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邺让自家妈妈洗了脑,一想到邬白槐脑海里跳出来的关联词就是“男朋友”,搞得他整个周末都没有碰创业企划书。
周一一早,叶天邺便带着保温箱去学校了。
早读还没开始,他直接溜到4班班里,但邬白槐并不在。
“陈筑乔,邬白槐呢?”叶天邺走到邬白槐的位置上,问道。
陈筑乔看叶天邺一脸自然的样子就知道不行,他肯定不知道自己快一个月没有找过邬白槐了。
他的操心写在脸上,惹得叶天邺十分不解,“你、不舒服?我送你去校医室?”
陈筑乔摆手,说:“你有什么事吗,他回来我转告他。”
“也没什么事,就是庆祝一下他拿第一。”叶天邺把邬白槐的书收好,把保温箱放上去,“给他做了糖水。”
“成绩还没出呢?”陈筑乔眼里闪过讶异。
叶天邺自信道:“邬白槐肯定是第一啊。”
“好了他不在我先回去了。”叶天邺说:“免得纪律委员又要说我迟到。”
说完,叶天邺走得十分干脆。
叶天邺前脚刚走,邬白槐后脚就从另一个门进来了,他回到座位上,也没有问那保温箱是谁放的。
以往也会有女生往他桌上或者桌肚放东西,但邬白槐从来都不会收,他会把东西拿到教室后面的失物招领处放置。
而这一次他既没有问,也没有动那保温箱,说明他是看到了的。
--这是叶天邺拿来的。
陈筑乔不解,“你怎么不跟他打招呼呢。”
“不想。”
邬白槐的声音和以往不同,平时的他声音虽然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阴郁。
想到刚才在厕所那边遇上的秦介洋,陈筑乔担心道:“你不会因为叶天邺和秦介洋发生矛盾了吧?”
邬白槐不回答,看着保温箱放空。
期中考过后的那个周末,他过得很茫然。
茫然这种情绪鲜少出现在邬白槐的身上,从小到大茫然的时候只有过两次。
一次是父母离婚,他离开了爸爸和哥哥,与妈妈两个人一起生活,很想为疲惫的妈妈做些什么的时候。
一次是妈妈因病去世,他一个人坐在病床前看着那条折线归于平静,刺耳的机器声充斥双耳的时候。
前面两次的时候邬白槐多少是感觉到了一些什么的,唯有这一次的茫然出现得猝不及防。
在邬明葵第三次说完“菜没放盐”并且担忧地看着他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自己陷入了迷茫。
不是因为叶天邺一直没有来找他,是因为秦介洋向叶天邺告白了。
那天与其说他是自己不想窥探秘密走掉的,倒不如说是仓皇而逃。
邬白槐张了张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像有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发生了,而他,不知道怎么面对。
甚至去理清楚茫然的源头都不敢。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了今天早上见到秦介洋,才终于得以释放。
面对秦介洋,一向漠然的邬白槐没法再保持淡定,他把秦介洋堵在厕所。
“你追过他。”邬白槐用的是陈述的语气,“为什么。”
秦介洋显然没有感受到邬白槐身上压抑的气息,他不明所以,理所当然道:“因为他很不一样。”
他不爱学习,我只能相信传说的力量让他上一所好的大学。
邬白槐看着坦荡的秦介洋,缓缓侧身,给他让出了通路。
他站到镜前。
看到的是一脸颓丧的自己。
他知道他的茫然是因为什么了。
是因为不一样。
他对叶天邺,有着和朋友不一样的感情。
“你这样真的好像我闹别扭的准嫂子,我哥反应过来去找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明明很在意却装作没看到。”陈筑乔笑着说完转眼看到邬白槐变了的脸色,卡壳了。
你不会真的喜欢叶天邺吧?
你不是不打算谈恋爱吗?
你打算怎么做?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陈筑乔没有问,邬白槐也没有说。
邬白槐打开保温箱,漂亮的瓷碗躺在冰块中间,里面装着绿豆酸奶冰沙。
是他喜欢吃的。
除了他妈妈和哥哥,叶天邺是第一个给他做这个的人。
邬白槐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什么,叶天邺似乎总是能击中他内心想要的东西。
上次的家庭餐厅是,这次的绿豆酸奶冰沙也是。
明明他都没有说过。
陈筑乔小心翼翼地注意着邬白槐这边的情况,他看到他面无表情地舀着冰沙往嘴里送的时候,心有点揪着。
从初中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邬白槐心绪如此杂乱的样子。
感情上他是想帮邬白槐的,可理智又让他住手。
先不说恋爱会不会影响邬白槐的成绩,就说能不能在一起这件事,陈筑乔也看不到希望。
叶天邺家里条件好,人又活络,长得又好看,找一个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
门当户对的人选多得是了,有什么理由和邬白槐走一条坎坷又辛苦的路?
不在乎学习成绩的叶天邺会和邬白槐成为朋友本身就是一件概率极小的事情了,怎么可能再发生一件概率更小的事情?
“白白……”陈筑乔暗自叹了口气。
邬白槐去还保温箱的时候,叶天邺不在。
看到他不在的时候,邬白槐松了口气。
回到教室,他看了眼周末原本的计划表,开始一点一点地补。
与此同时,叶天邺正在办公室挨训。
班主拿着他上次写的考后反思,念叨:“天邺啊,你看你上次的反思有理有据写得多好,分析得多么透彻,制定的新计划又是多么符合你的情况,怎么这次考试还退步了呢?”
当然是因为他上次没有考最后一名,还有退步的空间。
但是这么说肯定会把恨铁不成钢的班主任给气死,所以叶天邺开始胡说八道:“可能是我天资愚钝吧。您看,学委和班长一起帮我都没用,只能说明我不是学习的料吧。”
“要不您看这样,我回去再和邬白槐取取经,他成绩好又稳定,说不定有什么特别的办法是非常适合我的。”叶天邺尽量地给出解决方案以表示自己一直有在反思。
“唉。”班主任重重地叹了口气,惋惜道:“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次没得第一,平时都比介洋要多20几分的……”
叶天邺后面都没听进去,邬白槐这次居然没有得第一?他为什么会没有得第一?……他会不会难过?
上次邬白槐还和他说“我已经努力了很久了”,这次就没拿第一,他会不会谴责自己?
叶天邺满心担忧。
他太懂那种非常努力的人的心理了。
他们付出的是远比目标高得多得多的努力,为的就是不失败。一直都不允许自己休息和松懈,所以会格外在乎得到的成绩与回馈。
一旦付出达不到目标,很有可能一段时间都出不来,甚至是一蹶不振。
更别说邬白槐是一个自尊心高又敏感的人,不爱表达自己的他一定会把各种情绪都藏在心里。
那样他得有多难过啊。
叶天邺心疼得不行,只想赶快离开办公室去找邬白槐。
“这样吧,你再写一篇反思。”班主任也看出叶天邺想走的心思了,结束道:“这次不要求你字数,只希望你可以把成绩提上来。”
“我知道了!”叶天邺应得飞快,跑着来到了4班门口。
邬白槐不在。
但这也让叶天邺冷静下来,现在排名还没有公布,邬白槐应该还不知道,现在去安慰他说不定只会适得其反。
叶天邺回了自己教室。
因为心思浮躁,他手机也不想玩了,抽了张纸开始写反思。
“尊敬的老师,我作为一名一中学子对此次成绩深感惭愧……关于班主说的‘怎么还能退’我进行了深刻反思,原因为以下三点……因为不是最后一名……艹。”
叶天邺把心里话划掉,觉得不好又把它涂黑,但可能是做贼心虚,他总觉得涂不干净。烦躁地把纸揉成一团,往后投进了垃圾桶里。
拿出新的纸开始写,但没一会儿叶天邺又写错了:说到底就是不想学。
这次叶天邺没有涂黑也没有把纸扔了,干脆走起神来。
邬白槐他怎么样了。
想着,叶天邺在那张半途而废的反思上写起了邬白槐的名字。
说起来,他上次也是这么干的,足足写了半页纸。
然后……然后……
叶天邺猛然发现那次之后,除了秦介洋去“找茬”,他和邬白槐没有联系过!
靠。
邬白槐成绩退步该不是因为他吧?
叶天邺听说也感受到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对友谊的重视程度,简直就是“舍我其谁”,分分钟都想为兄弟抛头颅洒热血……如果有可能的话。
所以邬白槐是在等他去找他?
一直憋着却总等不到他,所以考试分神了?
越想越有可能,叶天邺简直想打爆自己的狗头。
因为他记起,他似乎对邬白槐说过“我晚点再去找你”,但那之后他一直都没有去找过,所以邬白槐也不来找他。
随着回忆地深入,叶天邺发现一个惊悚的事实:
在“我晚点再去找你”之后,这次月考之前,邬白槐是找过他的。
厕所里,他和秦介洋弄得一头湿,他还在取笑秦介洋。
邬白槐自己洗了脸,问他:
“为什么不带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