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伯？
李漾摸了摸自己还算有魅力的脸，没有这么老吧？
虞若素以为他不喜欢这么称呼，又道：“我是听郑润临这么称呼的，前辈未曾告知全名，是否称呼不妥？要不叫李哥哥？”
虽然这一声哥哥有点娇，但是忍一忍也还行。
李漾心里受到强烈一击，互诉衷情的道侣之间情哥哥情妹妹称呼也还行，但是他可没这心思。
稍微停顿了一下，他叹道：“李伯伯就李伯伯，我与你父叔们都是同辈，也受得起这一声称呼。”
可不是，若是虞南风活着，也有五百多岁了，而六百岁的李漾，可不就是李伯伯。
虞若素微微颔首，道：“李伯伯，以后就这么称呼你。”
虽然李漾未曾言明与虞家之人的过往，但是虞若素能够感受到他的善意，推测应该与已故的虞西洲有关。所以，她没有拒绝李漾的好意。
然而，这一声“李伯伯”，在李漾听来，怎么都觉得奇怪。他心道：郑润临那小子这么称呼他，他都习以为常，为何换个小丫头，他就全身不自在？
这念头一闪而过，他笑道：“你不是不知道我全名吗？我姓李，单名漾。”
“我姓虞，全名虞若素。”虞若素跟着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对于李漾正经的自我介绍，她还是有些惊讶的。
“虞……若素？”
李漾微挑了一下眉梢，心道：她不是那位沧澜四美之一的虞美人？幸亏没有直接称呼她虞芷凝，不然就有些尴尬了。
“若素，安之若素的若素。”虞若素不知昨日茶楼初遇，让他误会了。
李漾道：“素素。”
这个时候，石室安安静静的，前有傀儡守着，寸步不行，他们不说话了，就格外寂静。
虞若素找了个话题闲聊了起来，问道：“李伯伯，素闻你们……天明宗的弟子久居西域，极少踏足其他四域？”
“可不是，自我出关以来，近百年第一次踏足陵州。更别说其他弟子，极少到你们仙门世家的地盘。”李漾笑道。
沧澜大陆的规矩，每个仙门世家都有自己的地盘，一旦别的宗门踏足，必定会警惕。
虞若素道：“那你此行到陵州所谓何事？是为了寻找郑润临郑二公子吧？”
“是，也不全是。此行有两件事，其中之一的确就是为了郑润临。”
郑润临乃是魔道大小姐阴姽婳的唯一儿子，自上任魔道之主阴明寒陨灭之后，一百多年天明宗没有宗主理事，一直都是李漾代理。但是，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天明宗还得有阴家血脉的人继承，他得知阴姽婳的独子的踪迹，便追了过来。
“那第二件事情呢？”
“那第二件就是……”
李漾见她眼眸转动，隐隐有狡黠之光，醒悟了过来，道：“原来素素丫头在套我的话，果真人不可貌相。”
虞若素被拆穿了，反而大大方方地道：“陵州乃我虞氏的地界，李伯伯踏足此地，总得给我理由。这等小小的要求，不违背沧澜大陆的规矩吧？”
无奈地摇摇头，李漾眼中的笑意渐渐散去，明亮的眸光也暗淡了，他叹道：“这第二件事情……不说也罢。”
天道宠儿，先天圣体，也不知道在何方？他又该去哪里寻找？
此时此刻，他又像初见一般，有一股忧郁颓废的气质，虞若素不再问。
不久，李漾回神了，见她担忧的眼神，挑眉笑道：“久闻虞家这一代，虞家家主年少有为，以一己之力振兴虞家，百年之内必定再登顶峰。”
“不是百年，二十年时光足矣。”
虞家正在慢慢崛起，就差时间而已，姑姑马上就是元婴晋阶化神，而哥哥和妹妹天赋也很好，二十年之内结婴绰绰有余，再加上旁系弟子，足矣。
见她说得笃定，李漾挑眉，道：“哟，小丫头真够狂妄的！”
顿了一下，摇了摇头，又道：“虞家行事向来尊礼重道，为何养出你这么傲气的小姑娘？”
虞若素神色淡淡的，道：“我虞家族人给我的底气。”
李漾一愣，而后想起了虞西洲，当初也是这般，君子风骨，却又带着几分不羁。
他道：“你倒是和你叔叔很像！”
“我和叔叔像？”虞若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道：“我姑姑常说哥哥虞清尘和妹妹虞芷凝长得更像叔叔，清雅温和，君子风度。”
李漾心底摇头，没有解释二人是神态很像，他接着道：“你妹妹就是虞芷凝？沧澜四美之一的虞美人？”
“是的，芷凝和我是双生子，但是她长相温雅清丽，脾性也好，乃虞家最漂亮的女子！”
与虞芷凝相比，她应该是严肃冷淡的女修，比较适合掌家，而不是沧澜大陆男修们喜欢的温柔模样。
所以，她没说错，虞芷凝的确是最美的姑娘。
李漾心底一动，先天圣体，天赋了得，容貌美丽，修为增长极快。除了心魔，可谓没有任何晋阶问题。
“哦，那你妹妹现在是什么修为？”
学着虞若素，宛如闲聊一般询问。
虞若素道：“金丹，她修炼很快的，一年引气期，三年筑基期，十年金丹期，现在已经是金丹大圆满期。”
原来才金丹啊，看来不是先天圣体。
李漾微微有些失望，却也在意料之中。
话锋一转，他调侃道：“那虞家家主虞清尘是你一母同胞的哥哥？那虞美人虞芷凝是你同胞妹妹？他们二人却是大大的有名，而你……”
名不见经传？
虽没有说出来，虞若素却是看得分明，没有被冒犯的恼怒，反而学着李漾之前的语气，叹道：“此事……不说也罢。”
李漾道：“你这丫头，可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
刚刚他真是看走眼了，还以为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
虞若素淡笑而不语，心底苦涩地想到此事，暗道：天道宠儿，先天圣体，何等风光，但是生来就是为了牺牲自己，奉献一生，只是天道平衡此界的工具人。
而她虞若素就是先天圣体，是虞家第三位先天圣体，也将步入虞家先祖的后尘。
姑姑虞明宪舍不得她受苦，便瞒下了这个体质，让她只能做个修炼废材，至少名义上如此。
气氛再一次冷了下来，没有任何人打破僵局。
虞若素见到傀儡人愣愣地站在那里，想到此时的处境，她心道：这些往事还是丢一边，想着如何出去才是正经事。
阵法一道，说起来也是靠天赋的，虞若素恰好喜欢摆弄这些东西，眼神细细地观察着，心里算计着。
寻常八卦两仪阵，是一个实体显出七个，其中第三个是实体，斩杀即可破阵。而现在这个阵法，李漾砍了两个傀儡还破不了阵，必定有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实体，这又是怎么回事？
想得太投入，虞若素微微动了动脚尖，绣花鞋上点缀的明珠滚落了下来，轱辘轱辘地滚向了傀儡，惊动了他们。
“他们怎么动了？”
“可能是那颗珠子滚动有声音，惊醒了他们，是我的疏忽。”
李漾看着傀儡脚下的明珠，又看着虞若素绣花鞋上少了花蕊的绣花，明珠为蕊，可不就是差那一颗明珠？
与他冷静地看明珠相比，虞若素突然双手紧握，有些激动，眼神盯着在滑动的傀儡人，观察其中的奥秘，心里的谜团渐渐解开了。
她转身，眼眸亮晶晶的，盯着李漾道：“李伯伯，我应该知道这个变种的八卦两仪阵如何破了，等会儿还请配合我。”
少女淡淡的神色带着一丝欣喜，极力克制，也可以见到主人的喜悦。李漾似乎受到她的影响，眼眸也亮了起来，问道：“如何破阵？”
那边明珠停了下来，没有滚动了，傀儡也停了，还是愣愣的模样。
伸手从另一只绣花鞋上拽下另一颗明珠，虞若素轻轻抛了出去，落在了傀儡脚下，又让他们动了起来。
“请看，这些傀儡虽然拿着铁剑在打斗，但是他们打斗的力量，没办法和之前相比，我猜测这阵法应该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攻击的力量越弱，他们发挥的力量越弱。”虞若素指着傀儡，分析道。
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完，这个阵法不像是克敌的，倒像是哪位阵法高人收徒，传衣钵的试验。
李漾又道：“所以，你想用微弱的力量去迷惑傀儡，让我来一个致命一击？”
“是的。”
李漾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还是不妥，你能迷惑他们的时间太短，最后还是变成强行破阵。”
虞若素道：“我早有这个意料，但是不要急，我再解释破阵之法。”
又从鞋上拽下一颗明珠，抛了过去，看得李漾眼角直抽，又不能帮她去扰动傀儡。
傀儡又微微动了起来，虞若素指了指脚下，解释道：“傀儡的动静，与我们所站的位置根本无关，而是傀儡本身有感应能力，能够感知周遭的动静，而产生反馈。我们离得远，它们无动于衷，明珠离得近，他们就动了。”
又抬眸一看，她指了指不远处还在动的傀儡，道：“且细细查看，这傀儡看似在打斗，其实他们在不停地变换位置。左数第三个傀儡，你看它在绕着其他傀儡移动，躲在其他人的缝隙间，来回变动。唯有转了一圈，回到原位置的时候，它才会多停顿几息，然后开始新的轮回。”
李漾真的听懂了，这个古怪的傀儡是破阵的关键，而且还与第三个傀儡的位置有关。虽然只是猜测，但是可以一试。
当第三个傀儡转了一圈归位时，一道青色剑光闪过，劈向了傀儡，而按照规律停顿几息的傀儡，就像是吓愣了的人，被原地劈成了粉末。
刹那间，诡异的灯火变得明亮，傀儡阵法也消失了，地面也没有了要倾斜的危机感。
李漾不可置信地挑眉，道：“阵法这是破了吗？”
阵法这东西真是奇妙，困住人的时候，让人发疯，破阵的时候，一剑击之，又让人难以相信。
虞若素点头，道“嗯，应该破了。”
就在二人交谈时，安静的石室响起了苍老的声音，“哪位道友破了阵法？还请一见，老夫亲自传授毕生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