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樱庭雪看到主内轮子在做饭,奈奈子今天似乎不会来,就自觉地跑进去说要帮忙。然后就听见之前一直安静的厨房接连不断地传来碗盘摔碎的声音。
“……”
第二天是星期天,越前南次郎一早就开车带着樱庭雪出门了,等越前龙马出来的时候,厨房就剩下正在给他做早餐的竹内伦子。
他那个懒惰的和尚爸爸很少起这么早啊,边端起杯子边随口问了一句:“老爹和小雪呢?”
“去医院了,好像是小雪到了该检查身体的时候了。”竹内伦子抽空回答,把烤好的鱼端上来的时候,又想起什么对越前龙马说,“对了,她的左手好像不大好使,昨天帮我拿盘子的时候,就不小心摔了。虽然你比小雪年纪小,可是在学校记得照顾她,别让她再伤到了。”
越前龙马浑身一震,他想起来了,从她回来到现在从来没有用过筷子,她以前明明是左撇子的。
车子一直开到了神奈川的金井医院,越前南次郎熟门熟路地带着小雪在复杂的医院里穿梭来穿梭去,等到了一处很清净楼层前才停下来。跟前庭比。这里非常清静,楼层也不是很高,前面的花坛里种了很多矢车菊,蓝汪汪地一大片,生机勃勃。
越前南次郎让她先在这里等着,自己进去找人。
南次郎走了以后,樱庭雪乖巧地站在原地,蹲下看着地上明艳的矢车菊。
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妈妈……”
记忆里有一个被称作妈妈的人,好像特别喜欢这种蓝色的花。
啊咧?妈妈是谁啊?
樱庭雪歪着头苦苦冥想,眼泪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自己先被吓了一跳:“啊,为什么哭了?”
樱庭雪其实是那种看上去很乖巧很阳光的女孩子,就是一说话一做事就带着股阴阳怪气,让人难以理解。加上几年前出车祸后记忆不全记性也不好,时常混乱一些事情,所以看上去总是很迷茫的样子。
像个……迷路的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样。
正如此刻在矢车菊花圃里沉思的时候一样。
真的只是有时候==。
幸村精市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看见她的,那个孩子一直盯着眼前的矢车菊,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啊,犹如坠落凡尘的天使。他紧了紧肩上的外套,弯腰摘下一朵花来,缓缓走到樱庭雪跟前,用温柔清和的声音说:“很喜欢矢车菊吗,这个送给你。”
樱庭雪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绿色病号服的漂亮得不像话的男孩子,登时瞪大了眼。她瞄了瞄他手里的矢车菊,突然一把扑向幸村精市:“啊,王子殿下!”
幸村精市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满怀,听到那句话后整个人愣了一下。
樱庭雪还在他怀里蹭来蹭去:o(≧v≦)o~啊啊啊,王子殿下,王子殿下!
幸村精市哭笑不得,好歹把人从身上拽下来,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女孩,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说我是王子殿下?”
樱庭雪似乎也困惑了一阵,才突然啊了一声,开心地解释道:“妈妈说了,矢车菊是象征幸福的花朵,总有一天王子殿下会捧着矢车菊来找小雪,永远爱护小雪的!”
幸村精市为眼前这个女孩单纯却美好的想法笑了,轻声说:“你有一位好母亲,小雪,那是你的名字吗?”幸村精市微笑,“我是幸村精市哦,小雪。”
“幸……幸,小幸!”
幸村精市哭笑不得地纠正:“是幸村精市。”
“小幸!”
“你是ゆき(雪)ちゃん,我也叫ゆき(幸)ちゃん的话,这样怎么区分呢?”
樱庭雪:(⊙_⊙)小幸殿下!
幸村精市扶额,最后实在纠正不过来,就由着她这么叫了。不多时,幸村精市被好不容易找来的护士小姐强行带回了病房:“真是幸村君,不能老是乱跑的,你的身体不好自己又不是不清楚。”
幸村精市赔笑着道歉,临走前,对着小雪眨眨眼:“以后再见,小雪。”
“再见,王子殿下!”
樱庭雪笑着摆手,摆着摆着眼神却迷茫起来,动作就一直僵持在摆手上。
越前南次郎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好奇地问:“在跟谁说再见,遇到朋友了?”
樱庭雪点头:“嗯嗯,有王子殿下哦。”
南次郎皱眉:什么王子殿下?这孩子大白天的在发梦?
一路无话,两个人进了楼,一直到二楼拐角的最后房间。门推开后,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南次郎不适地皱了皱鼻子,坐在桌边的医生笑着转过头来:“哟,小雪。”
面前的男医生不过三十几岁,带着金边眼镜,长得很和善。
樱庭雪乖乖地叫人:“金井叔叔。”
金井推了推眼镜,笑着说:“没想到小雪还记得我。你可终于从美国回来了,想想每半个月都要做一次飞机去美国,真觉得是煎熬啊,还没有人给报销路费,呵呵呵呵。”
越前南次郎翻了个白眼:“可真够财迷的。”
金井不搭理他,招呼小雪坐到旁边,拿出医用工具,拉着她走到旁边的小手术台边坐下,把她的左手摆上去。先剪掉外面的护腕,露出了里面裹着层层纱布的手腕。等纱布完全取下来,横贯整个手腕的狰狞丑陋的伤疤就露了出来。
越前南次郎一直在一边看着,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个伤疤,但还是忍不住皱眉头。
金井给手腕这一片消了毒,一边小心翼翼地在伤疤附近按压,一边询问小雪的感觉。樱庭雪从头到尾都很配合,老老实实地说着感受。
金井检查完点点头:“看来恢复得不错,你外公特意从中国寄来的重要还是很好用的。再用上几个月,应该就可以进行第二次手术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拍个片子,南次郎,你带小雪去,我来配药。”
一直沉默的樱庭雪突然说:“能不能给我的头也拍一张?”
金井医生和越前南次郎都看向她。
樱庭雪想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小声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很难记住东西,尤其是复杂的事情,刚才交了个朋友,我连他的名字都记不全。他肯定以为我在戏弄他,可是我真的记不住。”
金井医生一顿:“当初会诊的时候就说过了,你的记忆神经损害的很严重,记性不好算轻的,记忆混乱也肯定会出现,没有因为头疼引起暴力就已经很好了。没必要再拍片子了,再说那东西拍得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樱庭雪默,半晌才说:“金井叔叔,我已经没有亲人了,现在也只是借住在南次郎叔叔家里,我就是自己唯一的监护人,你们有什么就说吧,我替我自己承受。”
金井闻言心里一酸,身为医生,早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可是这个孩子,她还只是个孩子啊,为什么非要她承受这么多。
“小雪,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等拍完片子回来,金井的中药绷带已经蒸煮好了。
樱庭雪的母亲是中国人,好像还是来自一个中药世家。她的外公是当地远近闻名的中药医师。当年樱庭雪的出车祸,左手腕整个毁掉的时候,他虽然不喜欢女儿嫁给一个日本人,但对外孙女还是很疼爱的,立刻就熬了中药膏亲自带去美国。
可是他毕竟年事已高,经不起这么来回奔波,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这位熟识的金井医生。
经过几年来坚持不懈地敷药,手腕的情况终于日渐好转,于一年前在美国做了第一次矫正手术,终于恢复了些许知觉,但还是不能拿重物。
金井医生细心地给樱庭雪的手腕重新用中药膏包裹好,再重新缠上纱布,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用中国古典绣工做出来的护腕,严严实实地戴上。
看起来就像一个完好无缺的人一样。
从医院出来,临走前金井嘱托越前南次郎,记得好好照顾她,毕竟她是家彦和林芸唯一的女儿。
越前南次郎撇嘴,那是肯定!
回到东京,南次郎想直接开回家。樱庭雪突然说:“南次郎叔叔,我能不能……去周围逛一逛?自从回到日本,我就没怎么出过门。”
南次郎:“当然可……不可以,迷路了怎么办!”
樱庭雪低下头,闷声闷响地说:“哦。”
南次郎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突然停住车,烦躁地挠了挠头,拿出备忘录和笔刷刷写下几个字,撕下来递给她:“把这个装好,等天黑的时候还找不到路的话,记得打电话,公车号也写上去了,可以坐公车回去,有零钱吗?”
樱庭雪接过,放在胸口的口袋里,乖乖地点头。
越前南次郎开车走了以后,樱庭雪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愣了好半天。去哪里呢?哪里呢?这里又是哪里呢?
不远处有声响传过来,似乎是一群人叫好的声音。
樱庭雪被声音吸引,慢慢走上台阶,就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小型的街头网球场,有人在进行比赛,还有一些人在旁边围观,不停地叫好。她好奇地走过去,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
一局终,周围有的人边说着不好看边悻悻地散去,有的在等着下面上场的。
一边一个红色头发的男孩跟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在吵架,声音还挺大。
“街头网球也是网球,你刚才都不肯好好地比赛,我就这么弱吗!”
“小杏,你是女孩子啊……”
“女孩子怎么了,你瞧不起女孩子啊!”
“不是瞧不起你,是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跟你一个女孩子家下场比赛啊,很欺负人哎。平时打打闹闹就算了,何必这么认真?”
“神尾!”
神尾叹了口气:“哎……要不你找个女孩子跟你一起打吧,我当裁判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