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前去郊游,回来之后,谢云窈一直都是心花怒放的。
一想到她抱过容二哥哥,衣服上好似都还残留着容二哥哥身上的香味,谢云窈都没舍得洗那件骑装,而是特意叠起来,放在枕边,每天晚上睡觉前看一看,夜里再也没有做噩梦,梦里全是容二哥哥俊美的身影,还温柔含笑的看着她。
每日除了想念容二哥哥,谢云窈也没忘记要紧事,就是找寻宿离的线索。
她找了许多正史和野史,可史书记载,前朝皇子全都死于战乱,前朝灭亡之时,估摸着容堇也只有两三岁,早就已经夭折了。
所以绕了一大圈,除了姝妃之外,谢云窈还真没有别的线索可以找了。
她正头疼不已,这日,独自在花园里散步时候。
突然背后一个声音传来,“窈窈……”
谢云窈寻声看去,就见是宁王从一旁灌木丛中走了出来。
他怎么来侯府了?
谢云窈明显不待见,当时蹙起眉,扭头转身就想走,却被宁王追上来,横手拦住去路。
宁王满目哀愁的看着她,“窈窈,你听我解释行么,我实在也是被逼无奈,都是父皇要我娶谢云淑的,你也知道我父皇的脾气说一不二,我不敢不从……”
谢云窈翻了个白眼,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宁王殿下与大姐大婚在即,如今再说这种话,若是让人瞧见,又不知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还望殿下自重。”
宁王望着谢云窈,道:“窈窈,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能想到办法退了婚约……”
谢云窈冷笑,“宁王殿下,你若真心想娶云窈,为何那日庆功宴上不当众出来说话,殿下刚刚立下大功一件,想娶谁还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圣上必定无话可说。
“如今圣旨都下来了,殿下是我未来姐夫,事情已成定局,就算你退婚又能如何,难不成殿下还能不娶我大姐,再娶我么?
“殿下是想让我难堪,还是想让我大姐受天下人耻笑,或者想逼死我们姐妹?”
宁王被她质问得,张了张嘴,竟一时无言以对。
谢云窈不想与他纠缠,本来是想走的。
宁王纠缠不休,又拦住她的去路,甚至说出更厚颜无耻的话来,“窈窈,不如你先委屈一下,与她一同嫁过来做侧妃,待将来我登位之后,必定立你为后……如何?”
“……”谢云窈真想踹他一脚,竟然还想让她去做妾?做梦!
气得谢云窈一把将他推开,就此小跑离去。
谢云窈一路跑进后院,确认宁王没有追上来,才松了一口气。
正好,假山内侧,谢云淑将方才的一切看在眼里,气得脸都黑了,恨不得把谢云窈撕成两半。
*
次日一早,谢云窈照例前去给母亲请安。
正好慕青双也要去给老夫人请安,便领着谢云窈一起,两母女同去老夫人院里走一趟。
来到老夫人住的泽合堂,进屋便见,谢老夫人正坐在妆台前,而谢云淑则站在背后替她梳头。
老夫人还在夸赞谢云淑,“还是阿淑心灵手巧,梳出来的发式最合我心意,只可惜你即将出嫁,待今后做了高高在上王妃,怕是再也没机会给我这老太婆梳头了。”
谢云淑还道:“祖母这是说的什么话,云淑不管做没做王妃,一辈子都是祖母的孙女,一样可以为祖母梳头,今后云淑也会时常回来看你……”
老夫人眉开眼笑,拍拍她的手背,“还是我们阿淑最孝顺,又有福分,不像是某些人,整日好吃懒做,一无所长,难怪入不得皇室的眼。
“宁王是什么人?如今功劳显赫,又受圣上器重,极有机会继承大统,无才无德之辈,又怎有资格母仪天下?唉,有些人自己没用,教出来的女儿也是如此!”
老夫人在屋里阴阳怪气的,正好被刚刚进屋的慕青双两母女听见,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说给她们听的。
反正老夫人向来也不待见她们母女,一心只认谢衍那死去多年的原配。
本来谢衍的原配死后,老夫人已经为谢衍相看好了合适的继室。
谁知正逢那年,新旧朝更替,战乱之中,谢衍救了慕青双一命,慕青双一眼看上他,为了报恩,说什么也要下嫁给他,即使做继室也情愿。
慕青双嫁过来这么些年,仗着娘家有权有势,从来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只生了那么个女儿,说不想生就不生了,还不许谢衍纳妾,还对原配的儿女颇为苛刻。
反正不管什么地方老夫人都不满意,连带着也不喜欢她生的谢云窈。
这次宫里突然换了婚约,把谢云淑赐婚给宁王,老夫人自然是扬眉吐气的。
不过,不管是谢云淑赐婚,谢云窈册封,对谢家来说,不管哪个女儿嫁给宁王,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谢云窈将祖母那番话听在耳中,却是心平气和,内心毫无波澜,反正祖母只喜欢大姐,她早就习以为常。
两母女进屋请安,老夫人也没给什么好脸色看,没说上几句话,很快便不欢而散。
看着谢云窈母女离去的背影,谢云淑回想起昨日瞧见宁王来侯府,还拉着谢云窈说话,便气得脸色铁青,昨晚因为这件事,她一晚上辗转反侧都没睡着觉。
她委屈巴巴的蹲在老夫人面前,含着眼泪望着老夫人,“祖母,云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老夫人垂目看着她,笑吟吟道:“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谢云淑撇了撇嘴,说道:“昨日宁王来府上送请柬,我亲眼瞧见,三妹妹把宁王叫到一旁,我也跟了上去,看见他们……”
老夫人听懂,这话里的意思,谢云窈竟然跟宁王私会,连忙询问,“你看见了什么?”
谢云淑道:“我看见……三妹妹跪在宁王殿下面前求他,说是愿意给我做陪嫁,随我一起嫁入宁王府……”
老夫人脸色煞变,“什么,她竟恬不知耻说出这种话!”
谢云淑流着泪,嘤嘤抽泣说道:“祖母不信可问凝香,她也看见的……
“既然三妹妹对宁王殿下如此痴心一片,不如就请祖母出面成全她吧,免得今后宁王殿下也怪我,都是我的插足拆散了他们,云淑不介意效仿娥皇女英,与妹妹共事一夫。”
谢云淑越是这么说,老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臭丫头,都册封郡主了还不知满足,还想舔着脸去做妾,还真是跟她那个愿意做继室的娘,一样的货色!
老夫人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拍拍肩膀,目光坚定,说道:“阿淑你放心,祖母绝不会容许她如此不知廉耻,对姐夫纠缠不休,到时候闹出去,还不让天下人耻笑,我谢家的脸往哪搁!”
谢云淑抹去眼泪的同时,唇角却是微微上扬。
*
慕青双母女从老夫人院里出来。
谢云窈才想起来询问,“母亲,昨日宁王来府上作甚?”
慕青双轻笑一声道:“是下月初一,太后要去相国寺烧香,宁王送来请柬,让你和你大姐也跟着去……你若是不想去也就算了,到时候找个借口回绝即可。”
谢云窈听闻“相国寺”一词,心下猛然一跳。
那日她撞见姝妃与奸夫说话,不就提到过相国寺么?
等等,他们该不会是想去相国寺私会,或者去相国寺私奔吧?
先前她差点被掐死了,一时惊吓过度,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谢云窈连忙道,“女儿最近时常做恶梦,夜里睡得很不安宁,正好也想去相国寺烧香祈福,请求佛祖庇佑。”
谢云窈也没说谎,她重生后的那几日,确实噩梦连连,总梦见自己又回了到前世,梦见回到那金丝笼一般的皇宫里,被宿离日日夜夜的欺负折辱,那男人好像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统统都发泄在她身上,害得她每回一整日都爬不起来床,日子过得暗无天日,备受煎熬。
她醒过来后,回想起梦里那可怕的感觉,还双腿发软,浑身颤栗,哭泣不止。
愈发觉得应该早点把宿离找出来,她才能安心。
她思来想去,现在唯一的线索只是姝妃,所以姝妃的事情她必须弄清楚,不仅是因为险些丢了小命,也是为了看看能否通过姝妃找出宿离。
一想到相国寺似乎有她想知道的真相,谢云窈心跳得很快,当即决定,“女儿现在就想去相国寺一趟。正好今日没事。”
慕青双觉得有些奇怪,“这么急?”
谢云窈干笑一声,“只怕是过几日跟太后一起去,没那么随心所欲。”
谢云窈准备先去相国寺看一看,改日跟太后他们一起去的时候,也好心里有底。
慕青双本来还想陪着谢云窈一起去的。
谢云窈连连拒绝,“不用了,我让二姐姐陪我去即可。”
反正二姐会武艺,顺便还可以保护她。
慕青双也就同意了。
随后谢云窈便带着二姐谢云秀一起,还领着一行侍卫,启程出发,前去相国寺烧香。
两姐妹在马车内并排而坐,手挽着手,亲昵模样。
谢云窈一路上还在苦苦寻思,姝妃到底想去相国寺干什么?
另一头,一名黑衣人迅速来到容堇面前,单膝跪地禀报道:“主上,那位姑娘去了相国寺。”
容堇一听便渐渐皱起眉,她去相国寺作甚?她不是说,什么也没听见么?
*
相国寺是大顺国寺,地处盛京城内,傍山而建,朝代更替却并未影响其香火鼎盛。
如今正是午时,进进出出的香客络绎不绝,寺内钟声回荡,天空青烟袅袅,一片热闹喧哗。
两姐妹戴着幕篱,穿过人群进入寺庙之时,谢云窈一直都在四下张望,试图找寻容二哥哥的身影。
谢云窈一听,心下恍然大悟,姝妃难不成是想趁着下个月初一出宫,跟奸夫一起私奔?
谢云窈正想得出神,忽而背后冒出个男人的声音,道:“姑娘且慢。”
谢云窈和谢云秀齐刷刷回过头去,便见是个相貌俊朗的陌生青衣男子,只是,谢云窈听着声音好像有些熟悉?
谢云秀挡在谢云窈面前,“不知公子所为何事。”
那青衣男人风轻云淡的,从袖中抽出一枚步摇,给谢云窈递了上来,“在下方才捡到这个,不知可是二位姑娘掉落之物?”
谢云秀还以为,是哪个地痞流氓的搭讪方法,本来是想撵走他的。
可谢云窈一看见那枚步摇,顿时目光一定,连忙拨开谢云秀,凑上去询问,“你在哪捡到的?”
这不就是在宫里时候,那个奸夫从她头上摘走的那枚步摇吗?怎么会在此人手中!
就见他似笑非笑,幽幽说道:“我在哪里捡到的,姑娘应该心知肚明。”
对上青衣男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听着那日差点拧断她脖子时候那似曾相识的声音,谢云窈心下猛然一撞,背脊都渗出一阵阵凉意。
他就是那个奸夫!
他胆子也太大了!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敢直接过来找她搭讪!
而且拿出这枚步摇,分明就是当面恐吓威胁她!
谢云窈僵直在原地,呆愣愣着他,明明只是一个对视,却让她觉得好像脖子捏在那人手中,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手心里冷汗直冒,恨不得现在就夺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