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一早出门办公,可一整天都在想昨夜的事,总是心不在焉的。
回想起早上不分青红皂白就痛斥了慕青双一通,他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琢磨着,他若是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也委实不妥。
虽然面子上挂不住,当天办完公事回府,谢衍还是大步流星,径直前去慕青双房里找她。
回屋之后却见一个人影都没有,慕青双竟不在府上。
询问之下,婢女才上来禀报,“侯爷,夫人一早去大长公主府请安了。”
慕青双时常会去凤阳大长公主府请安,陪老人家说话,原本也是稀松平常之事。
可偏偏今日,显然就是因为早上的事情,慕青双气急败坏,一怒之下回了娘家,也不知是不是去找大长公主告状的。
谢衍原本打算不管她,等她气消了自然会回来。
回书房之后,谢衍若无其事的,拿起公文查看。
他手上拿着文书,眼睛却不自觉看向窗外,眼睁睁看着外头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屋檐下亮起了灯笼,慕青双始终没有回来的迹象,等得谢衍愈发焦躁不安,始终静不下心来,已经开始在琢磨,今日等她回来了,应该跟她说些什么才好。
原本有人匆匆前来禀报,谢衍还以为是慕青双总算回来了,蹭的一下站起身,迫不及待的去找她问话。
谁知来人却禀报,说是,“侯爷,夫人让人回来传话,说是大长公主留夫人过夜,今日就不回来了。”
什么,不回来了?
谢衍顿时皱起眉,他等了这半天,等来的却是她夜不归宿?
思来想去,谢衍总归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也不知她在大长公主面前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最终,谢衍拿上披风,大步动身出门,准备连夜前去大长公主府把慕青双接回来。
今日大长公主府上设有小宴,用完宴,慕青双搀扶着大长公主,送老妇人回房。
大长公主似乎早就看出了慕青双今日有些不对劲,终究还是开口询问,“看你好像心情不佳?”
以前慕青双非要逼着嫁给谢衍的时候,大长公主早就说过,今后不会管她,所以慕青双也几乎不在大长公主面前哭委屈。
慕青双呐呐回答,“只是不放心窈窈罢了,嫁了女儿,就跟心头少了一块肉似的。”
大长公主冷笑,“你现在可知道为娘的感受了?”
听闻那话语意味深长,慕青双回过神来,面色略微苍白。
她现在,自然是感同身受了,知道自己当年任性妄为,是有多伤了母亲的心。
大长公主恨恨说道:“若是当年你听娘的安排嫁给齐王,如今就是齐王妃,齐王从小就照顾你,定是把你捧在心尖上,哪用在他谢家,看他们脸色过日子?”
齐王是永嘉帝的弟弟,也是慕青双的表哥,原本跟慕青双早就是别人眼里的一对,婚事也是早晚的事情。
可是慕青双一眼看中了谢衍,鬼迷心窍,说什么也要嫁给他,跟齐王的婚事自然也就告吹了,这么多年过去,慕青双早就已经把这些事遗忘了。
大长公主其实也不知道慕青双在想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手,意味深长的感叹,“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慕青双已经是心如死灰,平静如水,激不起任何波澜。
待送了大长公主回房之后,慕青双也打算回房间休息,今日反正是不回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回去路上,路边花园里两株瑶台玉凤吸引了她的目光,看着开得形色各异的菊花,若有所思。
身边突然一个声音传来,“表妹。”
慕青双抬眸一看,正好就是齐王,如今年纪已有三四十,容貌轮廓棱角分明,目光深沉阴翳,却依旧能一眼就看出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齐王原本驻守封地,也是前阵子为了宁王大婚才回来一趟,之前慕青双也见过,不过除了见礼,也没单独说过话,毕竟慕青双已为人妇,也不方便与其他男人说话。
倒是不知,现在怎么突然碰上了。
慕青双淡然从容的行了个礼,“见过齐王殿下。”
齐王远远立在一旁,看了她一眼,感叹说道:“你清瘦了许多。”
慕青双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想起来,她年少时是长得有些微胖,后来生女儿的时候,心力交瘁,一度差点撑不下去,所以瘦了下来,再也没长回去。
齐王又问,“他待你可好?”
慕青双表情略微僵硬,想到今日谢衍那样骂她,心里免不了有些委屈。
两人正立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只是平常叙旧。
谢衍火急火燎,赶到大长公主府,本来是要来接慕青双回去的。
可谁知,入眼就见,慕青双正和一个男人站在亭子里,有说有笑,眉来眼去的。
谢衍认识那个男人,是刚从陇西回来的齐王,慕青双当年的青梅竹马。
就说她怎么今晚不回家,原来在这里跟旧情人卿卿我我?
一股莫名而来的酸意,从脚板心直冲头顶,谢衍气得是面红耳赤,目光阴冷下去,握紧的拳头都在咯咯作响。
谢衍气呼呼的,一把掀开面前阻挡的枝叶,径直朝着一对男女走了上去。
灌木丛中,突然钻出来一个黑影,还把慕青双和齐王吓了一跳。
片刻之后,看清楚冒出来的是谢衍,慕青双还吃了一惊,下意识询问,“你怎会在此?”
谢衍将怒气都硬生生咽了下去,脸上挤出温和清润的微笑,“我看天色已晚,怕夫人回去路上不安全,特意过来接夫人。”
他那语气,好似刻意在跟齐王说,他们夫妻有多恩爱,他对她有多体贴,大半夜怕她在娘家,不安全特意还来接她。
可是慕青双心知肚明,十多年了,她无数次回娘家,他什么时候亲自来接过她?
谢衍又向着齐王行了个礼,“还未见过齐王殿下。”
正在跟慕青双聊得火热,谢衍突然冲出来,难免有些扫兴,不过齐王还是解释说道:“方才本王只是路上偶遇表妹,叙旧几句罢了,谢侯千万别误会才是。”
谢衍笑容可掬,拉住了慕青双的手,“殿下不必解释,我相信双双。”
“……
谢衍是头一次叫慕青双的小名,还叫得这么亲热,明摆着就是演给齐王看的。
那虚伪做作的样子,差点没给慕青双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可齐王眼里,当真是酸到了。
他明明让人打听过了,说是谢衍和慕青双夫妻关系不好,分房了好些年,他刚好死了王妃,此番回京,还琢磨着有没有机会趁虚而入。
可是,看他们夫妻恩爱的模样,齐王都怀疑,是不是探子的消息有误?
谢衍还道:“若无其他,我就先带内人回去了,她晚上睡得早,现在恐怕乏了,要早些回去休息才好。”
“……”慕青双都快忍不住想翻白眼了,姓谢的从来也不来她房里,如何知道她几时睡觉?
然后当着齐王的面,谢衍就牵着慕青双的手,把她给带走了。
慕青双不想被他牵着,扭动着手想要挣脱,却被谢衍拉得很紧,不肯放手,几乎生拉硬拽给带出了大长公主府,将她塞进了马车里。
进马车之后,慕青双终于是忍不住了,一把将他甩开,“都没人了,你不用装了!”
谢衍面色凝重,冷嘁一声,“怎么,我打扰你跟你那个表哥叙旧了?”
慕青双侧开身去,“我跟谁叙旧,也用不着你管。”
谢衍想起来她跟那个齐王有说有笑就来气,“好歹我们是夫妻,我为何不能管!”
慕青双冷笑一声,“在你眼里,我们从来也不是夫妻。”
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却好像是当头棒喝,谢衍顿时噎住,嘴唇半张半合,竟是说不出话来。
马车里一时安静至极,只能听见车轮滚滚的声音,夫妻二人沉默不知多久。
一直到昌乐侯府到了,慕青双一言不发,撩开卷帘,便先下车,明显没给谢衍什么好脸色看。
谢衍也默不吭声的,跟着下了马车。
慕青双全程没管谢衍,自顾自,径直回房。
谁知谢衍就尾随在她身后,一直跟着她进了房间。
慕青双回过头,瞪眼看着他,“你干什么?”
谢衍不知不觉跟了进来,愣愣杵在那里,面对慕青双质疑的目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跟过来想干什么。
沉默许久,才回答,“我,今日在这里睡。”
慕青双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莫名来了一股火气。
曾经无数次,她主动开口问他会不会回房睡,他都用各种理由推卸婉拒了。
昨晚,分明就是他酒醉误事,赖在她房里不肯走,到头来却还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她才知道,这男人对她根本就没有半点夫妻情意。
一次次给了她希望,又残忍的让她希望破灭,现在难不成还想重演一回?
她想求着他来的时候,他不肯赏脸,现在想留下,也要问问她同不同意!
“你出去!休想踏进我房门一步!”慕青双气鼓鼓的,推着谢衍的肩膀,一把将他推出门槛,“嘭”的一声关上房门。
“……”
被撵出来的谢衍,好像头一回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简直头疼欲裂。
慕青双则背靠在门上,深吸一口气,将泪水憋回去,不断提醒自己,不要有任何幻想。
*
新婚夫妻,整日如胶似漆的。
容堇因为成亲,休沐了十日时间,除了前几日为婚事忙碌,后面几日,几乎都和谢云窈在床上浑浑噩噩的度过。
漫长而无休止的煎熬,谢云窈每次都被男人肆意搓揉成各种形状,直至精疲力尽。
她缕缕怀疑为什么容二哥哥像是一匹喂不饱的狼,欺负她的各种方法,几乎跟宿离一模一样,几度让谢云窈怀疑,容二哥哥会不会是被宿离上身了?
不过,每回事后,容堇安抚哄骗谢云窈几乎,她很快就将一丁点疑虑忘得一干二净。
毕竟,她是真心爱慕容二哥哥,若是容二哥哥渴求她的身子,她也不介意满足容二哥哥的需求。
好不容易,总算熬到月事来临,谢云窈总算可以休息,容二哥哥也要赶着去上朝了。
一大早,黎明时分,谢云窈早早起身,亲手帮容堇束发,伺候他梳洗更衣,然后送他去上朝。
门口,容堇弯下腰,一个轻轻的吻落在谢云窈额上,轻声在她耳边说道:“乖乖等我回家,天气日渐变冷,身体不适不必出门,母亲那里让人传一句话就是。”
这一刻,谢云窈都觉得,和容二哥哥做夫妻的人生,简直幸福又美满,她红着脸,微微点头。
随后容堇出门离去,谢云窈还久久看着他的背影,满心欢喜。
送走了容堇之后,谢云窈转身回屋,看着时辰尚早,打算再回被窝里眯一下。
无意间却瞧见,容二哥哥的披风忘记拿了。
她上前拿起披风,准备让秋月跑一趟,赶紧给容二哥哥送过去。
谁知,披风刚刚拿起来,“咣当”的清脆的一声响,从里头掉出一样金灿灿的东西来,好像是簪子之类的。
谢云窈还有些疑惑,容二哥哥怎么会有女人的簪子?
可是当她弯下腰,捡起来一看,顿时呆若木鸡。
这不是簪子,是一枚鎏金蝴蝶步摇,精雕细琢,流光璀璨,款式和手法,显而易见是出自京城百宝阁,颇受京城高门贵女们追捧,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不会有重复的款式。
谢云窈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不正是先前她被宿离抢走的那根步摇么?怎么会在容二哥哥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容二:完了,我该怎么解释,在线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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