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若素不悦的眸光一闪而过,没想到来人是如此粗野的男子,直呼其名,毫无任何礼仪风度。
她示意虞柔和虞娇别动,亲自开了房门,就见到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男女站在门外。当然,修仙之人从外貌是没办法辨别年龄的。
年轻男人约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昂藏七尺,深青色衣袍,腰间悬着一柄长剑,眉宇间满是不耐烦的神色。
他见到虞若素蒙面而出,无礼地问道:“子楚是不是在你这里?”
原来是来找邵子楚的,看来不是带他们去别院的纪家人。
虞若素心里疑惑了一下,按说邵子楚应该回去了,怎么这些人还过来找她要人?不是应该说邵子楚出事了吗?
她心里如此想,这个念头很快按了下去,面上却是恰到好处地蹙了蹙眉,不喜地说道:“你找错人了,这里没有所谓的子楚。”
作为刚刚踏足中域赤阳城的虞家人,她是不知道子楚是谁的。
这时,男子身后的女子走了出来,容色秀丽,颇有姿色,扯着男子的衣袖,劝道:“天傲哥哥,也许我哥哥没到这里来,我们还是去别处找找。毕竟,这位虞姑娘是你未来的道侣……”
“未来道侣又如何?两家联姻,她就是我纪家娶回家的摆设而已,你才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男子年少轻狂,说出的话伤人,却丝毫不顾他人颜面。
“纪天傲?邵玉姿?”
虞若素何等聪慧的人,一下辨认出来人的身份,就凭邵玉姿这欲语还休的模样,她就知道这个人是故意的。
说是过来找邵子楚,其实是给她一个下马威,宣誓主权来了。
邵玉姿恰到好处地柔柔一笑,也是位美貌的女修,她道:“虞家妹妹还请见谅,天傲哥哥向来脾气冲,却不是故意针对你的。”
虞若素纤手一扬,打断了她的话,道:“邵玉姿邵姑娘,请慎言,我没有姓邵的姐姐。”
门外两个人都是一愣,没想到这位虞家姑娘如此冷淡无礼,和传闻中秀雅温婉可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眼看着对方要关门进去,纪天傲伸手抵住门,道:“你有没有教养?”
虞若素没办法关门,冷声道:“我的教养只给有教养的人,你要是没有事,还请速速离去。”
纪天傲没法,没想到这位未来道侣这么难缠,他只得说出此行的目的,道:“邵家大公子邵子楚不见了,我们怀疑他在你的房间里。”
“什么叫在你的房间里?”
虞娇这暴脾气,容不得其他人欺负虞若素,立刻提着长剑冲了出来,大有一言不合就干架的架势。
这一次,虞柔没有拦住她,紧跟其后,脸色也不好看。
而纪天傲这个人,脾气也不算好,五指按在剑上,蓄势待发。
眼看双方要打了起来,邵玉姿才吓了起来,她是带人来制造一场“抓奸”,让纪天傲和虞芷凝之间产生误会,互相膈应而已。
如果虞芷凝和纪天傲打了起来,不愿意结道了,纪家损失巨大,那些人还不得把她吃了吗?
就算虞芷凝悔婚,也不能是她邵玉姿在的时候,得撇清楚关系。
邵玉姿道:“天傲哥哥,此事因我而起,若是你们互相伤了对方,让我于心何忍?纪叔叔他们如何看我?”
这凄凄惨惨的模样,活像别人欺负了她一般,但是纪天傲吃这一套,他立刻放开了腰间的长剑,宽慰道:“玉姿,别哭了。我都听你的,不会让你在我爹娘面前难堪。”
想起自己亲爹,纪天傲的脸色更难看了,之前请他爹纪凌云去邵家提亲,他爹却一言不合,和邵家家主吵了起来,两个人的亲事没成,反而处处不喜邵玉姿。
若是纪、邵两家联姻,这个虞芷凝指不定在哪个山旮旯里蹲着,哪里轮得到她做他的道侣?
虞若素看着这对“金童玉女”在这里卿卿我我,暗道:真没想到纪凌云的儿子是这副傻样,被邵家的姑娘耍得团团转,难道真是练剑练傻了不成?
邵玉姿很快止住了眼泪,破涕而笑,羞赧地抹掉了眼泪,和气地说道:“虞……虞姑娘,还请见谅。此事还得从昨日说起,我父带我兄长邵子楚与我二人前来赤阳城做客,为纪、虞两家联姻送贺礼。兄长有几分贪玩,听赤阳城的人都在议论姑娘的美貌,他便起了好奇心,连夜来寻姑娘,欲一睹姑娘的风采。”
真实情况如何,邵玉姿是不会说的,她那个兄长向来喜欢美色,她随便挑拨两句,邵子楚就上钩了。
按照邵子楚的德行,见到美人,一天两天是不会回家的,肯定还躲在虞家人落脚之处,准备悄悄行事。
所以,邵玉姿真不知道邵子楚已经回去了,还受了伤,她只是大清早地过来添堵而已。
虞若素淡淡地抬眸,看了她一眼,道:“邵玉姿,你是我见过的最无耻的人,能将令兄的淫贼作风,说得如此风雅,也是人才!”
邵玉姿被拆穿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陵州人都是这么不要脸面吗?被一个陌生男人惦记,不是应该遮遮掩掩吗?
以往她在他人面前屡试不爽的招数,却在虞若素这里撞了墙,吃了闭门羹。
见虞若素斥责了邵玉姿,还大胆地讨论男人夜探香闺之事,纪天傲已经默认了邵子楚到来过,顿时心里不爽了。
他道:“虞芷凝,你要不要脸?搔首弄姿,卖弄风情,被男人骚扰让你很得意,是吗?”
什么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这就是呢。
虞若素没想到纪天傲是这样的“天才”,她微微眯了眯眼,淡淡地说道:“忘记告诉你们一件事,我不是虞芷凝。还有,我不认识所谓的邵子楚,你们请回吧。”
她不是虞芷凝,是虞芷凝的姐姐而已。
而对面两个人双双心道:不是虞芷凝?他们找错人了?
邵玉姿很想骂娘,不是虞芷凝,就不是纪天傲的道侣,她在这里演了这么长时间,又是为哪般?
眼看着门又要关了,原本正尴尬的纪天傲灵光一闪,瞟到虞若素脸上大红的面纱,还有屋里摆放的红彤彤的托盘,里面各式新人才用的东西,道:“不对,你骗我的。你不是虞芷凝,又能是谁?”
虞若素勾了勾嘴角,眼神带着几分玩味,道:“你们纪家又是强行定婚期,又是带着别的女子折辱我们虞家,难道还不许我们给你换个道侣?”
换道侣?替嫁?
邵玉姿和纪天傲都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双双懵了,愣在了原地。
正在此时,空中似乎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隐隐一现。
却吓得纪天傲一跳,问道:“谁?”
今天丰乐楼里格外安静,除了他的回音,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邵玉姿也感觉到了安静得不正常,她扯了扯纪天傲的袖子,指了指前院方向。
两个人提着长剑,警惕地寻了过去。
到了前院的大厅,那是饮酒用餐之处,还是安安静静的,听不见任何人声,这就古怪了。
纪天傲一把掀开了竹帘,见到眼前这一幕,也是惊呆了。
数十人如雕塑一般站在了酒楼各个位置,以各种姿势被迫站着。
“紫霞门的门主,快剑派的掌门,万仙宗的宗主……这些都是中域有名有姓的宗门,虽然不及咱们家,也至少是金丹修为。”
邵玉姿的记性很好,一下点出了在场的众人的身份。
她又道:“天傲哥哥,这些人应该是来参加你明天的结道大典的,为什么都被定在这里?”
“是定身咒。”
纪天傲反应很快,运转灵力于掌心,尝试以灵力化解符咒,却毫无效果。
突然,琴声悠扬,在丰乐楼里回旋,有洒脱出尘之意。
在纪天傲听来,却是心烦气躁,有人将这些宾客定在这里,是对他们纪家的挑衅,而他作为纪家少主,却毫无能力相助解围。
他道:“玉姿,我们回去禀告父亲他们,请他们前来相助。”
“不用了,我已经来了。”
当先走进来的男子,与纪天傲有几分相似,只是比他更成熟,更霸气,眉眼间多了沧桑与精明之色。
正是赤阳城纪家的家主纪凌云。
他身后还带着好几个高手,程雍赫然在列。
纪天傲喊道:“阿爹……”
纪凌云打断了他,道:“天傲,不必多言,跟着我上去。”
虞若素看着他们踏足了丰乐楼,寻着琴音找去,一副艺高人胆大的模样,她心里对弹琴之人的身份越发好奇。
到底是谁有如此实力,竟然将数十位金丹真人或元婴修士定在这里?还让纪凌云亲自移步丰乐楼?
尾随纪家的修士上楼,虞若素以防误伤,特意落后了一段距离,拉开了与纪家的关系。
当她看到坐在七弦古琴后的俊雅男子,手指在琴弦上轻抚,一身白衣不染尘,遗世独立,宛如水中清雅的莲花。
她心中一动,暗道:李伯伯?
难怪,除了他,当世还有谁能有如此实力?
纪凌云也认出来了对方身份,喊话道:“我倒是谁,原来是魔道妖人。李漾,别人都惧你三分,我纪凌云却是不怕的,今日便会会你。”
李漾微微挑了挑眉,手指轻轻抚琴,悠然道:“那就来吧。”
显然没将来人放在眼里,却气得纪凌云胡须微颤。
未等李漾弹完一曲,纪凌云先攻了过去,而对方只是抱着古琴,脚步一移,躲开了纪凌云的长剑。
琴声依旧,像是对纪凌云的嘲讽。
这小小的动作似乎激怒了纪凌云,让他下手越发狠厉,恼怒道:“世人皆称你大魔头,我看不假,就凭你这目中无人的模样,活该人人得而诛之。”
虞若素抱臂而观,听到纪凌云此言,暗道:李伯伯又喜获一张目中无人卡,真是嚣张啊!
李漾毫不在意纪凌云之言,轻挑眉梢,道:“那不知道恩将仇报的纪家主是否该天打雷劈?哦,不对,以纪家主这样的人,应该过不了心魔这一关吧。”
沧澜修仙界的修士修行,化神晋阶大乘,需要渡心魔劫,而大乘之后便是渡劫飞升,需要经历雷劫,也就是天打雷劈。
不知道哪里戳中了纪凌云的痛点,气得他下手没了轻重,看似剑法凌厉,却始终落了下风。
一旁的邵玉姿计上心头,有了一个一箭双雕的计划,既能除掉情敌,又能不沾腥。她趁着众人聚精会神地观战,将不远处的虞若素推了出去,恰好往纪凌云的剑上撞去。
虞若素先是心里一惊,而后身姿一转,险险地躲开了纪凌云的剑,在与纪凌云的剑擦身而过时,她极快地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嘴里高声喊道:“纪家主,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说是来相助纪凌云,却一不“小心”挡开了纪凌云的剑,帮了倒忙。
纪凌云见她捣乱,一时怒气占了上风,没有去思考这个陌生女子的身份,心底产生了杀意,一剑刺了过去。
却在此时,李漾丢下了七弦古琴,状似随意地一移,恰好落在了虞若素的身后,双手搂住了她的纤腰,带她躲了过去。
这一幕,看起来特别像投怀送抱。
虞若素面上的轻纱因剑气而滑落,露出了绝世容颜,惊艳了在场的众人。
冷艳绝色的容颜让李漾也闪了神,很快又清醒了,他轻挑眉梢,道:“哟,有美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