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4:10
沪上市,法租界,豪顿庄园外。
这次的晚宴由一位退休的王姓高官主办,那位退休前是华南地区二把手,现在退休了,但他的学生遍布华南各省扼要位置,因此赏脸赴宴的人非常多。
黑色卡宴缓缓滑进庄园,路司予抬起手表,车里只有他一个人,元姣并没有来。
李总助问:“要不,我留在这里等小姐?”
元姣第一次赴宴,穿什么衣服梳什么头琢磨了半天,兴奋得像个孩子。路司予地位不低,不能迟到太久,只能先出发,由苏妈送元姣晚一些到。
司机道:“还是我留下来等小姐吧,总助陪先生进去。”
路司予示意李总助:“你留下。”
“我先去见老师。”
“是。”
豪顿庄园外豪车云集,各家夫人、小姐、女友争奇斗艳,恍惚间以为回到了旧上海。
小杨姐开车,苏妈陪同元姣到庄园外,苏妈取出邀请函:“我陪小姐进去吧。”
路司予当然是有邀请函的,但就他的地位而言,他那张脸就是邀请函,所以他把邀请函留给元姣了。
元姣拒绝:“不,我自己进去。”
“你们先回去吧,一会我跟小舅舅一起回。”
庄园门近在咫尺,苏妈和小杨姐点点头:“您有事联系李总助。”
元姣抱着裙子下了车,她好不容易才想了个借口支开小舅舅。
一会儿女主安澜会到场,然后被不长眼的门童拦在庄园外面,路司予就会英雄救美,当众承认安澜是他今晚的女伴,救女主于危难之际,大刷好感。
接着陆忘生出现,三人的爱恨情仇从这里开始。
而元姣,今晚就要代替小舅舅,做那个英雄救美的人!
很好,特别完美!
结果,元姣在路灯下晃了半天,没把女主等来,却等来了元朋义夫妻。
元家做电子生意,也算小半个豪门,元朋义的第二任妻子叫海珍,是个舞蹈老师,年过四十了还保养得像少女一样。
她给元朋义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元盛14岁,女儿元心蓝17岁,
“姐姐也来了!”元心蓝一下车就朝元姣扑过来,她穿着亮片裙,贴在元姣的手臂上使劲蹭,刮得手都红了。
元姣挣开她:“是你们啊。”
元朋义一听就火了:“什么叫是我们啊?”
离家出走七八天,一见面居然皱眉,嫌弃?
“你这几天去哪了?是不是又跟顾家那个小流氓出去了?”
“你你……”元朋义看见她的抹胸小礼裙更生气了:“顾从扬呢?顾老实呢,我今天非要他顾家给个说法!”
“你嚷嚷什么呀?”元姣嫌弃地皱眉:“我不是跟顾从扬来的,别打扰我。”
“你又傍上别人了?”元朋义眼睛瞪得更大了。
“什么呀!”元姣反驳。
海珍立刻将披肩取下来套在元姣肩上:“姣姣,跟我们回家吧,你不在家这几天,你爸爸担心极了。”
打着红领结的元盛哼了一声:“她不在才好呢,一在家就对妈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我妈又不欠你的!”
“好了元盛。”海珍制止道,对元姣牵起一抹笑容:“姣姣……”
“我说了,我没空回你们那个家。”元姣抬手:“时间快到了,你们一家四口赶紧进去吧,晚了就不好了。”
元心蓝下意识说:“爸爸,我们还是……”
结果她瞥到了元姣手腕上根本什么都没有——她在诈他们。
元姣笑:“既然着急进去,那就去嘛,装什么姐妹情深啊?”
“元姣!”元朋义大吼。
“咚——咚——”钟声敲响,舒缓的钢琴曲也换了一首,元朋义还想教训元姣,但海珍母女自钟声响起后,频频望着庄园里面,今晚贵人云集,她们可不想浪费时间在元姣身上。
元家四个人离开,元姣跺了跺脚:“怎么还不来呀,蚊子好多哦!”
“在等我啊?”
身后一道愉悦的声音传来,元姣吓得后退几步,叫人握住了肩,揽进怀里。
“姣姣啊。”
顾从扬!
元朋义口中的小流氓,保险大亨顾家的小少爷,原身的狐朋狗友之一!
顾从扬长着一双桃花眼,个子高挑削瘦,非常亮眼,他身上喷着多情的香水,元姣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今天到底什么运气,想等的人没等来,无关紧要的一波接一波。
“冷了?”顾从扬扯了海珍那块骚粉色的披肩,脱下西装罩在元姣肩上:“可真有你的啊元姣,早上起来撒腿就跑,留我付钱。”
“昨天那些酒21万啊,我家老头知道了不得打死我?”
元姣揉揉鼻子,扒下西装还他:“你堂堂顾家小少爷,连21万都没有?”
呜呜呜,喝个酒花了21万,这帮天杀的有钱人!
“21万算什么,对本少爷来说,毛毛雨而已。”顾从扬蹭了蹭元姣的下巴:“平时老化那种死人妆,我倒没发现,我们姣姣长得很漂亮啊。”
原身像是重度哥特风爱好者,妆容、衣着打扮都是黑乎乎的,元姣不喜欢那个风格,洗干净了脸,由艾拉化了一个得体的妆容,她本来长得就清秀可爱,这一妆扮显得更加精致漂亮。
元姣对这个浑身喷香水的大孔雀没兴趣,余光瞥见一个窈窕曼妙的身影踩着昏暗的灯光而来。
来了!
作为女主,安澜拥有一切女主应该拥有的东西,曼妙的身材,姣好的面容,以及出众的气质。
她独自一人来的,手中提着一副卷轴,应该是参加慈善拍卖用的。
果不其然在门口被拦了下来,她没有邀请函。
“我是雷日光电陆总陆忘生的太太,你可看清楚了。”安澜强调。
“抱歉,今晚贵宾太多了,我们不可能认识每个人,还是请您出示请帖吧。”门童道,话虽然恭敬,但态度很是强硬。
“没有请帖,我们不能放您进去。”
顾从扬一挑眉:“那不是陆太太吗。”
“刚才陆先生还说,陆太太身体不太舒服,就没带她出席。”
“有意思……哎,元姣姣?”
元姣提着裙子跑到门口,双眼绽着星星:“陆太太,你要进去吗?”
“元小姐?”
沪上很小,有头有脸的人家大多互相认识,安澜认出了元姣:“你认识我?”
“我带你进去呀!”元姣准备了一晚的台词终于派上用场了,她伸手在手包里摸啊,摸啊。
!?邀请函呢!
半分钟过去,门童和安澜齐刷刷看着她,元姣张了张嘴,脸轰一下就红了。
她,把,邀请函,弄丢了!
啊啊啊,她怎么干了这种愚蠢的事呢!
还是说,她根本无法阻止剧情的发生??
忽然,一张藏蓝色镶金的邀请函横在元姣面前:“啊!我的邀请函!”
“我的。”顾从扬给她看了名字,元姣当时就泄气了。
“这是雷日光电陆总的太太,你们都瞎了眼了?”
“还是说,有谁授意你们不让陆太太进去?”
门童双双退了一步,低下头,顾从扬对安澜道:“陆太太,一起进去?”
安澜看了眼他们两个,道:“我没想到,顾少和元小姐……恭喜。”
顾从扬揽着元姣肩膀,笑得痞痞的:“到时候请陆生和陆太喝喜酒。”
“顾从扬!”
“顾从扬。”
“嗯?”顾从扬用尾指掏耳朵:“姣,你怎么喊出了男人的声音?”
“顾从扬。”
顾从扬抬头,安澜和元姣也朝台阶上望去,路司予正看着他们两个,沉声:“撒开。”
元姣如晴天霹雳!
苍天啊,该出现的剧情果然还是出现了!
顾从扬笑嘻嘻撒了手:“我去找我爸,有空找我玩。”
元姣偷偷看安澜,果然她也是一脸被劈焦了的样子,看向路司予的表情,仿佛藏着无数要说的话。
青梅竹马的恋人,再见一个孤身一人,一个已为人妻。
只能生疏地道一句:“路先生。”
“你叫哪个陆先生?”
一道凉薄的声音响起,这场好戏的第三方——陆忘生也来了。
陆忘生单手抱着西装,衬衫领口微张,他怀里揽着一个大胸细腰的嫩模,朝安澜说:“安澜,我记得今晚没让你跟着来。”
安澜眼眶一红,倔强地反问:“王高官举办慈善晚宴,目的是为贫困儿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为什么不能来?”
再者,她今晚还有别的目的,陆忘生就是赶,也休想把她赶出去!
嫩模轻蔑道∶“陆太太,忘生不让你来,你还舔着脸跟来,太不要脸了吧!”
“堂堂安家的小姐,就这种教养么?”
安澜牙都要咬碎了,云歌说她什么她都能忍住,可是安家是她不能碰的底线!
这个女人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嘲讽她安家没教养不会教女儿?
就在安澜爆发之际,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横在她面前,大声说:“人家夫妻说话,轮得到你这个小三插嘴吗?”
一声脆生生,异常洪亮的“小三”,结结实实砸在云歌脊梁上。
豪门夫妻各吃各的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是小三终究上不得台面,陆忘生在这种场合大摇大摆带着嫩模出席,本身就在打各位正房太太的脸,小三还这么嚣张,就差骑安澜脸上拉屎了!
陆忘生的脸色瞬间转阴,看元姣的眼神不善到了极点。
路司予插在口袋里的手一松,淡淡道:“元姣。”
他朝几人走来,没什么诚意道:“抱歉陆生,我家小孩不懂事,诚实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