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毒。”
陆立言严肃摆手,顺便把自己领子救回,“我就试一试你,谁知道你痛痛快快地就上钩了。”
“我们四个人出去吃火锅那天,我就发现了,迟哥你啥时候带女生出去吃饭过?”
“我还听赵达说,这几天你都不和他一道了,天天跟着人家妹子。亏你刚才还好意思说我。”
他贱兮兮地笑脸凑过去,“呀,怎么,我们万花丛中凡心不动的迟少,这次竟然栽这儿了?”
宴迟抬起眼皮:“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陆立言跟赵达一样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啧了声,“你要是能给我讲大作业,我也天天跟着你。”他挑起眉,长腿勾着椅子咣当两声,“不光跟着你,好吃好喝、把你当祖宗供着都成。”
接着瞥对方一眼,重新靠回,眉眼也回到那种懒懒散散的模样。
“只是讲大作业?”陆立言捏着下巴,“真的假的?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宴迟帽子盖在面上,喉结滚了下,他跟受凉感冒了一般,声音越发的哑:“那你想信什么。实际上,人家避我都来不及呢。”
然后懒得理他,继续眯眼。
陆立言忍不住咂嘴,连连摇头:“嚯,这妹子绝了,竟然让我迟哥都开始患得患失,自惭形秽。”
“迟哥你别这样。讲真,单你现在这个模样,放出去能打得很。谁没自信也不该是你迟少没自信。你别说,如今小姑娘们最迷的就是这种。慵懒风。低音炮……”
他话都没说完,宴迟坐起身,顺手捏住掉下来的帽子就朝他砸去:“低毛线的炮,我这是感冒。”
陆立言见对方炸毛了,开始转移话题:“那你跟人家这几天了,大作业写了多少,进度条如何?”
宴迟抓了下头发,随意道:“大概,五分之一吧。”
陆立言挑眉:“你这可以啊,我记得,你昨天刚开始吧,一天不见就写五分之一。您老真是不出手则罢了,一出手……唉?不对!”
他终于意识到什么,“可是,你一天五分之一,这也统共只剩四天了。你大作业截止,还刚好和我们演出撞一块儿……”
陆立言一下子傻了脸,“迟哥我可跟您讲,我们乐队四个人怎么着也得排练个三遍往上的。不然到时候台上出了失误,那可是在全校面前丢人。再有人给你传到小破站上,那就是在全国人民面前丢人。其实在全网丢人也没啥,主要是姚蔚坐下面看着,这要一失误,那我的形象不就……”
听得宴迟头都大了,他打断道:“我知道。”
陆立言:“我瞅着您老这个样子,可不像知道的。我害怕。”
宴迟头开始疼,他有点烦了,摆摆手:“你赶紧滚吧。你女朋友还等着呢。”
“啊!”一看时间,这下陆立言什么嘴都不和他拌了,“是是是,我蔚蔚得等着急了。走了走了。”拿着东西风风火火就出了门。
这个琴房本来平时就没什么人。陆立言一走,世界清静。
宴迟一晚上没睡,大脑高速运转写了十几页实验纸之后,又写了首歌,现在十分困倦,蹦一晚上迪都没这么困倦。
再加上外套给了司秋淮,他只穿个短袖扛了一夜,现在因受凉引起的各种并发症都起来了。
而回想昨晚,他是真的无限感慨。从幼儿园到大学,在他宴迟十几年的学习生涯中,从来没有因为写作业这种事而熬过夜,更别说通宵了。
昨天晚上,可真算是头一遭。
原来传闻中他们那帮学霸通宵学习,是这个滋味。
宴迟慢慢低头,目光落在旁边桌面满是音符的草稿纸上。他伸手拿过,放在自己身前垂下眼睑看,看着看着,轻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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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秋淮接下来几天再没见到过宴迟。
她觉得她一路长这么大,打过交道的人也不算少,正常的,不正常的,就如宋琳琳这样略奇葩的室友,她都能应付下来。
却只有宴迟。
——她第一次遇见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
说他正常吧。但让他别跟着,他却能前后黏在旁边,任凭她怎么摆冷脸都死活不走。
又说他不守规矩吧。可那晚司秋淮说给他讲完大作业后、直到提交作业之前他俩别再见面了这种话,本也不指望他能听进去,谁知,对方接下来还真的再也没露面过。
甚至在正式答疑那天,朱教授这门课的班上学生都焦头烂额地捧着一沓实验纸来围着她问东问西、激烈讨论,而隔着重重人影,坐在中央的司秋淮时而抬头,却硬是没见到过宴迟半个影子。
司秋淮想起,他是不是还说陪她去复诊来着。
却发觉,她耳朵早好了。由于迪厅巨大噪声造成的听力损伤,本就最多一个星期便可恢复。
不禁有些恍然。
不过也正好,不是吗。这下她也不用尽量躲在宿舍了,图书馆自习室哪里的随便去。
她这样告诉自己说。
而直到有天,她在图书馆门口碰见祁扬,前去打招呼,二人正在一楼咖啡厅内说话的时候,她突然瞥见,有一个人从不远处经过。
那人身形高瘦,头戴鸭舌帽,低低压住面容,还挂了个黑色口罩。纵然对方已经武装得如此严实,司秋淮还是一眼认出,那人就是宴迟。
接着,对方往这边侧了下头。司秋淮看到了男生投来的淡淡眸光。
她不禁话头一顿。
她几乎以为对方下一秒就会直接走过来了。而出乎意料的是,宴迟似是只是脚下停了半秒,而接着,却是继续迈步,沿着原来的路径直直朝前,身形渐渐走远。
司秋淮愣怔了好一会儿。
直到对面祁扬提醒,她才回过神。
祁扬看着她,静静地说:“你好像有些不太高兴。”
这话听着熟悉,似乎之前祁扬就对她说过。但是什么场景下说的,她不太记得了。
只摇头,稳了稳神,继续刚才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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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宴迟最近几天生活中只有两件事,一是写大作业,第二,就是准备演出。
那天晚上,司秋淮已经把大作业帮他捋得很清楚了。没有具体到仔细作法那种地步,但思路都很明了,他手持整整八大本资料书,剩下的全靠自己去写,完全应付得了这次大作业。
这次作业完成过程中,司秋淮确实给了他巨大的帮助。
对方没给他抄作业,没有直接把最终结果糊他脸上,虽然他以往都是这么做的。可司秋淮把方法论教给了他,她指给了他方向,让他自己去亲手实践地完成。
高中时,是应试化的教育方式。而到了大学,他学业就半荒废了,因此没有人告诉他,在更加开放自由的大学阶段,他还可以这样学习。
这种一点一点自己去探索的过程,让宴迟觉得很奇妙。
像拼乐高一样,每写完一页实验纸,就是放置好一块积木,他在慢慢搭建属于自己的一座城堡。他甚至破天荒地,从这次作业完成的经过中,竟琢磨出些趣味出来。
而他能感知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叫司秋淮的女孩子。
这几天,他也不知道出于一种怎样的心情,没去找她。或许是真的已经把作业搞明白,没借口了。又或许是,他接下来重感冒了三四天,带个口罩前去,怕传染给她不说,还总觉得怪怪的。
宴迟这次感冒闹得乐队有些人心惶惶。
他是队内负责主唱的,若是他嗓子坏了发不出来声了,那他们整个队这次演出,不就彻底凉凉了吗!
陆立言急得不行,连脚前后接热水让他喝。
宴迟在喝了第五杯之后,开始拒绝服用:“你再这么搞,我就不是嗓子问题了。我膀胱得炸。”
他拿起桌上喷雾往嗓子里喷了下,有些不解,“有事没事都让喝热水。你这样,怎么找到女朋友的。”
陆立言还很委屈:“其实还是我女朋友说的,热水治百病。”
宴迟:“那你可得好好珍惜人家。”
陆立言:“……”
实际上,宴迟自己觉得问题不大,一个小感冒而已,不至于紧张成这样。他已经去校医院开药了,吃上个一两天就差不多了。
但他现在心情不怎么好却是真的。
刚才从校医院回来,在图书馆门口经过时看到的那一幕之后,他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
为从脑海里打消这一幕,宴迟走到话筒支架前,说:“我们来排练一遍吧。”又瞥了眼陆立言,“也是让你们瞧瞧,安安心,看我到底行不行。”
于是开始奏乐。
到演唱部分时,宴迟完全没有发不出来音,或者升不上key的情况,甚至还因为感冒,声音带上了些低沉的沙哑,听得很有质感。
一首摇滚下来,整个乐队配合得十分默契,效果特别棒。
于是陆立言他们便彻底放心了,他乐得嗷嗷叫:“行,当然行!我们迟哥怎么可能不行!”
他以为宴迟会笑着过来跟他们抵拳。而都唱完了,对方却仍站在原处,半天不动。
宴迟看上去不怎么在状态。
他刚才提出演练一遍,是想将之前脑中图书馆咖啡厅内那一幕赶走,可谁知,这一首下来,还愈发清晰了。
垂下头,低低骂了声。
陆立言见他不对劲,伸手在旁边架子鼓的节奏镲上敲了下:“迟哥?”
闻声,宴迟慢慢回头,若有所思地说:“我好像发现你和姚蔚成天黏一块儿,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迟哥你说什么?”刚才镲声未停,有些吵,陆立言没听清。
而这话一出,宴迟蓦地惊于自己竟然就说出来了。
他垂下眼,睫毛快速眨了两下:“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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