快地收拾好，递了?过去，道：“客官，这是您的衣裳，请拿好。”
李漾见到这十二?色系的衣裳，为难不已，一向只穿白衣的他，什么时候才能?穿完这么多套衣裳？
但是又见到女子的衣裳，只是略微有点少，只有两三件，他道：“老板，可有与?这样式颜色相配的女子衣裳？”
老板略微一愣，看?了?看?李漾，又扫了?虞若素一眼?，似乎误会了?二?人的关系，笑呵呵地说道：“有的，客官请稍等。”
眨眼?的功夫，老板就让店内的仆从打包好了?女子十二?色系的衣裳，款式暂且不提，颜色确实一模一样的。
“客官，五颗灵石。”
李漾正要从乾坤袋里拿灵石，却见又一包灵石被?扔在了?柜台上，正是出自虞若素之手。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道：人喝醉了?，出手还这么快？
见老板要去拿灵石，李漾道：“不收她的，用我的。”
老板迟疑了?，虞若素不悦了?，眼?眸微瞪，道：“都说我买给你，怎么还抢着付钱？是不是故意惹我生气？”
“不是这样，你听我说……”李漾自认为自己很有风度，不能?和醉鬼一般见识，轻言细语相劝。
而落在旁观者眼?里，就是别样的关系了?，这女强男弱，肯定是妻管严或者吃软饭的，一时之间落在李漾身?上的目光很微妙了?。
虞若素霸气地对着老板说道：“他听我的，我付钱！”
“是，夫人。”老板笑呵呵地伸手去拿灵石，见牙不见眼?，显然?对今日这一单生意很满意。
虞若素听到“夫人”两个字，微微蹙眉，道：“不是夫人。”
老板吃惊了?，连带着眼?神毫无?收敛地瞥向了?李漾，道：“这位不是您的道侣啊！”
李漾无?言以对，老板这么八卦，可还行?？
“不是道侣。”虞若素呆萌地摇摇头?，转身?看?着李漾，在所有人诧异的眼?神中，猛然?抱着他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脸颊，道：“他是我喜欢的小哥哥！”
店铺内猛地一静，只听见算盘珠子滚落的声音。
李漾突然?醒悟过来，他被?亲了?，心跳加速，手足无?措的，在众人暧昧的眼?神中，半抱着虞若素落荒而逃。
他一遍遍提醒自己，暗道：她喝醉了?！她喝醉了?！她喝醉了?！
有年?轻男子感叹道：“生活不易，人生艰难。我也想找个这样的有钱大小姐，抱抱大腿！”
旁人打量了?他两下，叹道：“道友长相不俗，可惜……”
年?轻男子不解，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现在又漂亮又富贵的姑娘，不喜欢小白脸，更喜欢有味道的老白脸了?吧。”旁人摇头?晃脑地分析道，还有其?他人赞同。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李漾：素素，你是不是一杯倒？
素素：不是，我是一杯疯！
李漾（无语）：……
素素：昨天醉酒后，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丢人的事？
李漾：你什么都做了，但是丢人的是我！
（小声叨叨：老白脸什么的，太难听了！）
今天心情好，想撒撒糖，证明我不仅仅会写正剧，也能是个小甜甜！哼！（傲娇）
下一章转场，开启云山篇。感谢在2020-03-2716:57:58~2020-03-2820:5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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