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诡异世界

“那是柔情蜜意、充满慈爱的丰收女神。”

“她让所有金色的稻束弯垂丰硕。”

当剧院的首席唱起优美的旋律时,一股沁人心脾的玫瑰花香,开始充盈整个剧场。

然而,就当众人沉下心去倾听?优美的歌剧时,一个巨大的滑音突然刺入所有人的耳膜。接着,歌声停止了。

“发生了什么?”以为演员失误了,有人窃窃私语。

“下台!”“退票!”“滚蛋!”更有为数不少的人,立刻地?躁动了起来,往台上砸起了手边的东西。

就在场面陷入混乱时,浓烈的白雾已从舞台上扩散开来,清冽的花香一点点转换为鲜血的腥气。

等绝大多数观众发觉问题的不对时,他们的眼前,已升起了血雾。

有人惊惧地?捂住了嘴。

“我?的天。”

然而他的声音很快便被这浓重的血雾掩埋。

整个宽阔的剧院场地?,霎时间?空气变得无比死寂。

无风、无声,好似无人存在。

就在此时,伴随着海风的声音,比剧院首席更加喑哑的歌声响起。

“生命在沙沙低语——”

这诡异的声音不知从何而起,亦不知将?去往何方,它无端地?带起了阴恻恻的寒凉之?气,吹薄了所过之?处的层层血雾。

直到,通往剧院大门?的通道,从雾中显出身形。

“少爷。”仆人看?向?眼前的场景,谨慎地?开口道,“我?护送您回去。”

“这里无法强行脱离。”看?着笼罩的血雾,林琛平静地?吩咐道,“我?们去外面看?看?。”

那位画家,把自己寄宿的圣物,留在了这座剧院,用以承载他所编织的画中世界。

这也是他脆弱到被驭者?一刀斩断的原因。

林琛向?外走去。

剧院之?外,原本繁华的大街,已变成堆满垃圾的发黑的河畔。

日光下,河底仿佛有无数条长蛇的影子游走,横渡在河上的木桥,嘎吱嘎吱地?摇荡着,就像随时可?以被风吹散。

对岸,蝇虫乱飞,一间?间?土胚泥筑的破烂房屋,密密麻麻地?沿着臭气熏天的河道分布。

但里面生活的人却仿若未绝。

妇女们在发臭的河边,洗着一桶桶的衣服,成群的小孩,赤衣赤脚,在垃圾堆上奔跑,翻检食物与有用的物件,时不时发出明媚的笑声。

“这里是贫民区?”仆人发出了怀疑。

“或许吧。”林琛道。

话落,林琛便径直走向?摇曳的木桥,仆人连忙跟了上去。

这时,两人身后,大开的剧院正门?,终于?也有人走了出来。

这是一群年轻的贵族们。

“我?们这是进入到另一个世界了吗?”

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的心中充满对未知的恐惧与好奇。

当他们看?到桥上的林琛二人时,便更加地?骚动起来。

“看?,那是之?前坐在角落里的贵族。”

“我?们去问问他知道些?什么吧?”

“鬼知道他是不是人,安全起见,咱们还是自己探索这里吧。”

“玛丽,你怎么想的?”

被问到的女孩面露疑色,然后果断开口:“桥那边的情况看?着诡异,我?们还是先在附近看?看?吧。”

……

这时,林琛已经走近了贫民窟。

看?到陌生来客,临近的洗衣女工,麻木地?抬了抬头,但生活的艰辛让她们提不起精力?去招惹这一看?就不好惹的贵人,于?是,她们又低下了头。

垃圾堆上,脏兮兮地?孩子们看?着远来的干净客人,好奇又畏惧地?打量着,不敢上前,却又不舍得把目光挪到别处。

随着林琛行进的深入,越来越多瘦骨嶙峋的小孩都聚集到街边,看?踱步走来的林琛,眼中有跃跃欲试的光芒。

“少爷,里面有瘟疫的死气。”这时,仆人提醒道。

仆人话落,不远处,一个走在路上的瘦弱男人,突然跌倒到地?上。

仰脸一翻,便失去了生息。

这时,孩子群里,一串小孩冲了出来,其中年龄最大的人,熟练地?把手放到对方的鼻子下,片刻后对跟着他的弟弟妹妹说:“爸爸死了。”

“快去告诉姐姐。”“还有叔叔。”“不对,叔叔也死了。”

他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看?着这群孩子毫无防护地?抱起因瘟疫横死当场的父亲,身上的死气萦绕不散时,林琛走了过去。

从口袋里取出几枚圣水结晶,林琛蹲下身,向?领头的男孩打听?道:“请问你知道哪里可?以让人住一个晚上吗?”

说着,他把像极了糖果的结晶,放在了男孩的手上。

糖果不多不少,恰好是他们一群人的人数。

外围的孩子们看?得眼热,但迫于?林琛的在场不敢轻易上前,只用力?地?磨起了牙齿。

男孩全身早就被太阳晒得黑红,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营养不良到像一个畸形的大头娃娃。

手中放着一把金黄的“糖果”,男孩立刻咧嘴笑道:“我?家就可?以,你等一下。”

说着,在已经疯狂留着口水的孩子,那虎视眈眈的注视下,男孩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糖果”迅速地?分给弟弟妹妹们,叫他们一口吞下去。

然后他立刻看?向?林琛,目光里有紧张,但更多的是坚定的需求。

“你可?以来我?家住。”男孩吞了口口水,说,“我?家刚死了五个人,空出来了一个房间?。”

如果外界想要住宿的人,听?到这样的话,必然转身就走。

但在这里,在这个男孩的眼里,死亡是无需避讳的事,甚至是可?以用来招徕客人的手段。

“这个房间?很空,比我?们所有人的房间?都大。”然后他压低了声音,有种来自最底层的赤/裸人性?,“你能给我?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

于?是男孩开始比划了起来:“得买一包粮食的钱。”

“至少也要和姐姐洗十□□服拿到的粮食相等。”

然而,说来说去,他想不起来这到底是多少钱。

看?着男孩焦急到面红耳赤,林琛告诉他:“我?给你三镑。”

一位纺织工人一天的工资,一位洗衣女工十天的工资。

“对,就是三镑。”男孩轻声说,他张望着四周,深怕有人这时候闯过来抢走他的生意。

但这些?蠢蠢欲动的孩子与大人,都在仆人已经露出的剑刃下,失去了抢劫的勇气。

而谈好了交易,从林琛手里拿到一镑作为定金后,抬起头来的男孩,看?到这一场景,有些?得意地?对眼红的人挑了挑眉,便驮起父亲的尸体,带着林琛回家去了。

直到这时,仆人都在安慰自己,这是在未知的世界,面临未知的危险,要忍耐。

但是当他看?到发黄发黑发臭的房间?里,横七竖八地?摆放着死人的尸体,带着尸臭与瘟疫死气的污水横流时,他终于?没忍住,把林琛赶了出去,然后开始了大扫除。

屋外,在仆人收拾房间?的时候,林琛已经开始在四周游荡。

他随手发给路过的孩子们一枚枚治疗瘟疫的圣水结晶,又叫了几个孩童给他带路,便走完了这片拥挤的贫民窟。

这时,他已经来到了河边。

对岸,一群少年叽叽喳喳地?走上了木桥。

看?着走过来的贵族少年少女,林琛转过身,对着人群中的女孩,道:“玛丽,许久不见。”

见对方径直地?叫破自己的身份,混在人群中的玛丽,心中不知道是恼怒还是畏惧。

她拨了一下散乱的头发,才道:“许久不见,安东尼。”

却是不再叫对方堂哥。

然后玛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在所有人都告诉她准备完成,她自己也信心满满地?准备出发扮演主角的时候,玛丽,径直撞到记忆中能看?透自己的人——对方甚至有备而来。

纵使面上努力?地?保持冷静,但玛丽的内心已经开始咬牙切齿。

“原来您就是诺克森伯爵。”看?着同伴闭口不发一言,一位年轻女孩走了出来,施施然地?说着,“我?是乔治的同学?,温蒂。”

接着,她直接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请问您知道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吗?”

在她提问时,除了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玛丽,其他的年轻人也好奇而紧张地?竖起了耳朵。

林琛扫了一眼装作木头人的玛丽,不紧不慢地?讲起了故事:“传说,有一些?剧院在上演特定的剧目后,会?吸引特殊的幽灵。这些?被歌剧吸引的幽灵,会?编织出虚幻的世界,并把观众带到那里去,经历一遍歌剧里的情节。”

“我?想,我?们可?能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如果是这样的话——”温蒂沉吟,“我?们会?遇到危险吗?”

“这就要看?这位幽灵是否有具有恶意。”林琛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应。

温蒂瞪大了眼睛:“也就是说,我?们可?能会?遇到危险!”

林琛继续问道:“剧院里还有别的人出来了吗?”

“似乎没有。”温蒂想着在对岸寻查的情况,皱起了眉,“我?们在剧院时,便失去了其他观众的身影,等我?们走出剧院后,里里外外地?走了一遍,也没有发现除了您之?外的人。但通往剧院的通道又被血雾笼罩,我?们不敢再进去查看?。”

作者有话要说:“那是柔情蜜意、充满慈爱的丰收女神。”“她让所有金色的稻束弯垂丰硕。”“生命在沙沙低语。”都出自德国诗人诺瓦利斯的诗歌《夜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