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四爷正在书房抄写佛经,顺便整理思路,去年皇阿玛下旨察办了索尔图,重创了太子一系,要知道索尔图不仅是太子的舅父,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还是太子的有力支持者,这些年大哥,三哥,就连下面长成的诸位皇弟,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可想而知,太子现在不仅怨恨,而且更多的还有忧虑和恐惧。
要知道太子自身聪慧博学,而且从小便位尊,是皇阿玛一手□□出来的储君,一直居于高位的人,很难容许自己落下来,甚至一旦落下,尊严性命都将不复存在。但是也是因为从小便被封为太子,也让太子性子格外高傲,甚至自负,天然的嫡出身份,别说下面的奴才,就连他们这些弟弟,也是不大放在眼里的。
即便他被皇阿玛指派跟着太子身边学习,帮着太子做了不少事情,但是太子有时候,脾气上来也能指着呵斥。虽然他也是皇子,但是皇子也是有高低的。
他出生时,生母地位低下,被抱养到佟贵妃身边照顾,但是玉蝶上却没有更改,佟贵妃对他不能说不好,但是不说宫里的规矩,做养母的也不过是每天例循见上一面,问问吃饱穿暖,身体好不好这样的话。
再亲近不过就是,皇阿玛来的时候,坐在一起用饭时,佟母妃会给他夹上几筷子菜,如同真的一家三口。
但是胤禛到现在还是尊敬和感谢这位养母的,以前只觉的她仿佛高坐云端的娘娘,总是嘴角带着丝微笑,和蔼但是又隔着什么,只有皇阿玛来的时候,她才会笑的真诚些。
但是就是这位养母,走的时候还惦记着他,不仅把自己的私产都留给了他,还求着皇阿玛把他送回生母跟前。宫里孩子能有个生母招抚,日子才能好过些。
他那时候小,只觉的佟母妃不喜欢他。但是后来,乳母走了,佟母妃也走了。亲生母亲又不想接手他,他便真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才明白那些被隐藏起来的用心。
因为他性格不讨喜,功课不是最出色的,不得皇阿玛的心。毕竟前面又是深受器重的皇长子,还有放在心尖的国之储君,下面还有一个功课优秀,文学出色的三哥哥,后面还有一个个蹦出来的弟弟。
下面的人,看他这样,伺候不免懈怠起来。他晚上做功课时,不会再有人去给御膳房打招呼,总会有温热的糕点和宵夜送上。每逢他生辰时,也没有再给他操持庆生宴,也不会在有人惦记着他的衣服是否贴身。
什么都是符合规矩的,但是却少了那些微不足道的温暖。
所以,他只能什么都自己多为自己打算,现在皇阿玛和太子的关系恶化,他夹在中间不免也常常受气,这次便是这样,明明是皇阿玛不满太子在江南的大肆敛财的举动,但是却不好明说,也不想公开落太子的面子,只能抓着他呵斥几句,敲山震虎。
还有甄家,也被盛怒的皇阿玛一举抄家革职,让整个朝堂都颇为震惊。要知道甄家老夫人也曾是皇阿玛的乳母之一。
这样受了无妄之灾,他也能憋着,不憋着还能怎么办,他又不是个喜欢哭闹的孩子。更何况哭闹了也不一定有用。
只是想到现在皇阿玛对太子越发不满的态度,胤禛眼神闪过什么,但是很快心底深处的野望,便被他压了下去。现在他什么都不合适做,只需要继续跟着太子,好好把差事办好就是了。至于其他的,只能静待以后。
房间里的清淡的佛香,徐徐上升,衬的室内一片静谧。
突然,这个时候,苏培盛敲门来报。
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苏培盛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四爷放下笔,“进来。”
便见苏培盛拿着张拜帖,递了上来,他小心的道:“爷,外面来了个公子,说是瓜尔佳氏慧婉夫人的儿子。”
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主子不喜欢人打扰,但是瓜尔佳氏慧婉夫人在主子心中的地位他是知道的。自从慧婉夫人去世后,那边便断了联系,主子面上不说,但是却心里却惦记着的,时常问起南面有没有消息递过来。
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奶兄弟是关心的,要知道这位还小的时候,主子还时常叫人准备些小儿玩具,还有启蒙书籍送过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瓜尔佳氏慧婉夫人去世后,两边便断了联系。
主子嘴上不说,怕是心里难过着呢。
不想现在人冷不丁的出现在京都,还已经成了进士了,也算踏入官场。
果然一听这话,四爷立刻接过拜帖快速的看了遍,便道:“快,把人请进来。这么久没有消息,没想到这小子自己跑来京城了,试都考完了,才来拜访。”
“嗻,奴才这就去办。”说完,转身把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徒弟叫了过来,多叮嘱了几句。
很快,林子真便由这年纪不大的内侍,引着进来了。一路上,林子真不免试探着简单问了几句,无非是些家常话,四贝勒和福晋身体安康之类的。
带路的内侍,等了自家师傅的交代,倒也恭敬的回了话,看他的态度,林子真也松了口气,看来这一趟,没有来错。
在这位四爷心里,原主的母亲,这位曾今的乳母,还是有份量的。毕竟六年多,又是在孩童时期,积攒的情分更显得珍贵。
进了书房,林子真先规矩的行了礼,很快便被四爷叫了起来。林子真这才见到四爷的真容,一个极清瘦,看上其不过二十多岁模样的男子,长相嘛,也很清秀俊朗。
很难把他和原主记忆中,母亲说的那个可怜又可爱的皇子搭上边。
这话也是私下说,清朝对皇子的教养格外严格,从会讲话,便开始学礼仪。在吃食上也格外慎重,这时候养孩子讲究节食,避风,所以小皇子们大多时候被拘在房里的,孩子一日餐食都有规制,有时候小皇子饿了,哇哇哭也不能多给些食物。
这位鼎鼎大名的四爷,还曾因为想要多食块枣泥山药糕,身边的谙达不允许,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喜欢吃甜食,却怕别人知道笑话。还有尿床了,还总自己生闷气,反正从这些往事,林子真得出了一点,这是个气性大的主。
不过不管如何,但是对自己人还是很不错的,就像原主的母亲,即便离开很久了还仍然没有忘记。
这会儿四爷也在打量着林子真,长的不像乳母,也不知道是不是像父亲,但是长的格外的好,浑身疏朗的气质,是个出色的儿郎。心里不免满意的点了点头,像乳母信中说的那样,极好。
当下不免问了下林子真的近况,这才知道人中了二榜进士,名次考前,突然再一想,林子真,不久是之前皇阿玛夸过的新科进士嘛,写了一篇治理河道的好文章。
不想不就是眼前这人,想到这里更替林子真高兴了。在皇阿玛心里留了印,以后只要好好办事,必定差不了。
现是规矩的问答了几句。
“什么时候入京的。”
“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林子真不免一一回答了。想了想又添了几句。
“本应该早早来请安的,只是额娘临走前还叮嘱,不许我给爷添麻烦,所以臣便想等考完,有了结果再来请安。好在没有丢人。”
这话也算,勉强解释了之前突然断了联系的原因。
“乳母就是这样,太过小心。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来府说一声,不过也不可任意胡来。”想到乳母再世时,每年送来的亲手缝制的棉衣,帽子,还有信中殷切的叮嘱。他原本想接人上京,但是乳母没有答应,就怕因为这事,影响到他和生母德妃之间的关系。
一晃眼,人就走了。胤禛心里也格外不是滋味。
接着两人又说起学问,四爷也来了兴趣,把人考察了番。好在林子真肚里也是有货的,他在社会上磨练多了,也不是个怯场的,到也自如的应答起来,而且说话也格外有技巧,不光他自己说,时不时还会反问几句,和四爷辩论几句,很快便拉近二者的关系。
四爷难的高兴,苏培盛在一旁都看到主子笑了好几次。
时不时来一句,“你这小子,这个解法新颖。”
“这样是诘问,太刁钻了。”......
心里不免乍舌,很少有人能怎么快和主子说到一块,除了瓜尔佳氏慧婉夫人的原因外,还有这人也真有本事,讨人喜欢。
而这时,四爷看看外面的天色,正准备留人一起用晚膳。
不想,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四爷皱了皱眉,苏培盛忙出来查看,不知是谁,这么大的胆子,主子的书房是府里的重地,怎么这么没有规矩。
不想苏培盛出去后,很快脸色不好,急匆匆的回来,回禀道:“主子,内院福晋院里的张嬷嬷,派人来传话,说,说大阿哥似乎不好了。”
这话一出,即便是向来讲究养气的四爷,也不免怒了。
“下面的人是怎么照顾的,不是说只是感染风寒,不是都要好了吗?”说完,也不等回复,忙抬脚往内院去。
而留在这里林子真,突然想到什么,他好像记的正史上记载,雍正帝的嫡长子好像早早就夭折了。时间好像也是在康熙四十年左右,虽然这个时代多了红楼梦里的人物,但是不少历史的大方向并没有变化,不会这位四爷的嫡长子也会....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犹豫,要不要跟上去看看,想到手里的网购系统,再想到刚才这位四爷对他的态度,最后还有记忆中原主母亲临死前的盼望,希望儿子出息,四爷平平安安,在她心里,四爷便如同她另外一个儿子一般。
这么说也是条鲜活的人命,虽然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但是也不能冷眼旁观呀。当下也跟着往内院去了,这会儿满府的下人都被这个消息惊着了,见林子真跟着,正犹豫着要不要拦人,就见人已经转过影璧,往后面的内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