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微醺,往日闹哄哄的街道,此刻无比萧瑟,托着自己那圆润肚子的城市卫队支队长,走过空旷的街道,最终走进了一家偏僻的咖啡馆。
咖啡馆内,所有的人,都穿上了黑纱制成的防疫斗篷。
“午安,阁下,我是查理·帕斯曼子爵。”支队长走到一张桌子的前面,拿下帽子,向邀请自己过来的主人致以问候。
“午安,查理·帕斯曼子爵。”男人放下咖啡,同样回以一礼,“请坐。”
男人面前的桌上,折了一张几日前的报纸。
只是余光扫过桌上的报纸,帕斯曼就知道了这是9月28日《帝都光明报》的晚报,与此同时,他在心中默念出其中的一条简讯——在柏汉拉大道上,查理·帕斯曼子爵成功地疏散了一场游|行。
但这样的遐想并不妨碍帕斯曼子爵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下来的行为。入座之后,他便问道:“不知阁下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我听说您的功劳总在被有意无意地抹除。”男人黑纱下的唇角微微勾起,他搅了搅咖啡,很是确定地说道,“依您的功勋,早该晋升总队长了。”
“阁下,您说笑了。”帕斯曼笑得大大咧咧,仿佛自己被排挤的处境只是谣言,“若只是这种荒诞的传闻,还请让我先行告退。”
但,已经找上他的林琛,又怎么会把这种主动上钩的鱼的随意搪塞当真,更何况,对方连起身的作势都未表演一下。
于是,他轻笑道:“若非不甘,帕斯曼子爵,您今天又怎么会来这里?”
帕斯曼的脸,沉了下去。
今日清晨,他在邮箱中发现了一封信,信上写着那天他对林琛念诵的诗歌,以及对采访他的记者所说的一切——他曾设想报纸刊印后,会怎么夸耀自己的智慧、忠诚和谦逊,但这些采访内容,在最后却成为了一条只有26个字的简讯。
记忆中,这样的事发生得太多,衰败的家族一直绊着他向上爬的路……不甘与野心在帕斯曼的心底汇聚,终于,他做好了抉择,事实上,这种选项他早就设想过无数遍。
放弃了无意义的扭捏,帕斯曼冷静地问向林琛:“阁下,您想要我付出什么?”他知道有所索取,必然有所付出。
“我正在筹划一些事,暂时无法出现在人前,我需要一个不被众人关注的人,替我做一些事。”林琛轻声回道。
“可这时候的诺克森伯爵还在奥古蒂斯大广场上,观礼火刑。”帕斯曼陈述了一个事实。
林琛笑了,然后他简单地举行了一个审判仪式,一个保证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话,皆为事实的神秘学仪式。
“那是替身,是教会为邪教徒准备的惊喜。”仪式成立后,林琛轻松的回道,“当然,他也不需要知道这一切的计划。”
林琛隐没了教会的前缀。
在帕斯曼听来,这就像是光明教会同安东尼·诺克森约定的计划。
“作为计划成功的回报,从今以后,您会得到与您功勋相匹配的荣誉。”林琛继续说道,这是他对帕斯曼的承诺。
帕斯曼并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原因,而入了这位帝国未来政治核心人物的眼。
但他知道,这是自己离打破家族命运机会最近的一次,他已经蹉跎了太久,绝不愿意放弃一丝一毫的机会。
于是,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帕斯曼全盘接受了林琛对他说的一切计划。
……在帕斯曼离开之后,林琛又坐了一会。
敲了敲桌沿,他开始复盘起了自己的计划。
原水可以洗去一个人血脉上的伪装,为了防备林琛身上被隐藏起的黑暗血脉暴露,黑暗教会和林琛制定了众多备选计划。
当艾力把原水撒在林琛身上时,他本可以直接让只具备光明血脉的J去替换他。
但是,在艾力的行为发生后,林琛首先做的不是逃避,而是思考艾力和他身后的人,为什么会将原水泼到他身上?
两个答案:一是自己露出了马脚,二是黑暗教会内部泄露了消息。前者可能来源于林琛获得圣荆棘戒这件事中的疑点,后者,更可怕,更要清除危险。
再加上光明教会对圣荆棘戒回归的克制;对自己任职安排那朝令夕改的表现;
作为这一代贵族在光明教会中的代表候选人的查理,在圣荆棘戒选中自己后,显得尴尬的身份;
以及查理那像是被人交待要与自己交好,但又似乎被人强令不要与自己过分亲近的左右为难。
林琛早看出了教会中的某些人群对他的态度。这种对破坏既定蛋糕分配的,闯入者的,敌视与抵触。
他甚至确信自己已经成了光明教宗同他人博弈的棋子。这次自己的身份危机,绝对有这群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因此,在身份危机到来时,林琛主动制造了一个更大的把柄,送上教会高层。
再通过对这个把柄的否定,相似的怀疑就会就很难再度产生。而不是在刻意地逃避后,让这种怀疑在暗地里发酵。
所以,林琛亲自动手把染上了黑暗气息的J,送进光明教会。
他相信,光明教会定然不会放过一个潜在的与黑暗相勾结的贵族。这也可以防止,本质上仍属于黑暗教会的J,在他不在的时候,做了一些不受控制的事。
与此同时,面对黑暗教会时,林琛也会把J的遭遇,推到光明教会的身上,以此为突破点,让黑暗教会吐出更多的情报。
当计划成型后,林琛选择在克里斯跌落山崖的时间点,离开帝都。
他对所有的人都告知了一部分真相,也隐瞒了一部分真相。
千头万绪汇合在一起,不过是他在漩涡中的自救与破局,希望这次能打消光明教会对自己的怀疑,最不济也要把暴露拖到自己实力更强的时候。
林琛坐了许久,直到闻到了空气中火焰烧灼的气味,他才起身离开。
只见奥古蒂斯大广场上,火焰滚滚,人头攒动。
广场外的街道上,有披着防疫斗篷的演说家在街头演讲。
而咖啡馆的桌上,已经冷透了的咖啡,未曾被动过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