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一零四、我的

一零四

太子道:“皇后说得对,大燕不能有一个得了癔症的皇帝。”

这不是实话,南若看他。

太子又蹭了下他的鼻子:“若哥儿懂我。”

南若伸手推他,说正事严肃点。

太子不为所动,半张脸都蹭了上来,好像要肌肤贴着才能说话似的:“若做了皇帝,朝臣们必得催着我立后纳妃,我不想也不愿,我只要若哥儿,旁人都不成。”

南若耳朵发痒,往后躲了躲:“还有?”

这不是全部。

太子沉默几息,道:“当初你曾问我是否计划过放弃继位,其实不管我的癔症是否能治好,我都不打算坐上那个位子。”

果然,南若不惊讶,不论是从原文得出的推断,还是太子平日书信里流露出来的,都或多或少透露出了他的意图。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

太子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颊:“我就知你会懂。”

这话说旁人定会觉得荒谬,尤其眼下皇位于他唾手可得,没人觉得他会放弃。

可若哥儿一听便明白了。

“父皇还活着不是吗?”他笑道,“大燕以孝治天下,哪有皇帝还活着太子就着急继位的道理,我已经嘱咐陌院使,叫他为父皇调养身体,父皇现不过才四十四,怎么也得跟先皇一样活过耳顺才是。”

总结一句话:圣上养病,太子监国。

南若垂眸朝自己怀里瞥了一眼,那里揣着圣旨,道:“往后呢?圣上总有去的一日,那时殿下如何打算?”

圣上不可能一直养病,太子也不可能一直监国。

除非永昭帝能活到送他们走,但显然不可能,即便他身体允许他们也不会允许。

“还有……”他微顿,“子嗣该如何?”

太子支着头注视他:“若哥儿喜欢孩子吗?”

南若心道你这要我怎么说,只能顺着求生欲:“一般,你也知道我下头弟妹众多,我管他们都管不过来。”

太子看不出信了还是没信,低声道:“我希望你喜欢……又不希望,皇后当年留下来与父皇重归于好,与她有了身孕有很大干系,我想着你若有了子嗣,便不会轻易说离开……”

目光微暗:“可我看不了你碰旁人……”

南若脑子不知怎的一抽,顺嘴道:“那你别看。”

说完恨不能时光倒退塞回去,忙道:“我只随口一接,并没有那个想法,你别——”

却见太子眼里含着笑,没有半丝恼意。

“我别什么?”他笑道,轻轻捏着他的手指,“我喜欢你这样自在说话,你别当我是太子,想说什么只管说,我永远不会怪你……”

正是因为对他不设防才会随口接话,他从表露心意起便不敢将太子的身份摆出来,一直温水慢炖,就怕若哥儿惦念着君臣之别不敢表露真意,事实也是如此,即便亲昵时若哥儿也怀着谨慎,如今终于有了成效,怎么能不高兴。

南若心头泛起涟漪,可他谨慎惯了,情人之间情到浓时许诺能给出一万种,但等情转淡,便是算账的时候,何况太子的身份天然对他压制,这个旧账许是会要命的。

眨去眼中的动容:“殿下不怪就好。”

太子心中失望,但也明白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扭过来的,如今他和若哥儿有了更多的相处机会,不着急。

转回先前的话题,道:“我不会有子嗣。”

他语气是百分百的肯定,南若下意识目光朝下。

“不是你想的那样。”太子额角抽了抽,一揽他的腰挨着向自己,“我好不好你还不知道……”

南若一僵,怎么又……

太子埋头过来蹭着他,炙热的呼吸含着一丝委屈:“明明都叫你摸过了……”

咳咳咳,南若心里疯狂咳嗽,别说了。

太子瞧着他脖颈上瞬间涌起的红潮,舌尖干渴地抵了抵牙根,死死压抑住渴求:“你若还不信,可以亲眼瞧一瞧……”

说着手搭上被子,似要掀起来。

“我信!”南若几乎喊出来,大哥你到底哪来的那么多骚话。

“我根本什么都没想。”他一点都不想看,不想!

太子哦了一声,很遗憾的样子,不过适可而止,重新拉回正题:“宗室王爷郡王一堆,不缺子嗣。”

南若蹙眉,过继倒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却也会引发一堆问题,他隐约记得前世哪个朝代就有过这种麻烦。

太子却瞧着成竹在胸:“眼下计较此事还早,别急,我心中已有安排。”

南若隐隐意识到他的想法,默契的没有再问下去,将被子往下拉了拉:“有些热。”

约莫地龙烧了起来,暖阁里温度越来越高。

太子看了眼他的外袍:“热就脱掉些,省的待会儿出去忽冷忽热着了凉。”

说着已经自顾自脱了自己的,层层减下去,只留了中衣。

南若按着衣襟没有动。

太子并不催他,好像只是随口一说,自己重新躺下来看着他道:“皇后那里先晾几日,叫她仔细想清楚。”

南若嗯了一声,对郑繁,主动权必须掌握在他们手里,她养尊处优身处高位这么多年,心气早就被拱高,若连谋逆都轻描淡写过去,难免生出更多妄念,必须得将她彻底压下去才成。

再者她如今的精神状况不稳,先叫她冷静冷静,方才说是合作,其实只是不想再刺激她罢了。

顿了下,补充:“往后我不会单独见她。”

虽说他和郑繁站了不同立场,可到底算同类,他不想造成误会。

太子眼里掠过无奈:“你可以见,我信你。”

欣喜和动容在南若心头翻滚出来,终究被理智的浪潮拍了回去。

太子叹息,手指轻轻触摸他的脸颊:“我信你并非只因我心悦你,更多是我相信你的为人,我知道你不会,所以才信你。”

南若微怔。

“不止这一桩,你想要权势,只管来拿。”太子一笑,“不是我昏头,而是我知道你要权势并非只为自己……”修长的手指挪到他胸口,“你心里有百姓,有天下。”

旁人都以为若哥儿是不近人情的小阎王,可他知道其实若哥儿骨子里最良善不过。

恐怕连若哥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以及皇后,不,应该说是刚入宫时的皇后,他们身上有一种融入骨中的天真。

这种天真糅杂了善良、悲悯、纯挚等等诸多复杂的感情,比如若哥儿对杨焘的耿耿于怀,还有他腰间冷千影留下的刀,以及看仆从宫人的目光。

皇后刚入宫时表现的尤为明显,几乎每个跟她诉苦的宫人都要管一管,宫人犯了错磕几个头,她便会原谅,包括给她使过绊子的妃嫔,跟她哭着道歉她就能揭过。

他们似乎本能相信善,本能耻于作恶,他还记得幼时见过皇后训斥宫人,训完人一走便懊恼是不是说重了,可惜她后来和父皇越来越像。

他喜欢若哥儿的这种“天真”,不想他变得和皇后一样。

他用目光在南若脸上一寸寸舔过,哑声道:“我和权势都是你的,都给你。”

而你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出了点事,抱歉,欠一更。感谢在2020-06-2523:17:31~2020-06-2723:5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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