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背刺

在烈焰冲天的火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只黑猫。

它在火海中奔窜,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突然,黑猫停下了脚步,它的眼前,出现了一位金发的青年。

在滚烫的热浪中,青年将它抱起:“大人,您受伤了?”

“不必担心。”黑猫将柔软的肉垫放在对方的掌心,瞬间接受完对方传来的记忆,“骑士团已经到达,你先离开。”

“是。”

下一刻,青年就变成了一只无脸的幽灵,他手中托着的黑猫,也解除了变身,重新变回了金发碧眼的英俊伯爵——安东尼·诺克森。

*

变回幽灵本体的J,飘走了。

而精疲力竭的林琛,则再也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

躺在火海里,他强忍着剧烈的头痛,为自己撑开了一座护罩,便复盘起了方才发生的事。

当日,在诺克森领地的深渊之眼下,他看见了提前半年出世的鸣蝉,亦收走了地上涌出的菌丝。

两者结合,他就知道了死神后裔的存在。

那么,诺克森公爵与皇帝是否会知道它的存在?

答案显而易见。

那死神教会的上层人物又是否知道?

答案同样显而易见。

那把死神后裔送回皇家学会研究的目的又在何处?

基于对方神灵后裔的身份,林琛有了猜想:这或许是在窥视对方身上所具备的规则之力。

他又回忆起了自己在此地的行为。

伪装黑暗少女,挑唆克里斯与教会的关系,未果。

征得诺克森公爵的同意,伪装死神信徒,并救下克里斯。

威逼利诱邪、教徒举行献祭,祈求女神垂怜,得到了女神的回应?

让A带着献祭后、打上三教烙印的邪、教徒离开,日后或有用处。

将献祭而来的,沟通圣者的金色圣水撒到方尖塔下,管家应当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离开时,被奥斯顿看到了自己的伪装。

……

仔仔细细地盘算了一遍所有的内容,林琛才闭上双眼,浅浅地休息了起来。

炽热的火焰聚在透明的护罩上,被他指尖金光闪烁的圣荆棘戒,化作温暖的热风。

片刻之前,天空中,由圣域堆叠而成的神殿之内,镇守方尖塔下禁地的圣者,晨曦圣者,勾动了一抹曙光。

顺着林琛倒在塔下的金色圣水,璀璨的光芒如利剑一般冲出圣域,笔直地穿透了被红雾笼罩着的艾伦身躯。

“啊——”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声音响彻云霄,就连地上汹涌的火焰也单薄了几分。

就在红雾被穿破的瞬间,无数的攻击同时砸向了空中的死神后裔。

“圣子!”反应过来的死神信徒,纷纷冲向“艾伦”的身躯前,以肉身为它挡下所有到达和可能到达的攻击。

神殿之内,数位死亡圣者瞬间红了眼。

深深地看了处在困境中的死神后裔一眼,又扫过为它真诚担忧的其他圣者,大长老的面上忽然露出了一抹无可奈何而又解脱的意味。

他闭上了双眼,回忆起自己受洗时的场景。

那时,告死的乌鸦为他带来新衣,温厚的长者引他进入教堂,尚且懵懂的他,便在父神温暖的怀抱里,踏入了新生。

此后他为教廷征战,父神的恩眷愈发浓厚,某一天他回首时,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教会中地位最高的长老。

于是,他虔诚地祈求父神,我什么时候能够到您身边陪伴?

可他却听到了父神陨落的声音。

此后三百年,他如亡魂一般在人间游荡,只为让父神重归。然而日复一日的失败,死亡信仰的溃散,死亡权柄即将消散的惨淡现实,已经使他渐趋沦亡。

如今,曾与他一起奋斗在拯救父神道路上的人,却选择重塑一位新的神灵,而他已无力挽回。

“父神,您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他长叹一声,便带着解脱的神情,崩解了自己的圣域。

“以父神之名,您忠诚的信徒愿意生命为祭,守护您在世间的唯一后裔。”

一座圣者陨落。

天空,十二声钟鸣齐响。

铺天盖地的死亡之力,顺着他崩解的圣域,坠落凡间。

顺着他的誓约,破碎的圣域流入了死神后裔的身体。

雄厚的圣力几乎在瞬间便修复了艾伦的身躯。

被无法言喻的满足感填满的死神后裔,瞬间便将冥河中沉淀的克里斯血液引出,融入了自己身体。

璀璨的神性点燃。

一声神语扣动规则之力,它的真名在天空中回荡。

“吾名——玛诗侞姆。”

冥河之上,所有的红雾浓稠得几乎要液化成滴落的血珠。

在圣者的躯体即将凝聚时,它高傲地念诵着父神诞生时,天地为祂的赞颂。

“只有死亡,让一切永恒。”

与此同时,马蹄声响起,领着骑兵而来的奥斯顿皇子,蓦然看见了他的好友。

躺在火海里的安东尼,同样看见了意气风发的皇子。

“安东尼。”马上的奥斯顿问道,他向林琛伸出了右手,问道,“你还能起来吗?”

“当然。”

说着,林琛的身上又生出了力气,他拉起奥斯顿的手,一下就到了马上。

下一刻,驾着骏马冲入战场的奥斯顿皇子,看着天空中,身形凝滞的死神后裔,拿出了圣器。

海潮声响起。

雨水滴落,然后变成倾盆大雨。

砰!

下一瞬,玛诗侞姆脚下即将成型的圣域突然凝滞。

早已做好准备,因为精分出了无数意识而躲过死神后裔的吞噬,一直隐藏在脑海中的艾伦,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配合着海潮的韵律,艾伦捂着残存的一丝灵体,在自己身体里跳跃,连接上了所有的暗码。

被越发强烈的震荡感令困在他身躯里的玛诗侞姆感到晕眩。

就在它再也无法忍受从灵体涌上来的痛苦时,天空中,黑色的圣域轰然碎裂。

在圣域碎裂时,一丝神韵融入了艾伦身躯。

玛诗侞姆的残躯,同时被艾伦驱逐出了身体。

看着玛诗侞姆功败垂成,再也无法忍受的死亡圣者们,强行收回了圣域。

下一刻,神殿崩塌,死亡的圣者强行挣脱战场,见此,应邀而来的邪、教圣者同时选择了撤离。

三教圣者便追击而去。

镜像皇城中,强行突破的死亡圣者,在三教圣者赶到之前的瞬间,冻结了挡在克里斯身前的三教之人,便被回身勉强应付起了追击而来的圣者。

下一瞬,黑色与金、蓝、橙各色的光团纠缠,便划破空间而去。

只剩残魂的玛诗侞姆,却抓紧着时间,瞬间冲向克里斯的身躯。

看着拼尽一切冲向自己的黑色残魂,克里斯已然将灵力催发到极致。

时间与空间的烙印被强烈的灵力波动催动。

幽黑的裂缝瞬间出现,在强大的吸力下,少年瞬间坠入了空间的缝隙。

玛诗侞姆的指尖划过跌落的少年的衣袖,在扭曲到愤恨的变形脸色中,它几成圣阶的威势,又从巅峰滑落。

一阵清风吹过,它的身形随风消逝,隐匿无踪。

“克里斯——”

刚刚从冻结状态恢复知觉的赫里斯,看见逐渐闭合的空间裂缝,立刻要跳下去拉回他的学生,却被其他的同伴牢牢地拽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空间裂缝彻底消失。

他颓然地倒在了地上。

看着这一波三折的剧情,并不担忧主角安全的林琛,又看向了从高空中坠下的艾伦被众人接住,他立即下马,走了过去。

“大少爷。”恢复了一派普通老者模样的管家,关切地走了过来。

他伸手搭上林琛的身体,察觉到他身上掩藏的伤势,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我的少爷。”您怎么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若非场合不便,他忧心忡忡的话就要落下了。

林琛却是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他推开了管家,走向了艾伦的位置。

在众人的包围下,他给了艾伦一个大大的拥抱。

*

“可惜啊,让它跑掉了。”凯蒂看着玛诗侞姆消失的地方,有些遗憾。

皇储笑笑,安慰她道:“至少我们保卫了帝都。”

“也对,这块空间阻拦不了它对真实世界进行破坏,如果它选择留下抵抗而非逃去,接下来的伤亡绝不仅限于超凡者。”说着,凯蒂的眼神低落了下去,她知道,伤亡无可避免。

“好在,这场战斗没有我们想象的糟糕。”奥斯顿看向远处人群簇拥着的朋友,有些庆幸,“最终,它选择了离去,战斗并没有失控,帝都没有受到伤害。”

“希望以后依旧如此。”凯蒂真诚的期望着,然后转移了话题,“看安东尼那边似乎快结束了,我们过去看看那里的情况吧。”

然而,她的神色却在看到远方来人的时候停滞。

“唉。”片刻后,她叹了口气,“奥斯顿,我先去找安东尼。”便要避开来人。

阿尔伯特公爵正在向皇储走来。

“好的,我等会就来。”这般对凯蒂说完,皇储也戴上了一幅公式化的微笑,才向来人走去。

*

整个镜像皇城的官方超凡者都在向方尖塔下汇集。

人群往来着清点伤亡、救治伤者、应对着躲避起来的邪/教徒。

就在这个有些喧嚣的时候,有人拍了拍孤独地立在一边的,克里斯老师的肩膀。

“小赫里斯,你为什么在难过?”年轻人特有的清朗声音响起。

“埃欧罗斯殿下。”听着来人的话,赫里斯立刻抬头,一眼便认出了面容仍停留在青年时光的圣者。

对着圣者,他祈求道:“请您拯救我的学生,他掉进了空间裂缝。”

看着昔日的孩子已经老去,埃欧罗斯眼中失落一闪而过,便回应了这份祈求。“那的确要抓紧时间了。”

他随手划开了一块空间,便带着赫里斯一起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