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巍峨的雪山脚下,风直直自身边掠过,不远处是沉睡的建筑,五颜六色的彩旗簌簌卷着风声。
二人并排坐在秋千上,静静看着远处景色。
须臾后,宴迟往这边侧了下身,说:“时间又过了这么久了,评价下。”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司秋淮:“评价什么?……”
说到这儿,话头却顿住。
她忽然想起,还在学校时的那天夜里,宴迟指着手机屏幕里电子专辑封面上的他自己,让她评价一下,这个人怎么样。
当时,司秋淮故意说,他仅仅是同学罢了,然后被对方拉进了情侣约会圣地的小树林。
司秋淮十分警觉:“你又想骗我唱歌?”
宴迟笑了。
他说:“我只是想听听,现在的你……是如何看我的。”
“两年多了啊,就算你去某宝买东西,也会给个宝贝评价吧。”
“来吧,评价一下,我这两年的服务怎样?好让我以后能改进改进啊。”
司秋淮抿着嘴,没说话。
宴迟似是以为她还在怕上当,投降道:“好好好,我唱。我给你唱,这下可以吧。”
于是没几时,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不能再熟悉的曲调透过她的耳膜,沿着神经中枢遍布身体各处,却莫名震得她胸口生疼。
宴迟没唱词,他目光虚虚往前方散着,口中哼着调子。
瞧起来心不在焉,却分明,满腔感情都已被投入了进去。
歌声在夜空中缓缓飘荡。司秋淮眼角莫名有些湿润。
片刻后,她忽然轻声道,似是在低低叹着。
“宴迟,你勇敢善良,聪明乐观,有责任心……”她用宛若幼儿园老师给小朋友的评语词汇,“我从没遇见过,比你更好的男生了……”
她唇瓣抖了下,“谁会,谁会不喜欢你呢?”
歌声戛然而止。
宴迟姿势分毫微动,却是在按捺着什么。
片刻,他更靠近了些,然后用像在蛊惑人心的哄人语气,压低了声音:“你换个人称。我想听你自己说。”
“我……”
司秋淮转头,却看到了对方额角上那道疤痕,带着湿气的发丝搭在上面。
现代医美技术已经很发达了,但伤口较深,较之两年前已经淡了不少,却仍未消除痕迹。
而她何尝没有发现,宴迟这两年多来,在外面与人打交道的场合时,从来都没离开过帽子或者墨镜。
这两种装饰是用来掩盖那道疤的。
司秋淮知道,哪怕他从未在人前提过这件事,可他的心里,定是十分在意的。
车祸以后,除去在P大商学院蒙面舞会上,接受了演出邀请,自此之外,宴迟也再没参加过音乐会,他们乐队也再没演出过。
没有人会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更何况是从小被人吹捧了无数次外貌的宴迟。
这是他的所恃之物,是他的骄傲。
司秋淮心里难受得紧。
她时常都在想,她怎么配?……
“对不起。”
她抬起手,指尖微颤地轻轻抚上那道疤。
头脑似是无法控制了般,在心中默默埋了很久的那句话,此刻,终于被她低低说了出来。
“宴迟,其实,在很久之前,我就喜欢上你了啊……”
她垂眸不敢去看对方。
“……我也喜欢你。”
男生紧紧攥住了她的手,继而和她五指交缠。他发烫的掌心,似乎也在轻微颤抖。
然后,另一手扶着她的脸,俯身靠来,沁凉的唇瓣慢慢贴上了她的唇……
这是个极轻柔,又极绵长的吻。
和她收到的上一个截然不同。
近在咫尺的男生眉眼无比精致,神情专注又柔软,却几不可察地浮着一层悲戚。
他睫毛密长,周身隐隐飘荡着清冽草木的好闻味道。
司秋淮胸腔中的空气都渐渐变得稀薄了,她呼吸有些不顺畅。
心口处涌着一股根本无法忽视的悸动,如通了细小电流般,自心脏处向四肢蔓延开来。
行到尽头,连指尖都是麻的。
她不敢看他。
只微垂着眼睑,睫毛簌簌轻颤着,月光在她白皙的面上投下两片小小的阴翳。
无垠星幕之下,二人并排坐于茂密树冠下的秋千,在静静地接吻。
万籁俱寂,一时间只有细细密密的水声。
许久之后才分开。
宴迟抬手,拂开她脸侧柔软的发丝,轻轻别在她发红发烫的耳廓后面。
“司秋淮,你根本不知道,我等这句话,等了多久。”
他嗓音有些沙哑,音带却明显带着颤意。
他说:“司秋淮,你更不知道,你面前的这个人,他现在……”
“他现在,高兴得,快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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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色刚泛白的时候,司秋淮把一个陈旧的信封,悄悄地自下方门缝,塞进了宴迟的房间。
然后离开民宿,独自坐上了提前回程的旅游大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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