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两两对视、两两旁观的诡异局面下,叮叮咚咚的钢琴声适时响起。
时舟面前突然多出了两只手,顾燃和叶星寒同时向他发出邀请:“跳舞吗?”
一个财阀继承人,一个影帝,一个耀眼帅气,一个优雅俊美。
放到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梦寐以求想得到跟他们跳舞的机会。
结果两个天菜都只盯准了同一个目标,他们旁边的人举着酒杯看热闹。
就看时家小少爷怎么选了。
时舟顶着来自两个竹马灼灼的眼神,坚定的摇了摇头,一个也不选。
“我累了,不想跳。”
围观群众大失所望,转回头去该干嘛干嘛了。
万万没想到,等那二人憋屈的收回手后,路游原看着时舟道:“想跟我一起跳舞吗?”
明明是轻描淡写的声音,落在时舟耳边却重若千钧,狠狠把他所剩无几的理智给砸飞。
他眼睛霎时亮起,生怕晚一秒对方就收回邀请,忙不迭使劲点头:“好!”
顾燃、叶星寒:???
就你妈离谱。
差一步到手的小美人被不知道从哪出来的野人截胡了,只剩下两颗碎成渣渣的心。
顾燃和叶星寒借酒浇愁,还不忘死死盯着舞池里的两个人,喝了好几杯酒都是醋味,酸溜溜的直冒泡。
虽然在跳舞,但时舟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他笨手笨脚的跟着路游原的引导记舞步,丝毫没察觉到对方有意无意地把他往人少的地方带。
直到完全脱离那两个粘人精的视线,时舟脸憋得有些红,小声道:“你是来参加我的生日宴吗?”
路游原笑了笑:“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过生日吗?”
时舟眨了眨眼,没说话。
他心里有很多话想问对方,为什么会来给他过生日?怎么会认识他?为什么会这么早认识他?
但这个“他”并不是他,而是白月光本人。
他这个冒牌货多说多错,只能把所有问题又咽了回去。
时舟专注地盯着对方的脸,心道,路游原长得可真好看啊。
穿书之前他无数次幻想过真正的反派会长成什么样。
小说里剑眉星目、棱角分明这样的词被用得太多,时舟只能尽力把自己能想到的各种五官拼凑在一起,勉强有个大致雏形。
事实证明,他的想象力还是太贫瘠。
身量很高,鼻梁又直又挺,配合薄唇看起来有种带着野性的强烈冲击力。
眉如剑、眼如刀,说的就是路游原这种长相。
时舟能感觉到他掌心下方蓄势待发的肌肉,无论在哪都是最受男人艳羡的完美身材。
他出身落魄,但在这个处处显贵的奢靡场却依旧气场强大,睥睨众人。
直面反派的外貌冲击,时舟莫名脸热,趁着钢琴声和舞步逐渐变慢,他悄悄地瞄一眼,再瞄一眼。
自豪感油然而生。
不管看多少眼都那么迷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不愧是他的崽!
但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该领盒饭,现在看一眼少一眼,时舟悲从中来。
让他绝望又给他希望,再让他绝望,老天就是在故意折磨他。
之前他觉得,活不活都无所谓,反正他在两个世界各死一次,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两边都没有什么牵挂遗憾,走的干净利落。
但是现在,时舟突然不想死了。
在这个世界,或许他和角色们的生活格格不入,但是有路游原在,能跟对方多待一秒也是好的。
一曲毕,时舟就被气势汹汹杀过来的竹马强行带走。
他当然不愿意:“我和崽……路游原一起聊聊天嘛,让客人自己呆在这里怎么行。”
竹马们心道,千八百个客人非得挑这一个陪,绝对不可以。
顾燃连哄带骗:“叔叔阿姨要我们带你过去了,你想让他们一直等你吗?”
时舟只得妥协。
他从夹缝中努力扭过头去跟路游原说话,想找借口跟对方再见一面:“下个月是我的阴历生日,你还来嘛?”
叶星寒提醒他:“今天就是你的阴历生日。”
时舟眼巴巴道:“那我可以提前把明年的生日放在下周过吗?”
“......”
顾燃把头摇成骰子:“以后过生日不许让外人来了!等裴自衍回来我们几个陪你一起玩。”
时舟非常失望,刚才还容光焕发的小脸迅速黯淡下去。
路游原静静站在原地,朝他挥了挥手:“有机会再见,生日礼物还没送你。”
时舟马上重获新生:“嗯!”
顾燃、叶星寒一脸晦气,谁稀罕你的破礼物,赶紧走!
舞会散了,宴会却没结束。
上流人士的盛宴,自然少不了客套寒暄。
跟着家中长辈一起前来见世面的年轻人无所事事,闲聊八卦的时候不可避免要提到了今天的主角。
有人把头凑近,神秘兮兮道:“你们猜,时舟是怎么出的车祸。”
“不是出门跟朋友聚餐出了意外吗?”
“这人从小身体就差,时家跟金屋藏娇一样养着,难得出门就出车祸,也是够倒霉的。”
那人“切”了一声:“出车祸的时候都半夜了,他一个不怎么出门的小病秧子哪里有什么狐朋狗友一起聚餐,都是时家对外撒的谎罢了。”
几人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互相对视一眼,示意对方别卖关子。
“哥儿几个都知道,时舟被顾燃那几个人宝贝的不行,平时也不跟我们混在一起,谁都以为他挺纯一小孩儿。其实那天晚上,我朋友亲眼看到他出去跟人喝酒飙车!”
“卧槽,怎么可能?”
“看不出来啊,这小子藏得这么深,平时装得那么清冷,还真以为他是朵高岭之花。”
眼看自己放出的瓜得到这么热烈的反响,那人得意忘形:“还有件事。”
“顾家跟时家老一辈不是定过娃娃亲吗,时家一直都有让顾燃当女婿的意思。”
“结果这次车祸,人家裴自衍费了大劲把自己隐退的老师请回来给时舟看病,现在时家当然更看好裴自衍,估计这下顾燃悬了。”
“裴自衍今天都没来,你这小道消息靠不靠谱啊。”
那人不乐意了:“觉得不靠谱那你别听啊,裴自衍那种程度的医生比领导人还忙。”
“不信咱们打赌,看看到底最后时小少爷花落谁家。”
这些富家子弟平时就爱开盘口,闻言纷纷下注:“一艘游艇,我赌顾燃。”
“我赌裴自衍,一辆新提的帕加尼。”
“我也赌裴自衍,”有人挤眉弄眼,“救命之恩,那不得以身相许吗……”
“那就借你吉言了。”
身后响起一个清隽如潺潺流水的声音,众人纷纷回头看向裴自衍。
对方笑意很浅,但举止得体,既不会过于亲切也不会让人觉得疏离,眉眼温雅,像柔和的山间风徐徐吹来。
刚才八卦那人自来熟的过去想跟人家勾肩搭背,没想到被裴自衍礼貌制止。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那人尴尬的挠挠头:“害,这不是见到你激动吗。”
“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裴自衍似笑非笑,“下次再让我听到你们议论不该议论的人,小心我兜里的手术刀。”
一行人打着哈哈圆过去。
对方悠悠道:“还有你们打的赌,刚才盘口压我的,所有人免费住院。”
其他人大笑:“真有你的,是不是不想兄弟好!”
“你怎么来得这么晚?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临时去A国开个医学研讨会。”裴自衍问,“你们看到时舟了吗?”
有人指向另一个方向:“刚才还在那跳舞呢。”
“跟谁跳?”
“没注意,不是顾燃和叶星寒,好像......是个外人。”
什么样的外人能跟时舟一起跳舞?
察觉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那人马上奉承道:“也就是你晚来了这么一会儿,不然第一支舞肯定是你的。”
开玩笑,在这群人里,他们宁愿得罪顾燃也不愿意得罪裴自衍。
毕竟在整个医学界人家都是数一数二的顶尖人才!
师承上一个医界大牛,专攻脑科和心理学,各大医院争破头都请不到对方出山。
圈子里谁家有人生病,全都巴不得找关系送到裴自衍所在的帝都医院。
这群人正在东拉西扯套近乎,没人注意到,裴自衍眼底的温度一寸寸冷却下来,下一秒又重新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他朝众人微微颔首:“失陪了,我先过去,你们慢慢聊。”
目送对方走后,有人啧啧称奇:“这就是‘正宫’的风度么,被人抢了初舞也不急。”
“他有什么好急的,这么多年都等了,就差这临门一脚。”
开赌局那人摸了摸下巴,十拿九稳道:“你们看着吧,估计顾燃和叶星寒都不是他的对手,我就坐等你们输得裤衩都不剩。”
*
裴自衍到的时候,时舟正被时父时母围着切蛋糕。
见到来人,时母赶紧招呼他过来:“自衍来啦,你叔叔念叨你好久了,快过来一起切蛋糕。”
裴自衍笑着打了招呼,走到时舟身边摸了摸对方的头:“又长大一岁,是个大人了。”
跟其他两个竹马比起来,时舟在医院躺床的时候见到最多的就是裴自衍,所有人每次去看他,他都装睡,但裴自衍去的时候就不行。
因为对方是个医生,还很牛逼。
装睡那招在他身上根本不管用。
出于从小对医生的敬畏之情,时舟老老实实叫了声:“裴哥。”
这下给顾燃嫉妒得不轻:“明明我和裴自衍一样大,你从来都不叫我一声哥。”
叶星寒笑话他:“那是因为你心智不健全。”
“......”
顾燃故意拖着长腔:“裴哥带来了什么生日礼物啊,叶星寒送了个破项链,我可是送给舟舟一个玫瑰园,里面的玫瑰都是从A国空运过来的珍稀品种。”
“什么叫破项链,那可是我祖父送我祖母的定情信物。”
裴自衍不争不抢:“我想不到什么好礼物,从老师那里要了个学弟来帮时舟调理身体,明天就到。”
顾燃和叶星寒双双无语,好家伙,直接送了个人!
裴自衍低下头,朝时舟温和道:“今天玩得开心吗?”
提起这个时舟就来了精神:“开心。”
“今天我来晚了,后天带你去帝都新开的奇花异草展看看好不好?”
时舟摇摇头:“这几天我都有事,不出门。”
几人齐声问道:“什么事?”
时舟有点不好意思:“路游原说要送我礼物,没说什么时候来送,你们谁都不要约我啦,我要一直在家等他。”
竹马们:“......”
等时舟走后,三个人难得统一战线,头碰头交换信息,为的就是搞清楚一个问题。
路游原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