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和老夫人一起看过去。
这是长辈给见面礼,他来凑什么热闹?
余音也没挪开眼,瞧着他看。
贺兰钰被盯的脸发热,耳朵红红,磕磕绊绊说了句:“之前……瞧见的,觉得你应当喜欢……”
他说完便又匆匆去了自己位置坐下,手指蜷缩着,勾着腿上的衣裳,一副十分不好意思的模样。
长公主瞧着他这般,默默摇了摇头,心中叹了两声,不过就当面送上个礼物,怎的这样害臊,往后若是牵个手,怕不是整个人都要熟了吧。
那万一成婚了呢?可怎生是好。
长公主已经开始为儿子以后发愁了。
坐在下首的柳玥,从一开始就没插过话,脸上带着浅笑,等贺兰钰坐好了,这才起了身,从身边人手里拿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过来,走过去也放在桌子上。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只造型别致精巧的羊脂玉簪子。
她也没多说话,简单说了句一样姑娘喜欢,就回了位置。
余音瞧着桌子上那些檀木盒子,别说里面装的物件,就单说这些盒子,一个比一个都要精致,看着便价值不菲。
她如何能要。
余音抿了抿唇,思索着怎么拒绝才不算失礼,刚开了个口:“这……”
长公主跟老夫人哪里看不出小姑娘的心思,对视了一眼。
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不由分说拿起镯子,就往余音手上套去,虽然动作挺迅速的,但碰到小姑娘手的时候,又格外轻柔起来,边戴边笑着说:“不是什么贵重物件,音音拿着,要是喜欢就戴一戴,回头祖母送你更好的。”
小姑娘手指纤长,腕子也细,轻轻松松就套进去了。
这般漂亮的玉镯子,配着细白的肤,不知道多好看。
“音音戴镯子真好看。”长公主跟着说道,她也不甘示弱,拿起盒子中的匕首,将匕首从刀鞘里面抽出来,随意挥了几下,锋利的刀刃泛着冷光:“音音,这匕首削铁如泥,你拿着防身,或者没用的时候,切个瓜也是不错的。”
说来这匕首还是从前她及笄之时,父皇送与她的,本是一对,其中一个一个她一直随身戴着。
捅捅坏人也挺好使,削个苹果皮也是得用的很,总之做什么都行。
居家必备。
这,削铁如泥的匕首,用……用来切瓜?
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些?
余音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长公主将匕首入了刀鞘,放在余音手上,目光落在儿子送的那个画筒上面,有些好奇。
“阿钰送了音音什么,我可能瞧上一瞧?”
余音拿着匕首,下意识地看向贺兰钰,正好那红了耳朵的少年听见叫他也望了过来,两人就这么对上了视线。
贺兰钰耳朵更红了,却又坚持着没移开:“这是送给余姑娘的,余姑娘……决定就好……”
长公主又看向余音,毕竟是儿子给未来媳妇儿的礼物,还是要问上一问。
这,都到这个时候了,再说一些拒绝的话,就显得矫情了。
余音抿着唇笑了笑,应了一声。
既是已经同意,长公主便拿了画筒,虽说光看就知道儿子送的应该是画,但她还是想知道究竟送的是什么画。
不过,边打开边内心嘀咕,好端端的,送画做什么,她这些天来小姑娘这里,也没见她喜欢画的。
她将画筒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来,并非是她想象的宣纸,而是……
她仔细瞧了瞧,这仿佛是桑皮纸。
长公主越发好奇了。
什么画竟然还用得上桑皮纸,儿子莫不是装错了?
她展开了一些,自己先瞧了瞧,想着若是儿子拿错了,说不得她还能帮个忙,遮掩一番。
只是展开了一些,她眉头微皱,这是?
“是什么,阿英,也让我们瞧瞧。”老夫人也有些好奇。
长公主看了儿子一眼,他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个东西?
别说,今天她跟老太太这赌怕是白赌了。
长公主将手中的画卷翻转过去,能叫一旁的人瞧见。
老夫人微微眯了眯眼,看着图纸上面光着头的人像,还有一些小字,疑惑道:“这是什么?”
老夫人会的字不多,也没见过这般的画,就有些摸不着头脑。
余音仅仅看了一眼,就是一愣,接着眼睛亮了起来,连手中的匕首都顾不得,声音微微扬了些,难得有些激动:“这可是……岩棠图经?”
老夫人一点都不知道这什么什么图经究竟是什么。
长公主却是识得的,岩棠图经是一卷针灸图,为六百年前一位名医宋岩棠所绘,相传其一手飞针出神入化,蒙眼一丈之外,亦可行针。
他亲手所制岩棠图经更是得多家赞誉,只是那时当朝皇帝是个昏君,因为一件小事,开罪了宋岩棠,甚至将岩棠图经列为禁图,烧了个干净,流传下来的寥寥无几。
其珍贵程度可见一斑。
长公主看着脸红红耳朵也红红的傻儿子,心里满意了些,儿子不是从前的傻儿子了,这有了心上人,就是不一样,她之前也是白担心了。
余音虽想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看上一遍,但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不大合适,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察觉到在座的都在看她,便是往常再淡定,耳根子也有些热。
贺兰钰见着她这样喜欢,便知道自己没有送错礼物,她高兴,他也心中欢喜。
儿子欢欢喜喜的,却什么都不说,长公主看着,自然想要添把火,便问道:“音音可还喜欢阿钰的礼物?”
余音抬眼看了那边的少年一眼,慢慢点了点头:“喜欢的,多谢……贺兰公子。”
“叫什么贺兰公子,多生分,叫名字便是,是不是,阿钰?”长公主再接再厉继续说道。
余音抿了抿唇,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贺兰钰一直在看她,自然也明白她像是有些为难,忙说道:“如何唤都行,我……都可以的。”
长公主方才也是一时高兴,如今回过神来,想起儿子虽说对音音已然情根深种,但音音之前应当是碍于婚约,对儿子并没有半分心思。
她这般提议,确实是有些不大合适,怕小姑娘不自在,忙扯开了话题,说起别的来。
余音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长公主正想着要不要给两个小家伙留些地方培养一下感情。
还没来得及实施,前面的药堂就传来了大力的拍门声,夹杂着焦急的呼喊声。
“余大夫,余大夫……”
余音听出来那好像是隔壁胭脂铺子刘掌柜的声音,想到他夫人九个月的肚子,忙站了起来,什么也顾不得,连招呼也没来得及打,就出了房门,往前面大堂过去了。
这变故实在突然。
“这是出什么事了?”老夫人担忧得很,也跟着站了起来,长公主扶着她往外面走去。
贺兰钰也忙跟上。
柳玥也站起来,出了房门,不着痕迹打量了一下院子,想着长公主之前说的话,余音父亲去世之后,她就一个人在住。
一个姑娘家,除了一身医术,又不会武,这要是有什么意外……
柳玥没再多看,跟上前面几人的脚步,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另外一个房间的林铃,也听到了动静,蒙了面纱也跟在后面不远处,匆匆出去。
却说余音匆匆跑到了前面大堂,顺手拎上自己的小箱子,就拉开了门,门外的刘掌柜都要撞门了,门一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扶着旁边才勉强站稳,他急的一脑门的汗也顾不得擦,瞧见余音,忙说道:“余大夫,我家夫人她难产了!”
余音神色一凛,往外走:“边走边说,夫人不是还没足月吗?我前两日还瞧了,还不到时候,怎么这会儿就生了?”
刘掌柜忙跟上去,闻言扇了自己一巴掌,满脸愧疚,说道:“都怪我,我昨日出去跟人吃饭,回家随口跟夫人说了句,那家的菜不好吃,想念夫人做的醋鱼,我就那么一说,夫人那么大肚子,我哪里舍得让她下厨,今早上我有事儿出门去,谁曾想她念着我想吃醋鱼,就想给我做,还要亲自挑鱼,结果走到半路,就摔了一跤,请了稳婆来,说是要生了,只是稳婆说夫人腹中胎儿因为摔那一跤移了位……”
余音边听着脚步也不停,直接进了胭脂铺子,还未进到后院,就听到刘夫人痛苦的叫喊声。
想到刘夫人是头胎,怕是也慌的很,忙进了屋去。
里头的稳婆她也认得,往日也常见面。
稳婆见着她,忙说道:“余大夫,你来了,快来瞧瞧,夫人骨架子小,又是头胎,孩子本就不好生,如今还移了位……”
“我看看。”余音走了过去,刘夫人神色痛苦,额上全是汗,泪水流了满脸,瞧见她,哭着喊着:“余大夫,好疼,求你,救救我,救救孩子……”
“别怕,你现在尽量不要哭不要喊,忍着点好不好,一会儿才有力气生。”余音没生过孩子,但也知道这是件儿痛苦的事儿,尽量安抚,只是这疼,她却是无能为力。
刘夫人咬着唇点点头,只是到底疼的很,还是露出些声音来。
一旁的稳婆也稍微松了口气,她方才也说了,只是刘夫人害怕得紧,根本听不住话,还是余大夫的话管用。
余音仔细摸了摸刘夫人的肚子,微微松了口气,幸亏移位得不多,若是再多些,怕是施针也难正回来。
“夫人,我先给你施针,别怕,一会儿就好了,忍者些。”她拿出针来,又对一旁的稳婆说道:“您帮忙在下面看着些。”
“我晓得的,余大夫你尽管动手便是。”稳婆点点头,从前也不是没出过这样的事儿,她晓得如何配合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