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对自家小公子不算熟悉,小公子往日都是跟老夫人住在淞州,大人从北境调职,将?老夫人和小公子接了来,一起进京,行了一路,如?今才不过半月。
她偶尔有听下面人悄悄说,小公子怕是被老夫人惯坏了,脾性格外不训,她一开始不怎么信,毕竟平日里小公子在将大人和夫人面前,一直很乖巧,只某一次她偶然见了小公子打骂一个下人,还使了鞭子,言语之间哪里有半分?乖巧模样,这才信了。
不过,便是她看见了,又哪里敢说,她只是一个小丫鬟,哪里敢说主子不是。
青竹瞧了一眼不远处地上的鞭子,便觉得有些不好,怕是公子惹了事,可偏偏惹谁不好……
夫人方才肚子疼,可见是要生,这才将?将?八个月,稳婆又说胎位不正,怕是要生的艰难,甚至还有可能难产。
明明前两天随行的大夫没说过胎位不正的,大人生了怒,将?那大夫拘了起来,让人去找其他大夫过来。
也是巧了,客栈里头有人在谈论,说是有一位余大夫,医术高超,今早还帮一位孕妇正了胎位,母女平安呢。
这可不就是赶巧了,大人立即派人去寻余大夫,只是寻到了医馆,医馆又关着门,她好不容易寻到此处,结果又刚好撞见自家小公子犯到人家手上。
这可如何?是好,夫人还等着?救命呢。
青竹一咬牙,只希望余大夫不要跟他们计较,先救人再说,她也不管小公子了,还是自家夫人重要些。
紧急之下,她直接将?事儿一股脑说了。
余音虽看出来,这青竹姑娘怕是与那小公子是一家的,只是人命关天,其他的事儿也都不算什么。
她只希望,自己救的人,值得她救。
“这位姑娘前面带路便是。”余音说道,说完之后,她又看了看怀中的小团子,她要去看病,这……
“我先帮你抱着他,可好?”贺兰钰提议道。
余音自是相信贺兰钰的,她怕小团子不安,摸了摸小团子的头发,柔声道:“小乖乖,姐姐现在有事情,你先跟着?这个哥哥,一会儿姐姐再抱你好不好?”
小团子也不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他会很乖的,别不要他。
余音将小团子交给贺兰钰,轻轻握了握他的小手,这才跟着?青竹前去。
贺兰钰单手抱着小团子,将?手中拎着的小孩一把扔掉,然后跟着?余音走了。
那小孩被扔在地上,摔了一跤又自己爬起来,只是他也顾不得什么了,根本没有再想要寻衅滋事的意思,他看向旁边穿青色衫子的人,眼睛睁大,有些慌,哪里还有刚才分?外嚣张的样子:“青竹刚才说什么,我娘怎么了?我出来的时候,明明不是好好的吗?”
穿青衫的人也苦啊,他也不知道啊:“公子,我们先回去,回去就知道了。”
小孩闻言当即就往青竹的方向追去,连自己向来心爱的鞭子也不要了,穿青衫的人留下人去看那几个护卫,然后也匆匆跟了上去。
余音跟着?青竹进了云桥县最?大的一间客栈,她跟着?人上了二楼,就听见断断续续的痛呼声。
不过还没见到人,她就听见一声暴喝:“连人都找不到,一群废物,再去找!”
余音顿了顿,脚步有一瞬间停滞,她想起方才那小孩,这……该说真不愧是一家人吗?
“大人,大人,找着人了!”青竹立刻扬声回道。
不过片刻,余音就瞧见一着?蓝色劲装的青年男子向着?这边跑过来,动作间,她觉得脚下都在震动。
“人在哪儿?”来人生的十分?高大,面容粗犷,那双眼睛跟方才那小孩十分?相像。
不过眼神虽凶厉,但也清正,瞧着不似是非不分?之人。
余音回了一声,就见那男子向着?她走过来,拱手道:“请您务必救我家夫人,严某必有重谢。”
“不必,应当的,夫人在哪里?”
那男子也不耽搁,立刻领了余音前去。
余音进门前,给了贺兰钰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进去了。
正胎位这事她也熟悉,不过有些棘手的是,这夫人腹中所怀,是双生子。
余音将事情悉数告知于那夫人,不做隐瞒,连可能有些艰难也一并说了。
下一刻那夫人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双生子?”
余音微微顿住,有些惊讶:“夫人不知?”
这都要生了,竟还不知是双生子。
严夫人都要疯了,之前请的大夫只字未提,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周围所有的丫鬟婆子也是目瞪口呆,处于游魂状态。
“夫人身子康健,若非双生子,肚腹不可能这般大,也不可能将八月就要生产,虽说夫人较其他双胎妇人的肚子小一些,但确实是双生子不假。”余音边从箱子里面拿出针灸包,边解释道。
严夫人本来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才导致孩子早产。
不过之前她们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因为她的肚子确实比常人大一些,但一直跟着?的大夫信誓旦旦说了,只有一胎,还说她孩子补的大了些,让她少吃点儿,不然胎儿过大,不好生产。
那大夫是夫君请来,说是医术极好,这几个月也一直尽心尽力的,严夫人不曾有半分?怀疑,一直听话的很,大夫如?何?说,她便如?何?做。
如?今才知晓,那大夫怕根本就是不怀好意,而她竟然,差点就害了腹中胎儿。
可是为什么呢?
那大夫同她有何?深仇大恨,竟然这般加害于她。
“夫人先不要想太多,如?今,平安生下孩子才是要紧。”余音往日见的奇怪事繁多,倒也没有惊讶,只尽力安抚。
严夫人回神,余大夫说的对,如?今平安剩下孩子才是要紧,余下的事情,等孩子出生之后再解决也无妨,反正夫君已将那大夫拘了起来,她拽着枕头,咬了咬牙:“求余大夫帮我。”
“夫人安心便是,接下来可能会有些疼,夫人忍着?些。”余音也是顺口,其实生孩子的时候,已经足够疼痛,旁的一点疼,哪里能感受的到:“夫人不要乱动,我要施针了。”
严夫人眼神坚定地点点头,吐出一口气来,她定要将?孩子平平安安生下,然后再去好好清算。
谁害了她的孩子,她定要让人百倍奉还。
余音很快便施针完毕,手放在严夫人肚子上,片刻后,将?事情交给稳婆。
严夫人不是头胎,相较与刘夫人来说,好生一些,但生孩子,再好生,也是从鬼门关走一回,哪里能轻松的了。
天色暗了下去。
先出来的是一位千金,虽说瘦弱了些,但是还算康健,仔细养着,很快便能补回来。
只是后面的小公子,也就不过成人两个巴掌大小,呼吸微弱,哭出来的声音也是幼猫那般。
一看就知道,怕是不好。
严夫人都不敢碰那小小一团,当即眼泪就下来了。
这先天体弱,除了好好将?养,无别的法子,能不能平安长大,都是个问题。
“是我的错,都是娘的错,我的孩子……”严夫人歪着?身子,心里疼的要命,她看着?那小小一团,慢慢捏紧了手指,恨意勃发,吩咐人道:“替我收拾一番,还有,将?那大夫给我压上来。”
“夫人,您才刚刚生产,身子要紧啊……”身边丫鬟婆子担心地劝道,便是要处理事情,也得养好身子再说,这刚刚生产的妇人,已经损了气?力,再是劳心劳力可如何?是好。
严夫人哪里能等得,她的身子她自己知道,跟着?夫君在北境多年,什么苦没吃过,她就不是那等弱柳扶风的女子:“还不快去!将?东西都收拾了,好好照顾公子姑娘。”
不将?前因后果搞个清楚,为小儿报仇,她寝食难安。
“是。”
余音不欲窥探他人隐秘,去了外面,这夫人才刚生产完,她要再等一等,等确实平安了再走。
有的妇人生产完好好的,之后说不定就会出什么状况,还要再观察观察。
这还是父亲教?与她的,父亲说的时候,还同她说了一件奇事,早年父亲见过一有孕妇人,身子康健,生产也顺利,胎儿也无不妥,那妇人疲极睡去,脉象平稳,结果不过一刻钟,便没了气?息,家人着?人查验,也并无其他缘由。
若非是父亲告与她,她根本不信,也是那之后,她再遇到妇人生产,也要等一刻钟再离开,唯恐有什么不测,来不及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