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舟顾不上心脏狂跳,第一反应就是把对方的衣领拉了上去不让外人看到。
他手忙脚乱的从对方身上起来:“你自己把扣子扣好。”
路游原坐起来,一只手把扣子一颗一颗慢条斯理的系回去。
即便被这么多人围观,他动作依然很稳,脸上也没什么惊疑不定的表情,仿佛刚才发生了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时舟的视线离不开对方骨节分明的手。
明明是很普通的动作,被路游原做出来就有种莫名的性张力。
想到刚才掌心贴在对方胸口,隔着一层轻薄的衣料,他手下的肌肉温热又紧绷。
时舟还记得刚才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像海一样深沉,又像是目的性极强的利刃,等待着某一刻出鞘。
这种精神上的凝视,热烈又孤冷。
有那么一秒钟,时舟觉得自己要被这双浓烈的眸子烧化。
但等他晃神的功夫对方已经归于平静,让人误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刚刚羞耻的姿势再一次浮现在脑海,时舟不可避免的又开始脸颊发烫。
他在心底默默唾弃自己,这可是自家崽崽,不要想东想西!
路游原走到别墅门口:“不用送了。”
时舟虽然心情依旧怪异,但还是恋恋不舍:“你不忙的时候可以来我家玩,我带你去看我种的花。”
“好。”
路游原开车驶出偌大的山庄,又从高楼林立的市中心拐到一条岔路上,继续往前。
越往前开,马路就越狭窄逼仄,从很远的地方就有难闻的气味,周围的楼房也逐渐变矮变破旧,每一道墙上都有个红色的拆字。
这里就是他跟时父说的地,未来将会成为帝都西城另一片寸土寸金的楼盘。
旧城区改造,在帝都某个不起眼的废片楼里生活了几十年的人们一夜之间成了人人艳羡的拆迁户。
开发商出手还尤其大方。
有人说:“路总不愧是在这住了这么久,还是对这破地方有感情。”
路游原在这里度过了少年到成年的时光,但他并不觉得这里有家的感觉。
相反,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极其厌恶这个地方。
他把车停在唯一没有被打上拆迁标志的灰楼前,有人从二楼探出一个脑袋:“回来啦?”
路游原没抬头搭理对方,径自上了楼。
一开门,万冬就吊儿郎当的凑上来:“见着了?”
路游原盯着对方手里把玩的玩偶,眼里丝丝点点尽是的冰冷和漠然,没有任何伪装。
“谁让你乱动东西?”
万冬一触到他眼神就条件反射打了个寒战,赶紧把手里的烟掐灭,把玩偶原封不动放了回去。
“我就来这帮你看看落灰了没,除了这个别的什么都没碰!你还没说呢,到底见着了没?”
“嗯。”
对方“啧”了一声:“找了这么久,才呆这么短的时间就回来。”
他朝路游原挤眉弄眼:“你该不会是怂了吧?”
路游原把对方动过的东西恢复原样:“他不记得我。”
“也是,都一年了,回去舒舒服服过锦衣玉食的少爷生活,谁还能记得这‘贫民窟’。”
万冬感慨道:“都变了啊......”
将对方扔出门外,路游原走到窗台前拉开窗帘,看着白昼被赶走,夜色逐渐吞噬破旧的围墙。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跟别人不太一样,童年孤僻,少年乖戾,用冰冷的现实迫着长大。
步步血泪,无人扶持,一路摸爬滚打走到今天,拥有的东西依旧少得可怜。
人的贪欲无穷无尽。
最开始他想,远远地看一眼就够了,后来见了面,又贪心的想要说几句话,而现在愈发失去掌控。
希望能被想起,希望能保持联系。
路游原摸了摸窗台上留下的花盆印。
这里从前有盆花,现在已经被送去了想去的地方。
有人在他的世界走了一圈,什么也不带来,什么也不带去,到头来只有他一个人守着这里,圈地成枷。
*
见“眼中钉”都离开了,顾燃和裴自衍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理由。
时舟难得过了一个清净的下午,晚上,三口人难得聚在一起吃了饭。
时母给时舟夹了一筷笋尖,又盛了一小碗汤。
她心疼地看着对方:“多吃点,从医院回来就没长过肉。”
时舟嘴里吃着没滋没味的营养餐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他的一日三餐都是齐青青和专门的营养师商量制定的,每天都吃这么清淡,想长胖都没机会。
好久都没吃到又麻又辣看起来就重口味的菜了。
上次看到管家带来玩的小孙子手里拿着一包辣条,愣是给他看馋了,从对方手里换来了一小包藏在了花盆里。
至今也没什么机会偷偷拿出来吃。
时父也附和着说:“还是瘦,但气色好了,看来是在慢慢恢复。”
“最近爸爸妈妈没空天天回来陪你,无聊的时候也练一下钢琴和小提琴,还有,好久没看到你画画了,以前坐在画室就是一整天......”
以时家的家境,就算时舟什么都不做,混吃等死也能混上好几十辈子。
在商海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金钱地位都有了,文化底蕴也得跟上,时父打心底里想培养出一个艺术家。
物欲满足以后,又开始向往阳春白雪。
原文里白月光也确实非常有天赋,十几岁就考进了世界顶尖的帝都美术院校。
跟所谓的“文青”不同。
白月光是真的清冷不做作,是露珠结晶折射雪松针叶上的第一道月光,骨子里都浸润着艺术对他的偏爱。
让人生出一点嫉妒之心都自惭形秽。
穿书过来这么久,时舟每天除了养病养花就是跟几个竹马大眼瞪小眼,完全忘了自己还有本职工作要做。
钢琴他还会一点,小提琴和画画实在一窍不通。
时舟只得硬着头皮:“手生了,我这几天就开始练。”
时父满意道:“别的我不担心,小提琴确实好久没拉过了,要是实在想不起来可以叫叶家那小子来教你。”
“不用不用,他这么忙。”时舟一口汤呛在喉咙里,咳嗽起来,“我自己可以练。”
时母拍了拍他的背,带点埋怨的:“你着什么急嘛,我们舟舟都休学两年了,不得一点点来?”
接着转头对时舟道:“宝贝,你在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听你爸瞎操心。”
话虽如此,时舟也不得不紧迫起来。
万一他们心血来潮想听自己拉个琴,何况他这个“天外来客”占据了人家的身体,为了这个他也要好好保住白月光的名声。
虽然在饭桌上拒绝了时父请叶星寒来教时舟练琴的想法,第二天对方还是准时到了时家。
时舟一脸生无可恋:“你不是忙着拍戏吗?”
叶星寒摘下墨镜,露出一个闪瞎眼睛的笑容:“时叔叔让我有空来指导你练琴,我就请了个假赶回来了。”
“......”
他这位好爸爸真是雷厉风行,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齐青青激动地跟时舟说悄悄话:“这是电视上那个叶影帝吗?我第一次见到活的诶!”
到哪都有狂热的粉丝追随,叶星寒早已见怪不怪。
他摆了摆手道:“合照就算了,这是私人行程,不过可以给你在衣服上签名。”
齐青青:“倒也不必,我只是感叹一下,并不是你的粉丝。”
叶星寒:“......哦。”
时舟只得把二人带到琴房。
叶星寒拿起琴盒里的古董小提琴拉了一下:“不错,音色非常干净,比我收藏的还好一些。”
就算不是行家时舟都能看出这把琴有多价值不菲,只可惜,沦落到了他的手上。
叶星寒坐在钢琴前,看起来是认真的要教他:“我给你伴奏,你拉一段你会的曲子。”
时舟赶鸭子上架,被迫拿起了小提琴。
他昨晚连夜恶补了点基础知识,又偷偷练了练,现下会的曲目只有两只老虎。
齐青青坐在时舟旁边充当观众。
对方白皙细腻的皮肤贴上琴身,指身纤长,就连指尖都泛着最好看的颜色,漂亮的像一束月光洒在水面写成的诗。
再养眼的影帝在美人身后也沦为了背景。
然而演奏刚开始两秒,齐青青就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这绝不是什么视听盛宴。
分明就是魔音灌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