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雷霆万钧

数小时之后,西区老赫曼酒馆。

身穿统一黑底银边劲装,端着火|枪的牧师队成员,踹开酒馆大门,高声喊道:

“审判庭捉拿异端,所有人禁止行动,禁止出声!”

本来无比喧哗的酒馆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柜台上的酒馆老板,扭头看向门口。

与此同时,在最角落的桌子里,坐在背光处的干瘦男人,看着来者不善的牧师们,隐蔽地挪动了自己的右手。

“嘭。”

枪声响起,一颗疾飞的子弹蹦碎了男人的手掌。

被击中的男人痛苦地捂着破碎的手掌,惨叫着翻倒到地上,血流一地。

“反抗者,以异端处理。”冷漠地扫视完酒吧所有面色变换的人,出手的林琛如是宣布。

听着地上的惨叫声,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酒客们,在心中默默衡量了一下实力差距后,无声地放弃反抗。

门口,踩着马靴的牧师们蹭蹭踏入大厅,迅速封锁整个酒馆。

还没转过头的酒馆老板不敢乱动,只能僵硬地保持扭曲的身体姿态,一言不发地看着牧师们包围整个酒馆。

片刻后,一名牧师掀开门帘,从后院走回大厅,向林琛报告道:“安东尼大人,我们已经控制了这座酒馆。”

林琛微微点头,他以尚未组建完成的某小组组长的身份暂代了这队牧师队队长的职务,此时,他已经将全部的心神放到酒馆中可能发生的变故中。

所有的牧师,同样严肃且防备地盯着场中所有的人。

这时,他们身后走出的修女们,已经开始往整个酒馆泼洒未被稀释的圣水。

在圣水的净化下,酒馆内升起了几缕黑气。

下一刻,三道身影便扭曲地冲出,要强行突围。

“嘭嘭嘭。”

枪响后,鲜血飞溅。

“所有人禁止行动,禁止发声!”牧师复又强调道,语气是斩钉截铁的冷漠,“违者以异端论处。”

三具还在冒着黑气的尸体,重重地砸到地板上。

唯一活下来的,只有最初那失去手掌的枯瘦男子,而他也立刻被牧师们拖走,装上囚车。

林琛扫视过地上的尸体,便拿出录着画像的花名册,超凡所带来的过目不忘,让他在片刻间便辨别出了酒馆中所有归属于三神,且在官方有正式登记的人。

“路易斯·赫德。”林琛突然念出了一个名字。

乍听到自己的名字,缩在角落里的男人身体突然一激灵,但妄动之人的惨状就在眼前,他惶恐地僵住自己的动作,不敢乱动,不敢说话,只眼珠子往林琛身旁挪,里面溢满了祈盼,看上去滑稽又可怜。

林琛扫了他一眼,在花名册上打上勾,接着念道:“米勒·琼斯。”

第二个被叫到的人却冷静的多,他遵守命令,坐在原地等待,只是手心捏出了一丝冷汗。

林琛扫过对方,便翻开了下一页名册。

翻页的沙沙声让酒馆里的众人更加惶恐,可林琛对众人的情绪视若无睹,他面无表情地念道:“科佩尔·布朗。”

这次被念到的人,狠狠地憋住了自己的想要破坏的欲望,死去的异教徒尸体就躺在眼前,无法反抗的他咬牙,一声不吭。

酒馆里的氛围越发恐怖,只有林琛一人的声音。

“塞缪尔·菲尔德。”

“亚历克斯·库克。”

“内森·伍德。”

“赖恩·斯托克。”

一连念完了所有的名字,标上记号后,林琛才把花名册合上。

他与他身后的牧师,虽然与酒客们踩在同一块土地上,但却仿佛凌驾众人之上。

注视着他的动作,酒客们的心全都提了起来,他们知道,眼前这位来自教会的大人,拥有裁夺他们命运的权力。但他们尚不知道教会究竟要做什么,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对于异端及异教徒,教会从来冷酷,不近人情。

在众人心脏砰砰作响时,在被念到名字的人坐立不安几乎晕厥时,在酒馆老板脸上疯狂冒汗时,林琛宣判:“被念到名字的人,明天自己去教堂报道。”

话落,感觉自己死里逃生的在册超凡者心神瞬间放松,可未被念到名字的其余之人,看着那些黑洞洞的密不透风的枪口,全都被涌上来的牧师戴上锁链,继而被塞进在外边等候的黑皮囚车里。

在一切勘验结束后,林琛带着所有人离开,只有修女留在酒馆所处的街道。

街道上,一扇扇窗户被房中的主人关上,有孩子们走出,他们端着碗,伫立在路边。

修女们将未稀释的圣水,均匀地倒入每个孩子的碗中。

每到一户窗户尚未关闭的住户门口,修女便会记下这家的门牌号,并在门口留下通知。

在这一切进行时,驾着囚车前往教会监狱的牧师队,正准备通过柏汉拉大道,但道路上横亘着举行抗议活动的队伍。

“抗议!”

“我们要更高的薪水!”

“我们要买里面没有石头的面包!”

抗议的人群高喊着占领了整个街道。

看着前方的喧闹与混乱,牧师队停在了街口处。

“又一场抗议?”林琛看到,群情激愤的抗议者,与对面的城市卫队吵闹着对峙,两方人马堵塞了整条街道。

还有几位衣帽被挤歪的绅士伫立在路边,正在观察这边的形势。其中,有人面色担忧,有人兴致勃勃。

“安东尼大人,我们是否要转向?”一位牧师观察了情势片刻,便来向林琛询问,“这些人们似乎正在为薪酬而抗议。”

恰在此时,前方卫队的长官眼尖地认出了林琛,他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便托着快要垂下来的啤酒肚,小跑着奔了过来。

等快到囚车前,卫队长官整理了下衣冠,这才向林琛走来。

“安东尼伯爵阁下,以及女神教堂的诸位牧师,你们卑微的查理·帕斯曼子爵前来问好。”卫队长官脱帽行礼,而后弯腰道歉,“身为城市卫队支队长,我为柏汉拉大道的拥挤向诸位致歉。”

林琛回以一礼,便看着远方的人群,向对方问道:“帕斯曼阁下,感谢您的关切。请问这次拥堵还要持续多久?”

“在光明的沐浴下,愚昧的人群,将抛却所有的尘世纷争,虔诚地跪伏在光明之下。”这是一句关于审判庭的赞美诗,话落,帕斯曼指向人群,手盖在黑色的毡帽下,“当诸位经过时,他们便会散去。”

顺着帕斯曼手指的方向,林琛看到街道上的抗议的人群已经开始不安地躁动了起来,他们同样看到了牧师们的制服和身后的囚车。

并非所有人都能认出这是三教审判庭的装束,从而明白多年隐匿锋芒的审判庭又一次在帝都出动,但在帕斯曼的吩咐下,经过有心人的传播,这个认知迅速席卷了人群。

一阵混乱后,绝大部分人匆忙又无序地退到街口跪下,低着头虔诚地赞美起了各自归属教派的神灵。

组织抗议的人看着大势已去,哀叹了几声,同样混进人群,面露虔诚地看向坚硬的地面。

道路,彻底被清空。

“现在,请诸位踏上信徒们自愿清出的道路吧。”帕斯曼让到一边,对众人说道。

“帕斯曼阁下,再见。”林琛回礼。

“安东尼阁下,再见。”查理压着帽子,回道。

这个帕斯曼,简单地借用了审判庭的威名,快速地瓦解了这场抗议。

林琛在脑中记住了这位胖胖的支队长,随即让车队通过柏汉拉大道。

马车的轱辘一圈圈地转动,一点一点地将囚车推向伫立在西区的女神教堂。

当牧师队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后,帕斯曼立刻让下属驱散了街边的人群。

看着帕斯曼的行动,一位拿着笔和速记本的记者,跑了过来。

“您好,我是《帝都光明报》的记者,可以对您进行采访吗?”他拿出外绣光明圣徽的记者证,出示给查理看。

《帝都光明报》这是光明教会下设的报社,面向全体光明信众。

这个世界早已出现了报纸,大多用于宣布帝国大事,以及向信徒宣传,不过尚未成为定例。

但是,报纸那昂贵的造价,背后蕴藏的风向,让它当之无愧地成为了专供贵族绅士们追捧的宠儿。而能以正面形象登上报纸的版面,也是一件荣誉的事。

因此,对于来自光明教会的采访,帕斯曼欣然接受,他谦逊地回答着记者的问题。

而对方似乎也有意将所见所闻,报道成信徒信仰虔诚的典型。

与此同时,三教已经布下严密的封锁网。

在东区贫民窟的一座巷口,黑衣绣蓝线的牧师一剑挥落,斩断妄图自爆的邪教徒身躯。南区郊外的某座农庄中,一身黑袍绕暖黄云纹的大主教,伸手炸掉了一块巨大的土地。而在中区的贵族府邸集聚处,亦有皇宫近卫队包围了一座华丽的别墅。

从西至东,从南历北,帝都各区,哒哒的马蹄声响个不停;行色匆匆,满脸坚毅的牧师与骑士,日夜不停地押送着满载犯人的囚车。

在地下世界的惶恐不安中,看到了明面上的大新闻的狂热记者们,在大街上疯狂穿梭,将一份份消息带回报社。

旧式印刷厂的机器轰鸣作响,工人们在弥漫着难闻气味的工厂全速运作,散发着油墨味的报纸成摞堆放在地上,又被工人运走。

雪花般的报纸,在晚饭前,铺到了无数绅士的桌前。

而在他们或平静或紧张或跃跃欲试或蠢蠢欲动的情绪下,帝都的超凡世界,无数的官方超凡者,正在与异教徒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