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方,有一高塔，通往天国。”
“在人间，高尚、平庸与卑劣并存。”
“高尚者之灵魂，将自塔上登临天国。”
“平庸者,在日复一日的善事中,将洗涤灵魂，同样升入天国。”
“卑劣者,灵魂将被投入塔下的深渊,日夜永受冰霜冻侵，烈火烧灼,以赎生前之罪。”
自此而起,教宗谴责在帝都散播瘟疫的行为为谋杀,引导信徒为无辜遇难者祈福,又阐释着教义所记载的自由与尊严。
广场上，信徒们虔诚地聆听着教宗的布道,体会着其中难以言传的精妙。
*
奥古蒂斯。
汤姆再度登上高台。
台下，是乌泱泱的人群。
他重复地宣扬起了关于血月的故事。
“昨日天空中出现的异象，是第三次血月降临的征兆。”不知说过多少遍，汤姆早已对这些措辞倒背如流。
“天使说,人间会有三次血月,有两次已经发生。而当太阳升起后，天上有鲜血,烈火与遮盖光明的雾气时,便是第三次血月降临的征兆。”
说到这，汤姆话锋一转，向众人提问：“诸位，你们可知星辰坠落的可怖？可曾经历食物的绝收？可曾可知迷途羔羊的愚蠢与觉醒者的力量？”
“我知道你们没有,但我在天使那里见过。”不待众人回应，汤姆便斩钉截铁地断言道，“因为第三次血月降临时，将有星辰坠地，自此之后，山岭海岛变易，土地绝收，而后羔羊觉醒。天使将这恐怖的灾难展示与我，说，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能带领羔羊逃离末日！”
台下，立刻有人狂热地呼喊起汤姆的尊称。
汤姆重复道：“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能获得天使赐予的力量，带领羔羊逃离末日！”
说罢，他虚空一点，金光顿时撒往呼喊得最为卖力的人们身上。
那几个被光芒笼罩的人，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身体都仿佛年轻了几岁。
汤姆遥指几人：“看，这便是虔诚的信徒，他们都得到了天使的祝福，一生都不会再遭逢疫病。”
台下骤然爆发出了更为狂热的呼喊！
*
海兰堡。
教宗的布道结束后，林琛被引入教宗的宫殿。
那是一座以大理石为主建筑材料的冰凉殿堂，而教宗，早已换上常服，坐在会客的书房内。
风吹过室外疏阔的院落。
使者为室内的教宗与林琛，关上了书房的门。
“尊敬的教宗冕下，您的信徒应您的邀请而来。”林琛微微欠身。
“许久不见，安东尼。”教宗微笑示意，“请先坐下吧，我的晨星之子。”
便是几番寒暄。
……
在前来的路上，林琛已经思考起了教宗召见他的原因，总归是与所谓的“无法阻止的厄运”有关。
而事已至此，他总该知晓一些被人蒙在鼓里的秘密。
于是，他问：“教宗冕下，我始终有一个问题，不知您能否解答？”
“请说。”
林琛缓缓地抛出了思虑已久的问题：“流传已久的灾厄预言，是指庇佑着这方世界的母神与父神遭逢困境，由此导致灾厄降临，世间动荡？”
还是三神抛弃教会、抛弃帝国、亦或抛弃世界，甚至决定毁灭世界？
“是母神、父神与蛰伏的邪神攻守易势，邪/教反攻，世间战火重燃？”
还是外神战胜三神，世界将沦为异域的游戏场？
“是源于一部分人或所有人信仰的迷失，因此需要拯救心灵？
还是是世间规则变易，权柄转换，所以要从根本上变更贵族与教士们运用力量的手段？”
亦或，是过分强大的外域敌人入侵，要团结所有的超凡力量，倾尽一切去抵御他们的到来？
沉默片刻后，教宗回应道：“与神国沟通的渠道在二十年便已断绝，我们也并未知悉灾难到来的原因。”也不知晓真正的敌人是谁。
“您也不能知晓，我们将要面临什么厄运吗？”林琛面露疑色。
“是的。”
而后，教宗缓缓开口道：“二十年前，失去与神国的联系后，三教联合派遣航海远征队，意图去寻找被时光掩埋，用以沟通神灵的通天塔，但却在深渊怪物的阻拦下失败。
与此同时，皇家学会的研究方向也全面转向为，寻找代替魔药驱使超凡力量的能源，但却毫无进展。
而后，有金蓝二色的碎星在十八年前坠落，伴随而来的是光明将与黑暗一起沉沦的预言。无数抨击因此指向了光明，上一任教宗因此匆匆让位，但教会内部依旧动荡。
终于，在十五年前第二次航海远征再度失败，风暴损失惨重，高层一片哗然时，维恩陛下叫停了寻找通天塔的行动。
陛下说，有双星携命运而来，一者为光明，将牺牲于途中；一者为风暴，将在同伴们的牺牲后指引救世之路。两者都是救世之人，请所有人放下对彼此的攻讦，无论厄运为何而来，帝国不能分裂。于是，暂且弥合了高层分离的趋势。”
他在话中谦逊地隐去了自己的作为。
隐去了一位二十岁继任，短短数年间便稳定了教会局势的光明教宗的作为。
而这些秘闻也终于连成一线，为林琛展示出这些年间隐去的波涛。
于是，林琛轻叹：“但人心终究难测，权力始终与力量勾连，失势与得势者，都有着各自的私心，都期待着于自己而言，最有利的答案。”
这便酝酿出了种种漩涡。
“安东尼。”教宗看向林琛，眼眸平静又温暖，“你的答案是？”
在旁观帝国上下种种僭越神灵的行为后，在得知自己被选择成为牺牲者后，在聆听光明教宗布道中那似有深意的暗示后……林琛早已知道，摆在他面前的答案。
“冕下。”
他轻扣教宗十七年前在他额间点下的位置：“当日，您告诉我，我将成为光明血脉的继承人，自那以后，我时刻地提醒自己，要接过您交给我的责任，不能辜负您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