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暗潮

【火光起。

在虚幻的光影中,黑暗少女与克里斯的身形交错而过。

两人身后,依稀可以看见泛着幽蓝光芒的棋盘。

而后,在飞速的画面切换中,黑暗少女的行为开始闪回。

“我们即将见证地狱归来。”

“如果我们坐以待毙,我们将会变成同样的怪物。”

“但我们依旧可以自救,只是这个方法非常困难。”

“就凭,被抛弃的你别无选择。”

砰!

血花飞溅,前情回溯结束。】

此前,漫画疯狂剪辑,又重新编排了林琛不同伪装身份行动的顺序,发生在克里斯跌落空间裂缝前的“黑暗少女”的行动,至此才被放在漫画中。

接着,画面再度切换。

【在丧尸生物围成的圈内空地里,正聚集着一批人。

“所以,你的方法就是让三教的圣者进入镜像!”人群中,一名谎言教徒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向黑暗少女,“你让我们邪/教徒向三教求援!”

这是疯了吧。

话落,不少邪/教徒们吹起了嘘声。

听到这质疑的话语与嘘声,黑暗少女一偏头,像是在嘲弄出声者的处境:“难道,你们还指望所属的教会,能来拯救你们这些不值一提的教徒?”

“好像你不是其中一员。”有人轻嗤。

“嘘嘘嘘。”又是此起彼伏的嘲弄声响起。

“乌合之众。”被A收拢的三教成员聚在一起,不知道眼前这些邪/教徒打的什么主义,有些冷眼旁观,但也在思考着该如何破局。

看着这毫不配合的邪/教徒,少女面无笑意地做出了一个鸣枪的手势。

Biu——

一声脆响,半只从缝隙中闯入的丧尸蝉,瞬间被无形的气弹击飞。

众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是威胁吧?

这时,黑暗少女已经收回手势,她开口道:“的确,面对接下来的地狱,大家付出的不过是生命而已。可要是引三教圣者下场,那就是玷污信仰的罪过了。”

听着她冷漠的话语,看着外界的恐怖情形,他们又想起了一个经典的问题: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Tobe,ornottobe-thatisthequestion.)[1]

可对方却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等待这些人磨磨蹭蹭的扭捏了。

空地周边,丧尸生物始终狂暴且毫无倦意地冲撞护罩。

在这些声音的背景下,她说:“其实我并不需要那么多人来参与计划,也并不需要得到参与者的同意。”

“这只是一个告知。”她冷声道。

众人复又回忆起来,黑暗少女身旁沉默守护者的恐怖力量。

他们瞥向谦卑地站在少女身后的A,尽管对方身上毫无强者气质,但他们又怎么会忘记,方才A强行镇压所有人的力量。

再加上面对着生存的危机,已经有邪/教徒非常识时务地投降了:“我们该怎么做?”

少女看着他的装束,又冷笑道:“不愧是谎言教徒,你就这样轻易地出卖灵魂,选择向仇雠求救。”

“这不是您的提议?!”又被嘲讽了的谎言教徒一口槽不知往何处吐,“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他把手一摊,一副随你办的态度。

看着黑暗少女与谎言教徒互相嘲讽,三教成员有些迷惑:“他们又在计划什么阴谋?”

“我想,如果她真的是准备请圣者进入镜像,那就只有一种方法。”人群中,查理·科赛特突然开口。

“我需要,准备一场献祭。”

“一场向母神请求重定秩序的献祭。”

黑暗少女与查理的话语相和,同时落下。

“献祭?”惊呼声响起。

众人心中俱是一惊。

“阁下。”查理却是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请问,您是准备向母神献祭,请求祂准许圣者离开古神的神域吗?”】

自传说中的年代而来,为了防止异教圣者降维打击教会未成长起的天才,屠戮教会的中坚力量,抹杀毫无反抗能力的信徒,诸神战争中各教签下契约,圣者只能与圣者相抗。

当日,在死神后裔即将对帝都造成巨大破坏的时候,镇守帝都的三教圣者毫不犹豫地打开镜像,把它和其他能控制住的圣阶以下超凡者都扔了进去。

可接下来,这些能够离开禁地的圣者,立刻被疯狂反扑的邪/教圣者们给拉进了一位古神的破碎神域,无法脱身。当然,出于传统,他们也不该对未成圣者的死神后裔下手。

但凡事总有例外,契约的效力由秩序裁夺。在三神成为诸神战争的最后胜利者时,秩序的权柄大多已经归于光明。

【“圣者对抗圣者的契约从未废止。”查理缓缓说着他的理解,也是在为同僚提供参考,防范邪/教徒的蛊惑,“但秩序已归于光明,所以,你想请女神重定一次契约的效力,准许圣者进入镜像皇城阻止死神后裔的行动?”

话落,他满是审视的目光看向眼前少女,却撞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灰蓝色眼睛。

少女眼波流转,微笑着默认了他的猜测。

“这怎么可能?”一位熟习经典的光明教徒立即提出了异议,“秩序从来与公平相连。女神公正无私,绝不可能准许圣者干涉其他超凡者的战争。”

“但如果提出者是本就为弱势,且濒临灭教危机的邪/教徒呢?”

“什么意思?”

“公平同样有着对弱者的垂怜。”黑暗少女对光明教义无比熟悉,“光明善待弱者,秩序同样需要维护弱者的生存。”

听着这不应属于邪/教徒的话语,光明牧师们齐刷刷盯向了她,眼中露出了疑惑。

少女继续说着,她略带怜悯地看向自己特意找来的邪/教徒,道出了某些人的惨状:“在场的许多人,是这些时日里灭教危机中的暂时幸存者。恐惧,伪善,狡诈……这些本就没落的教会将随着他们的死亡而毁灭。没有人会来拯救他们。”

没有人会来拯救他们!

有轻微的啜泣声响起。

是这些日子失去教会,失去亲人,仓皇逃窜着的邪/教徒,在为命运哭泣。

“但对执掌世间三分之一权柄的光明女神而言,他们都是子民,只是需要拯救。”黑暗少女目光扫向三教牧师,“以此为理由,奉上献祭,仁慈的光明女神,能否降下恩泽?”

“女神垂怜世间。”一直在保持沉默的阿林终于起身,在胸前画上太阳标志。

“赞美女神。”与他的行动相和,所有的光明牧师全都起身,向光明献上了敬意。

“赞美父神。”风暴与丰收牧师,同样起身,为父神献上敬意。

邪/教徒同样起身,在胸前端正地画上本教标志,赞美神灵。

在一片默然中,阿林开口:“女神不吝于对迷途羔羊给予指引。但这并非你妄自揣度光明真意的理由。”

更何况,身为黑暗教徒的你,也绝无这份好心。他的眸中冷淡,满是对黑暗的不信任。

“对光明而言,拯救迷途羔羊难道并非本职?”看懂了阿林眼中的怀疑,少女反问,“更何况,在光明女神的见证下,身为凡人的我,难道可以进行什么阴谋?”

一旦邪/教徒向异教献祭,就会被烙上迷途羔羊的痕迹,会用一生的时间来面对异教牧师的救赎。

而拯救羔羊的牧师,几乎注定能够进入神国,这是对信徒最大的褒奖。

“我想,这些争议权且搁置。”一位丰收的长者走出,只是他接下来对少女所说的话也并不客气,“阁下,请先放下您的傲慢与怜悯,我们无意得知您这些行为的意图,时间不够了,请开始您的计划吧。”

对于这场献祭,三教牧师比场上的邪/教徒,从容太多。

“时间快要到了啊。”女孩灰蓝的眼睛有些怅惘,她抬头看着天空上的红雾,又扭头看向场上的邪/教徒,“之前的话只是为了让你们有个准备,毕竟,你们即将面临被光明烙印的痛苦。”

说着,她话中任性了起来:“你们都得参加这场献祭。”

话落,黑暗少女身后的A,抬起了带着黑色手套的右手。

画面一转——

领着骑兵驭马而来的奥斯顿皇子,载着安东尼一起加入了战场。

天空中,死神后裔已陷入了暴怒。

在红雾的包裹下,它用神语疯狂呐喊:“神灵为何僭越!”

地狱烈火随着它的愤怒暴涨,疯狂地攻击着所有的敌人。

奥斯顿面色沉凝,他拿着海螺形状的圣器,向风暴祈求力量。

呜——呜——呜——

天空回应以雨滴。

海潮声绵延不绝。

雨水滴落,然后变成倾盆大雨。

砰!

下一瞬,死神信徒脚下即将成型的圣域突然凝滞。

被越发强烈的震得晕眩的死神后裔疯狂呐喊着。

下一张画中,黑暗少女所处的空地上,祭坛已经搭起。

A手中伸出了着无数丝线,每一根线都牵引着一个面容惨淡的邪/教徒。

“真是邪/教徒的手段。”三教牧师有些不忍地看着这些被操纵的邪/教徒,但却没有停止自己手中的动作。

当丝线驱赶着邪/教徒进入搭好的祭坛时,A收回了傀儡线。

光明牧师开始了吟唱。

刹那间,光芒绽放。

突然,无数牧师脸上露出了狂热的欢喜,他们高喊:“女神回应了我们的祈愿!”

天空中,一滴金色的圣水坠落。

其中折射着穿破天空的光辉。

刹那间,死神后裔周身即将成型的黑色圣域轰然碎裂。

艾伦·诺克森的身躯直直坠落。

众人自此开始打扫战场。

带着骑士而来的阿尔伯特公爵,这才踩着尾声,赶到方尖塔下。

他一身风尘,满身血污,像是曾经历了一场酣战。

于是,皇子向他走去。

“幸不辱命。”他洒然一笑,便对着奥斯顿汇报战情。

他已然清扫完了帝国大学外的邪/教超凡者。

奥斯顿同样对他笑笑。

画中,依稀可见站在不远处的安东尼。

虚空之上,禁地国象棋盘旁的三位圣者陷入了疑惑:“无数次的推演中,容器都已经死亡,是谁更改了他的命运?”

话中,毫无对容器其生命本身的在意。】

第十二章漫画结束。

林琛将心神都转到现实中,稍微地捋了捋错综复杂的形势。

这场虎头蛇尾的死神后裔所引发的事件草草结尾,他推测,各方力量都参与到其中。

三教和皇帝应该达成了默契:旁观造神,掠夺死神权柄,尽一切可能增强力量阻止即将到来的厄运。

而皇帝又给贵族一个无比动人的诱饵,拉拢他们参与他所主持的变革:一条凡人通往永生的路,这似乎在僭越神灵,可掌控着世俗,享受着人间一切权势的贵族们,能抵挡这份诱惑吗?

同时,皇帝也需要制衡教会与贵族。

于是,家族没落的丰收公爵阿尔伯特,他以掮客身份联系上了死神教徒,为皇帝送上了礼物;并愿意成为棋子,成为丰收一系世俗代言人,去制衡光明与风暴的世俗力量。同时,阿尔伯特以玛丽的身份为文章,下了重注。

死亡同样在玛丽身上下了重注。当然,他们也谋求救出死神后裔,以凝聚人心。作为代价,他们切割了部分死神权柄献给帝国。

而教会与贵族同样与邪/教徒存在联系,或许有养寇自重,使用黑手套的意图。

此外,邪/教组成联盟,所图甚大。当前,一些邪/教徒将传教目标转向了现有秩序下,被忽视的力量。新贵族、商业势力以及平民出生的有知识者,同样在谋求更高的地位。

暗潮汹涌。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哈姆雷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