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巨网

“你,有什么资格?”

“你,算什么垃圾?”

话落,全场俱静,面具下的男人,脸红得发紫,紫得发烫。

接着,巨人轰然大笑,整个酒馆,之前被林琛驳得面子全无的众人,在狐面具的被怼中,感到了安慰。他们,同样笑得畅快。

“咚——咚——咚——”突然,悠长、悠长的钟声响起,打破了酒馆内的快活气氛。

幽幽的声音从紧闭的大门外响起。

“我来迟了。”紧接着,一道紫褐色的灵体穿门而过,刺骨的寒意随冷冽的声音降下,“死神教会,信徒比尔,踏过子夜钟声而来。”

比尔?

在听到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后,林琛端着酒杯,将视线投向了来人的方向。

居然是他。

在看清对方之后,林琛不动神色地晃了晃酒杯。

居然会是他!

眼前之人,分明就是此前秘境中,向叶德赛汇报自己身份的骑士!

从比尔那凝实的灵体上,还可以看见他身上穿着的光明甲胄,这与林琛对他的最后印象无异。

将心中思绪在酒中滤过,林琛一口抿尽杯中红酒,平视着这位死神信徒,问道:“比尔阁下,你为何而来?因何事迟到?”

“死神之钟,只为死亡而鸣。”这是回答第一个问题。

“因为一个朋友,我来迟了。”这是回答第二个问题。

……

“你们男人,真是讨厌。”

帝都,在林琛离开的那个阁楼里,一番云雨后,安妮看着正在穿神袍的男子,笑着调笑道。

“我的好安妮。”男子跟安妮腻歪了好一阵,接着握着她的手,许诺道,“等我攒够钱,就在郊区买一座房子,然后接你进去,我们过一辈子。”

“这样,你就不用装病不接客人了。”男子傻傻的,有些心疼地补充道。

“滚蛋。”衣着整齐的安妮嗔怪地推搡了男子几步,这才贴着他的心口,轻声说,“我等你。”

男子立刻痴痴傻傻地笑了,然后头重脚轻地晃下了阁楼,又晃出了风俗街,被冷风吹拂面部,也没吹掉他心头的火热。

而这边,应付完男子的安妮,却突然换上了一副冷漠的面容。

她背对床后的柜子,迅速地调整面部的神情,直到清纯的面容染上了媚态。

“大人,您来了?”

安妮似是惊喜地转回头,看着从柜子里爬出来的神甫,妩媚的神色中突然显出了一丝娇憨。

“已经12点了,我当然要准时到了。”神甫长着一张正经的脸,但口中却不是这样,“小宝贝,听说你病了,让我来给你看看,是什么病。”

窗外,风声渐渐小了。

“克里斯失踪了?”被风吹开帘幕的窗前,穿着洁白牧师袍的阿林,一身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静,“艾力大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在五天前,风暴教会传来的消息说,克里斯现在还没有生命危险。”艾力回道,接着,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阿林,你能告诉我,克里斯为什么会离开帝都吗?”

“克里斯是为了阿姐走的,他说,诺克森领地出现的死神信徒,或许与阿姐的死有关。”风吹过阿林额前的碎发,他清澈的声音,掩藏着深沉的悲伤。

阿林的腰间系着小巧的银质风铃,那是阿姐送给他们的礼物,可以用来联络彼此。

他已经好些天没收到克里斯的消息,但瘟疫之后,职责在身的阿林,无法像克里斯一样,为了朋友离开帝都,前往诺克森领地。

没有太多犹豫,阿林便说:“我去请馆长帮忙。”

阿林说的是,帝国大学的图书馆馆长,那位向来对所有人不假辞色的强者。

艾力沉默了,他想,自己果然是那么地讨厌大贵族,讨厌那些有特权的人。

明明最初只有三个人的。

明明他在努力地找到艾琳死去的真相。

可为什么,总有人,比他先到一步。

此刻窗外的廊道中,牧师们行色匆匆。

在这次短促的交会之后,阿林与艾力便分头融入了忙碌的队伍中。

数十米外的塔楼上,有人阖上了窗户。

他回头看向已经消瘦了一圈的罗比团长,问道:“审判庭最近发生了什么?”

“艾力,在和瑞克神甫联系。”

“珍妮,同帝都卫队走得有些近。”

“查理,似乎同海兰堡的某些大人,产生了矛盾。”

“阿林,和风暴教会的克里斯,关系密切。”

罗比团长,一句一句地回道,整个审判庭,仿佛成了各个势力渗透的筛子。

从一开始,他便知道,自己这个审判庭一队,混入了沙子,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不去做,只按照命令,正常地行动,正常地观察其间所有人的动向。

一如诺克森家族情报上,给罗比的评语:忠诚,严谨,服从,禁欲。

可交好,但无需太过热切。因为,他最美好的品德是——忠诚。

听完,枢机主教艾伯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接着,他又问道:“你知道地下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不知道,艾伯特主教。”罗比严肃地回道。

“教宗大人预言中的光明血脉之子,圣荆棘戒选中的光明继承人,由海兰堡亲自任命为审判庭后勤保障小组组长的安东尼·诺克森伯爵,居然被关在地底下的黑暗禁室里。”说这话时,艾伯特神色莫辨。

罗比面容微变,接着,他想到了许多事,但又不敢往下想。

可艾伯特却在仔细地看着他,看着他从思考到冷淡,于是,他拍了拍罗比的肩膀,说道:“那我带你去看看。”

“蹬、蹬、蹬”,轻轻的脚步声在黑暗的阶梯上响起,罗比提着灯,替艾伯特照亮下方的台阶。

当走到楼梯的尽头时,便出现了一座木门。

艾伯特将指上的枢机主教戒指,扣在木门的凹槽处,接着,推门而入。

只见,黑暗禁室内,12名主教围在圆桌之外,冷漠地看向桌子正中的“安东尼·诺克森”。

“安东尼·诺克森,你是否曾与邪教徒联系?”艾伯特同罗比走进禁室时,他们正在审问眼前之人。

“并没有,这一切都是陷害。”J平静回道。

“那请伯爵阁下你解释一番,你身上为什么泄露出了黑暗气息?”那人冷漠地问道。

与此同时,在华丽的庄园内,阿尔伯特公爵看着熟睡的妻子,站了起来。

月光从窗户里投射进卧室,他看见巨大的影子笼盖在面前的墙壁上,似乎有些狰狞。

对着妻子脖颈处的影子,他双手试探性地勒住,放开,复又——勒住。

终于,他叹了口气,起身拉上了窗帘,回来时,他看着床上的女人,面露愧疚地说道:“对不起,我的甜心。”

话落,他毫不怜惜地提起妻子的脖子,把她的脑袋按进床边的玻璃鱼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