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夜黑风高

1335年3月13日傍晚,在布列斯特营地西北3千米外,叶德赛阻击从北威斯特高地袭来的黑暗骑士。

同夜,帕拉里欧斯于深渊之眼抵挡东进的黑暗法师。

然而,就在此时,海兰堡全面收缩防线,叶德赛等人被放弃。

营地被切割为孤岛。

数月之后,因为叛徒出卖,布列斯特营地被黑暗教会攻破,近万的光明信众或殉道而死,或改信黑暗。

叶德赛与帕拉里欧斯,则领着残兵转战千里,最后于三年后的深冬,借兵丰收教会,击败驻守在大草原南部的诅咒教会,并就地筑城,命名为希望,从此结束流亡。

在那之后,又过了整整十一年,他们才重新夺回布列斯特。

前后十四、五年的时间,已使幼童独当一面,少年变得沧桑,中年开始老迈。

前后十四、五年的流亡与征伐,已然让当年数千人的队伍,凋零得只剩百人。

这时,他们才终于夺回了昔日家园,才可以在早已面目全非的土地上,为当年死去的亲人与同伴,收敛尸骨;才可以在这个四战之地上,建立最坚固的堡垒,守护曾经属于他们,将来仍旧是他们的家园。

是的,诺克森城堡便建在布列斯特营地的旧址上。

……

高塔之上,林琛一边回顾这段历史,一边同另一名岗哨一起,监视着布列斯特的异常情况。

哪怕战争已经开始,如今的营地还很平静,谁也没有想到,营地会在未来陷落。

此时,一队骑士正在塔下来回巡逻。

当一位骑士经过时,从圣荆棘戒上传来的一丝灼烧感,刺痛了林琛的灵体,而后,他嗅到了一股黑暗的气息。

顺着圣物提示的方位,林琛看向那个举止一切正常的骑士。

巡逻队里混入了黑暗教会的人?是导致营地毁灭的“叛徒”吗?

林琛垂眸,想到了诺克森领地的圣祠中,所埋葬的布列斯特一役死难者。

如果,自己真的穿越了时空……

为了营地的安全,那便先铲除叛徒。

下定决心后,林琛做好筹谋,便开始等待离开高塔的时间。

时间一点点推移。

不久后,便是交班的时间。

林琛一边在心里计算着巡逻队经过的时间,一边同塔上轮替他的人告别,这才掐着点确定自己的方向和步速,走下楼梯。

几分钟后,在一处拐角,他“巧合”地撞上了那队巡逻过来的骑士。

与目标擦身而过时,林琛无声地催动了灵体里蜷缩的黑暗圣焰,勾动了对方心中烙下的黑暗圣火。

骑士的眼中闪过一分讶异,但间谍的职业素养让他立刻压下了无用的情绪。

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他平静地继续巡逻。

月落中天。

当这位隐藏在骑士中的黑暗信徒轮值完毕后,他找到了在某处等候的林琛。

“大人,您需要我做些什么?”骑士问道。

他的面上维持着疑惑的表情,心中却在考虑,这位能够动用圣焰的人,究竟是哪方面的使者。

毕竟,只有天赋血脉最纯净者,才能点燃圣焰,而他们现在,或将来,都是站在教会顶端的大人物。

不动声色地打开了傀儡之瞳后,林琛漠然回身,目光直视骑士:“行动可以开始了。”

他的半边身子都藏在背光的墙内阴影中,静静等待着控制住对方的时间。

“行动?”面对着自己完全未曾听过的命令,骑士很想说自己根本不认识林琛。

只是,黑暗教会中,上对下有绝对的权威,他不敢质疑这位能勾动自己体内圣火烙印的大人。

于是,骑士只能一边保持谦卑的姿态,一边急速地思索着对方的来意。

但看着林琛越来越不耐烦的神色,骑士终于打出了试探的直球:“大人,您需要我做些什么?”

“你觉得呢?”看着被火光拉出长长影子的男人,林琛一步走出阴影。

8阶超凡物品傀儡之瞳,在此刻终于摄住对方的灵体。

刹那间,骑士的双瞳中神采湮灭。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明白林琛绝不是什么大人,他想给同伴报信,却感到喉咙已被牢牢扼住,发不出丝毫声音。

数秒的僵持后,骑士的眼睛褪去了恐惧与挣扎,彻底失去了光彩。

“你是谁派来的?”

“圣坛的大人们。”

“你有多少同伴?你们的任务是什么?平时你怎么和他们联系?”

“我有4个同伴,我们的任务是毁灭布列斯特营地……”

目光呆滞的骑士,事无巨细地说出了他所知晓的一切情报。

夜黑,杀人夜。

一抹金光闪过,平日隐形的圣荆棘戒从林琛的指上浮出,他转动戒指,瞬息间便变化成了骑士的模样。

接着,他隐匿身形,融入了浓墨的夜色。

……

“这么危险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一个胖胖的厨师端着一盘夜宵,走到林琛坐着的木桌上,警惕地放下盘子。

顺着夜风,烤鱼的香气飘到了林琛的鼻尖,他解释道:“今天,我碰到了一个身具黑暗圣焰的使者,他命令我不许插手他的事。”

说着,他捻起了一块鱼肉,嚼完后,才问道:“是教会还有别的任务吗?”

看着对方这熟悉的小动作,厨师摇头:“我不知道。”然后他习惯性地去看林琛的神情。

在目光交视的刹那,已失了防范心的厨师被夺走了对身体的控制。

……

“厨师,你有什么事?”药房内,矮瘦的草药医师问向屋内的病人。

“我今晚感到忽冷忽热,是生什么病了吗?”胖厨师哑着嗓子问道。

“你先等等。”医师扫了一眼门外走过的人影,这才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土,起身走到门口。

见门外一切正常,他才合上门板,回头看向自己的病患:“我给你看看。”

可他却看到了一双流光溢彩的双眸。

……

夜色苍茫,寒风呼啸着席卷草原。

在一处简陋的木材场里,两个身影正在对峙。

“你根本不是医师。”木匠冷声道,可他根本看不透眼前人的实力,“你究竟是谁?”

林琛打了个响指,木匠的胸前迅速燃烧起了一朵火焰,湮灭了那枚闪烁着、即将把情报送出的纽扣。

他笑:“但那又如何?你总归是要死的。”

……

当林琛赶到下一个地点时,这位潜伏的黑暗信徒,已经微笑着服药自尽了。

“真是警觉。”

但林琛所了解的黑暗法术远比这个时代的人深刻,他轻易地撬动了身体里藏着的黑焰,就施展起了一套灵体拷问法术。

然后,还有一个代号为零的家伙?

他已经勾连了叛徒,将要送出守护营地的魔法阵图?

于是,一页纸,一支笔,闪烁着微光,从林琛的指尖浮出。

他立刻写下情报泄露的事:

“叶德赛阁下,我来自后世,本不想、更不敢改变历史,可是当我看到战争到来,看着先祖们不断地牺牲,我终于忍不住想把历史告知给大家。后世的情报显示,布列斯特营地内存在叛徒……

——克里斯·温弗雷德。”

在这段话的结尾处,林琛毫不愧疚地标上了克里斯的大名。

不出意外的话,这段历史会被改变。

于林琛而言,观测他这些行为的后果,就可以知道自己是真的穿越到了过去,还是处在一段由被截取的历史所构成的,活生生的秘境中。

前者,早已进入时间法则的禁区。

后者,关乎生命领域。

就在林琛停笔的瞬间,蓝光微闪,这封情报便消失在了他的手中。

下一瞬,就像火车脱离了车轨,一声突然的巨响,在林琛与克里斯的耳畔同时炸响。

在剧烈的震荡中,克里斯突然抓住了一丝已忘却的记忆的剪影。

冥河边,白哀伤的神情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

而林琛,却在这一瞬间,透过空间的缝隙,看到了帕拉里欧斯将一块看不清模样的东西,埋进了深渊之眼的坟场。

肉眼可见,这块空间的裂缝正在扩大,似乎在宣告此方世界的寿命,即将终结。

林琛知道,自己要抓紧时间去去处理那个代号为零的人。

“为什么感觉我像一个反派?”回忆起自己今晚所做的一切,林琛无所谓地笑笑,他知道,自己还是受到了黑暗气息的影响。

他觉醒的是杀戮的黑暗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