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得激情澎湃着,谁知一转脸就撞上当事人——司秋淮都替宴迟感到尴尬。
她不可察觉勾了下唇角。
赵达情况紧急,不和再宴迟磨叽,忙跑去跟司秋淮说好话:“大佬您能帮我看看不?就当行行好,救救我狗命叭!”
司秋淮竟一时不记得这人是他们系哪个班的。抿了抿唇,点了下头。
赵达激动地嗷了一声,忙把笔记本电脑捧来她跟前。
司秋淮看去,没瞧几眼,就发现了问题所在。但她话一向不怎么多,并且改代码这种事儿,讲起来麻烦,不如直接实操帮他改了。
便想伸手敲键盘,可怀中还抱着一大摞卷子。
赵达很有眼力价地要帮忙。而他手里正捧电脑也腾不开手,唰唰左右一环顾,瞅见后面宴迟还吊儿郎当站那儿,两手空空,真是最佳人选。
便过去直接把电脑塞给宴迟,不顾其反应,又去接司秋淮的试卷摞,“来来来,大佬您这边请。”
那边宴迟脸黑了下,浑身瞧着有些僵硬。
司秋淮看他一眼,未立刻动。
赵达邀请得急,十万火急的那种。她脚下顿了顿,还是朝那边走去。
刚到跟前,鼻尖隐隐传来一阵好闻的草木味儿,很清新。眼前男生身量高,给她遮住了半袭其背后洒来的阳光。
司秋淮垂着眼睑,不去看他。扫了眼屏幕,就准备帮赵达改代码。
而这时,头顶传来声音:“这你也能下得去手?”话语间满满嫌弃。
她手顿时停在半空中。
再朝下看,毕竟是男生的电脑,赵达平时也不是爱惜的人。只见键盘上有几个键面看上去脏脏的,中间缝隙间还夹着两个薯片渣。
她刚才只顾着看屏幕了,根本没注意到这个。
赵达一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脑袋:“啊抱歉,平时不大注意。”忙找纸巾。翻了口袋没找到。
宴迟扯了下嘴角:“我有。”
然后他将电脑换到左手,单手捧着,右手朝后面书包一勾,从侧兜里勾出一小包湿巾,抽出一张丢到键盘上。
赵达忙帮着擦干净了,又一副请君开始的模样。而司秋淮抬手,还没落下,只听又是一声:
“等下。”
赵达简直快疯了:“有完没完啊,只剩五分钟了大哥。”
然后就见一张干纸巾从头顶落下。
司秋淮抬眼。
从这个角度看,头顶宴迟似是微仰着下巴,阳光从发丝间隙射来,他整个人变得异常璀璨。他长密睫毛微微垂下,眼神转而瞥向一侧。
“垫着。”
“……”
果然是,人长得再好看也不行。她顿时觉得这个人简直比宋琳琳还龟毛。
好在之后这位大少爷终于没别的岔子。司秋淮也花了两分钟快速改完,一点调试,通了。
赵达简直快要喜极而泣。
“不愧是大佬啊,我整整调了两个星期都搞不出来的东西,您一出手,它,愣是就通了!”
他忙把调试结果截了图,粘贴到实验报告中,然后连带着迅速打包提交给系统。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转身对司秋淮笑道:“这次真的多亏大佬了。我是你隔壁班的赵达,回头请您吃饭!”
司秋淮摇头示意不用,转身就要走。却想起来了什么。
便重新回去,走到公示板旁边,单手掏出胶纸,把刚才某人撕下来的半张纸,重新给认认真真地贴了回去。
旁边围观的宴迟嘴角抽了下。
而司秋淮一眼都没看他。完事后,将怀中纸摞往上抱了抱,便转身沿着路离开了。
她都走了很远了,后面赵达还在那儿抱着电脑美滋滋地瞅着。
时间一久,宴迟忍不住啧了一声,他挑起眉:“她谁了啊,你跟她很熟?”
闻言,赵达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一脸崇拜地叹道:“司秋淮司女神啊,标标准准的学神大佬!成绩常年专业第一,各种竞赛项目拿奖拿到手软,连着两年特奖都有人家,还上热搜了都。”
他看了眼宴迟,“你竟然不知道?”
宴迟还没说什么。
“哦对,您老人家也不关心这个。”赵达耸耸肩,补充道。
“……”
宴迟眼神有些冷了下来:“刚才,你告诉她你名字干什么?”
赵达:“人家帮了我,我连家门都不报,多没礼貌啊。”
宴迟哼道:“以前没见你这么积极。”
赵达立刻兴奋:“那当然,她可是我女神!”
宴迟:“……”
他张了张口,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来。只有些烦躁地取出自己手机,胡乱上下翻了翻同宋琳琳的聊天记录,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复杂。
而赵达也没注意到他这儿异常。还伸长脖子在那可劲儿行注目礼。
看着看着,宴迟一巴掌拍上对方肩头:“别看了。”
赵达被拍得吓了一跳:“你干啥?”
而一转头,见到对方样子,凑过来看他,“迟哥,你咋一脸不痛快。谁惹你了?”
“没有。”宴迟撂下俩字。
赵达突然想起一件事:“对哦!迟狗你最近犯事儿有点儿多啊,是不是快超过你家老爷子规定的次数了?”
宴迟瞧着墙上通批,若有所思:“这最后一次,要是再来一次,就超了。”
赵达同情脸:“啊,那是挺惨的。”
宴迟懒得和他说话,转身就走。
赵达直觉对方不大不对,却又不知道哪儿不对,在后面连声喊,问他要去哪儿。
宴迟被问多了,不耐烦道:“现在离下午考试还有一个小时,你说要去哪儿。”
-
司秋淮吃完午餐后,就往她待会儿要监考考场所在的教学楼方向走去。好在开考之前的时间也还算充裕,考场里已经稀稀落落有人到了,司秋淮从后门进去,刚踏进去,发现鞋带开了。
她停住脚步,稍稍抬脚,把鞋带全晃到前面鞋面上。怀中还抱着卷子和作业,感觉这样撑不到她从后门走到前面讲台的距离。
为不影响人进门,便走到最后一排最角落的座位,怀中东西放桌上,蹲下身开始重新绑鞋带。
绑完一个,为防止另一个也松,换只脚,把另一个也巩固巩固。收拾完,正准备起身。而这时,后门传来声音:
“不是,迟哥,这说到底,你还是没跟我讲,你家老头子给你定的那门娃娃亲,女方到底是我们学校谁了啊?姓啥叫啥?”
她记得那个声音,是之前让她帮着改代码的赵达。
然后,横排椅子从那边传来震动,距她蹲的这个过道横向相隔三个座位处,有两个人前后排挨着坐下了。
“不过,能跟你家攀上亲事的,肯定也是厉害角色。”哧的一声易拉罐打开的声音,“不是我说,你一直卖关子,把我好奇死,除了少了从小玩到大的挚友一枚,你还能得到个啥?”
后面那人往后一靠,懒洋洋道:“不和你说,是我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把手中罐装可乐放倒在桌上,伸手左右拨着。易拉罐在桌面呼喇呼喇直响。
拨着拨着,却慢了下来,他说:“主要是现在这些小姑娘,都没什么特别的。搞定她们太容易了,就摆出她们想看的样子,说她们想听的话,多少哄一哄,然后啊,言听计从。”
赵达表情十分诚恳:“您真是个渣男。”
闻言,宴迟不满地啧了声:“你他妈说说我渣过谁?”
赵达很敷衍地思考了下:“也是。长这么大连个正儿八经的女朋友都没有,去年学校gay吧差点儿都把你评为最帅的同志了。真白瞎了你那张标标准准渣男的脸。”
宴迟拿起手边笔杆,嗖地就毫不客气砸了过去:“那是你给我报的名吧。”
赵达身子躲过,赶紧嬉笑着转移话题:“不是,讲真的,你那订婚对象,你家老头儿亲自挑的人,肯定差不到哪儿去。你一直说人家这不好,那不好,谦虚过头了啊。这啥心态?”
宴迟:“定这门亲事的时候,我俩还都是两受精卵。老头儿再有能耐,他咋能看出来人差不到哪儿去的?”
赵达哈哈哈:“那肯定是人家爸妈长得就好看,或者家里跟你家一样有钱。那你告诉我,她人到底好看不好看?”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肤浅?”
可被问到这个,宴迟垂垂眼,有些不自在地小声说:“还行吧……”
这话一出口,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有些羞恼,“主要是,现在这些小女生,都一样。”
赵达闻言,却瞅着宴迟直摇头。
宴迟被他用那副表情看得很不爽:“怎么。”
赵达叹惋道:“可是,按照十几年来我对你的了解,您老人家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像是在说——哇,这个女孩子她好特别!好清纯好不做作!和别的妖艳贱货都不一样!她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
他表演得浮夸至死。
宴迟手中可乐一竖,起身就去楱他。
赵达忙挡。临考前,二人前后排开始上演小型打闹场景。
而还没几下,赵达却发现,后面宴迟动作却突然停下了。
他心下略奇。搁平时,要是真惹到了宴迟,这货可是从来不会让他的。
——属于典型的有债必偿、毫不吃亏型。
而顺着他目光看去,接着发现,在座位另一头、距离他们三个座位处过道那儿,慢慢站起来了个女生。
竟是司秋淮。
就是不知道她从啥时候开始在那儿蹲着的。
赵达还挺高兴,正准备热情地打个招呼。却忽然察觉到,气氛似乎,有几分不对劲儿。
他看看司秋淮,再看看后面宴迟,发现这俩竟然又诡异地对视上了。
他不太懂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但却莫名感觉,此时此处,空气中,像是在飘着大写的尴尬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