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独自坐在庭院中那棵樱花树下,我仰起头,半眯着眼睛透过花瓣间的罅隙看向蓝得透亮的天空,一阵疾风徐来,散落在草地上的粉色花瓣迎着风,迎着阳光肆意飞舞,让天空单调的蓝色染上了其他的色彩。
花瓣轻轻飘落,停驻在鼻尖,我嘟起嘴巴,吹了一口气,花瓣再度飘舞在空中,望着那片片粉色,我不由得摇了摇头,感叹时光的飞逝。
一阵难忍的痒痒从手背上传来,我抬起手,张开嘴巴,狠狠地咬了一口:“喵呜……”我吃痛地惨叫一声,眼泪水不听使唤地从眼眶里喷了出来。丫丫的,该死的黑心猫告诉我咬自己不疼,下次看到他一定将他拍成猫干。
“小猫咪,看好家。”一本书重重地拍在了我的后脑勺上,随即传来涩老头的声音。
来不及收回的眼泪二度夺眶而出,我转过头,猫脸含怨地看着那位不修边幅的大叔的背影,瞪着那被他抓在手上的让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的最新版《花花公子》……
涩老头,诅咒你的《花花公子》全部被伦子妈妈发现,然后销毁。
臭老头,诅咒你看《花花公子》的时候从撞钟楼上摔下来,最好让你下也不行上也不行。
坏老头,诅咒你……
我一边低声诅咒,一边奋力地从那个没有被伦子妈妈堵上的秘密通道里往外挤,事实证明我的身材还是标准的,除了最后由于小屁屁太翘导致在洞口卡了两分钟外,其他一切顺利。
终于,我站在阳光下,甩了甩沾在毛发上的泥土,昂首挺胸,迈出猫步,那步伐,那姿势,那叫一个优雅,那叫一个轻灵。
转了好几个弯,飘舞在眼前的樱花越来越多,终于,我看到地上铺满了白色的、粉色的花瓣,可谓是落英缤纷,我抬了抬前爪,终究是放了下来,对于眼前的美景,我那颗沉寂了许久的少女怀春之心开始跳跃,实在不忍心去破坏。
“猫猫?”一道不算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抬起头,循着声音望去,巷子的那头站在一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从她身旁跟着的那只庞大型苏格兰牧羊犬来看,我认出她是那天那位可爱的洋娃娃。
想起那日与她在一起的是冰山大人,我体内的血液在倒流,从心脏经由血管冲上了脑瓜子,脑袋一热,方才好不容易激发的缅怀春天之心停止了跳跃,顾不得自己的行为会践踏花花,或者会踩到小蚂蚁,拔腿冲向了那洋娃娃。
三米、两米,一米……当我离目的地只有半米的距离时,一张非常不友善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及时收住脚步,不与他计较地朝左边挪了一步,怎料那张大脸随着我的脚步也往左挪,我抬头白了他一眼,又往右边挪了一步,谁知那张大脸又死乞白赖跟着我走,我愤怒了,站定,仰起头,对上那双杏仁形的暗黑色眼眸,说道:“你什么意思啊,好狗不挡路,你知不知道,要不要姐姐我解释给你听啊!”阻挡我与美色接触的东西都不是好东西。
“涩猫,不许接近小汐!”那张狗脸冷得跟他主人一样。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瞪大眼睛,“你哪只狗眼看到我是涩猫了,我明明是高贵优雅的喜马拉雅猫。如果你眼神不好,请告诉我,我会免费为你介绍几个优秀的兽医。”
“你……”费列罗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张大嘴巴,吐着舌头,直喘气。
“哼,走开,不要打扰我和洋娃娃一起玩。”我抬起头,大踏步地从费列罗身边经过,还故作不小心地撞了一下他的前腿。
“猫咪。”洋娃娃半蹲着身子,笑眯眯地冲我招手。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贴着洋娃娃光洁的小腿蹭了蹭,抬起头,一副乖巧的样子。
“猫咪。”洋娃娃伸手轻轻地为我捋着毛,柔声说道,“你叫卡鲁宾是吗?”
诶?她怎么知道我叫卡鲁宾?原本合上双眸享受着这一舒服按摩的我陡然睁开眼睛,歪着头看向她。
就这样,她低头,我抬头,我们就这样对上了眼。
哀愁……我竟然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发现了一股莫名的哀愁。她……在哀什么?又在愁什么?
眼波微微一闪,淡淡的哀意消失,换上浅浅的笑意,洋娃娃轻轻地撩起我脊背上的毛,说道:“我还知道你的主人叫越前龙马,他的父亲是被称为‘武士’的越前南次郎,对吗?”
她知道龙马的全名?居然还知道涩老头?
“我叫手冢云汐,它叫费列罗,以后多多指教。”她的手伸到我眼前,抬起我的右爪,轻轻地摇了两下。
手冢?跟冰山大人一个姓?难道是冰山大人的妹妹?但是冰山大人有妹妹吗?有吗?没有吗?我发现当猫这么些年,记忆力下降的速度就如同当年金融危机时的股市,年落千丈。
啊,我知道了,肯定是龙马告诉冰山大人我们家有只可爱的喜马拉雅猫叫卡鲁宾,然后冰山大人告诉了眼前的洋娃娃。但……龙马不像是个八卦的人,冰山大人更不像个会八卦的人。难道……难道是我卡鲁宾过于有名,我的名声从动物界传到了人界?嗯嗯嗯……一定是这样,绝对是这样,嘿嘿嘿……
“涩猫,不要笑得这么龌龊。”一声低吼在耳边响起。
我止住笑声,抬手捋了捋唇边翘起的胡子,转过身怒视着那位打断我美好梦想的苏格兰牧羊犬:“切,真是没见过世面,如此淑女的笑声居然被你说的这么不堪。”
“哼,淑女,天大的笑话。”费列罗的大脑袋一仰。
“不淑女吗?我不淑女吗?”我迈着猫步逼向费列罗,“看来你这只笨狗不仅眼睛有问题,连耳朵都有问题,啧啧啧……作为你的主人真是凄凉。”
“……”费列罗被我逼得节节败退,但我清楚地看到一团火焰在它那双暗黑色的眼眸中升起。
“都说物似主人型,冰山大人这么聪明,洋娃娃也这么聪明,怎么养了一只这么笨的狗,让你跟猪比那都是侮辱了猪的智商。”我瘪了瘪嘴。
“呼哧呼哧……”火焰以燎原之势蔓延。
“卡鲁宾,不可以欺负费列罗。”那道软软的声音打断了我和费列罗的对话。
“好猫不跟笨狗斗。”虽然我在嘴巴上占了上风,但心里也是没底,所以也就顺着洋娃娃给的台阶往下走,但在撤退之前,我还不忘逞一次口舌之快。
“卡鲁宾。”一只小手落在我的头顶上,虽然隔着皮毛,但我已经能感觉到指腹传来的暖意,软软的声音继续说道,“过几天,我就要去大阪读书了,可能要很久才能见到你呢。”
要离开东京啊?她是在为这个哀愁吗?
不知为何,我有种她对我很了解的感觉,但我清楚地知道,这只是我第二次见她,难道……是我的错觉?
“这个送给你。”一条带着皂角香的手帕系在了我的脖子上,我低下头,白色的底,淡蓝色的小花,手帕的一角绣着歪歪扭扭的两个汉字:云汐。
“啪”的一下,脑门被轻轻地敲了一下,我转过身子,仰起头故作吃痛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只见她直起身子,唤过了被我逼到一旁直喘气的费列罗,眉眼含笑地看着我,柔声说道:“卡鲁宾,早点回家吧,要不龙马会担心的。”
这么快就要走啦?我眨巴着眼睛,有些不舍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脚踝。
“卡鲁宾,不要这样,好痒。”云汐笑着将脚缩了回去,“有空去我们家找费列罗玩吧。”
“切,我才不要找这只笨狗呢!”我不屑地看了一眼站在云汐身旁的大狗,瘪了瘪嘴。等等……去你们家找费列罗?这只笨狗不是冰山大人的吗?难道……我去,我去,我一定去,就算老天爷下刀子我也去!
不出意外地,我听到了那只笨狗的鼻腔里传出了一声冷哼。
“再见,卡鲁宾。”云汐冲我挥了挥小手,转身离去。
“嗯嗯,再见。”趁云汐转身,我冲着费列罗扬了扬拳头。
我清楚地看到一道黑线爬上了笨狗的脑门,只见他喷了喷鼻息,转过身子,摇了摇尾巴,一路小跑而去。
风徐徐而来,空中的花瓣随风起舞,染上了点点金色。
“啊……”待一人一狗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我才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谁能告诉我冰山大人的家在哪啊?”
“嘎嘎……”几只乌鸦拍打着翅膀飞过,一根黑色的羽毛飘然落下,不偏不倚地落到我的脑门上。
“臭乌鸦,你也敢欺负我,挠不死你老娘就不叫卡鲁宾。”我冲着飞远的乌鸦咆哮道。
“呵呵……”一声闷笑在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