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书中,谢芸锦的人生悲剧起始于江渡村,可真正给了她致命一击的人,在京市。
那几年她接连遭受情感、家庭上的多重打击,没了自傲的底气,甚至连最后安身立命的资本都失去了。
谢芸锦数着时?间,突然有些忐忑。
“芸锦,芸锦?你怎么了?”柳荷面露担忧地推了推她。
谢芸锦如梦初醒,站起身,对不远处的陈广福喊道:“陈大夫,我要去趟县城!”
陈广福正和方安远谈论着方安进的病情,不期然听?到这一声喊,转头看见谢芸锦惶惶不已的表情,皱着眉道:“这会?儿你咋去啊?”
此时?快正午了,少有牛车和拖拉机能顺路搭乘,走?路的话更是费时?,天?黑之前?都不一定?能回?来。
谢芸锦此时?急着想给谢严打电话,也没多解释,只扔下一句“我去找大队长借自行车”就往外跑了。
陈广福叫不住她,有点担心,赶忙拍了拍方安远的手臂:“安远呐,你替我去看看,这丫头瞧着脸色不太对。”
方安远不爱多管闲事,但没法拒绝陈广福的请求,只得颔首应了。
……
方家已经?吃完了午饭,李翠铃正收拾碗筷,方中华曲着一条腿坐在凳子上抽烟。
“也不知道向东他们咋样了?”
这话这几天?听?太多,方中华吐出烟圈,敲了两下桌子,声音也有些疲惫:“他都多大了?还让你跟娃娃似的惦记?我告诉你啊,断关系了就是断关系,以后除非生死大事,否则别去管那浑小?子!”
李翠铃把?抹布扔到桌上:“呸呸呸!有你这么做爹的么?咒自己儿子!”
方中华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扁扁嘴:“我是告诉你利害关系!瞧他做出的事儿!”
“他做的事儿是不对。可不妨碍我当娘的操心!”李翠铃也不收拾了,气鼓鼓地坐下来,一会?儿埋怨丈夫绝情,一会?儿又恨儿子不争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之前?还以为他中意的是谢知青。我想着那姑娘是不错,就怕他拿不住,倒是我多想了。”
方中华又嘬了一口,白色的烟圈在嘴边萦绕:“这话以后别再提了,坏了俩姑娘的名声还不够么?”
正在这时?,谢芸锦在院子里喊:“大队长!大队长!我要借你家的自行车!”
夫妇俩皆是一惊,有种说闲话被?当事人抓到的心虚,幸好他们声音不大,应该没听?见。
李翠铃端起堆叠的碗筷,推推丈夫:“你快去吧,我洗碗去了。”
方中华知道她此时?看着谢芸锦尴尬,也不揭穿,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灭,这才走?出屋。
二八大杠在当下可不是人人都有,村里也只有大队长一家买了,平时?都给方向东上下班用?,分?家时?自然是留了下来,没有带走?。
平时?村民们有急事的时?候都会?来借车使,只要得空,说明情况,方中华都不会?拒绝。
见谢芸锦一脸焦急,明显是很赶时?间,方中华也不多问了,指了指停在鸡窝旁的自行车,说道:“那儿呢,你自个?儿去推吧!”
等要转身回?屋了,才又后知后觉地问:“唉!你会?骑么!”
谢芸锦还真不太会?。
小?时?候看着家里佣人骑自行车去买菜,她眼馋,吵着闹着要玩儿。谢严没办法,只得抱着还没轮子高的小?团子,扶着她坐在坐垫上晃动?短腿过过干瘾。谁知道一个?没留神,车子倒了,她的腿被?车杠刮了一下,疼得立马嚎啕大哭,自此留下了阴影。
直到长大念书,谢芸锦的同学都骑着自行车上学,她才不肯落伍地叫谢严教她。谢严把?着后座,她握着车头慌得不行,还没骑出去一米,谢严就被?她吵死了。
最后是踩下脚蹬把?车固定?了,她才大胆地开始骑,还时?不时?转向刹车,跟真的似的。
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谢大小?姐此时?正推着车为难,她一条腿跨过横杆,晃晃悠悠始终不敢蹬上去,甚至因为重心不稳还差点摔倒。
方安远在后头忍了又忍,终究还是上前?拉住了后座。
感受到一股强烈阻力的谢芸锦疑惑地回?头:“你干嘛呀!”
“陈大夫让我过来看看。”
“我跟他说了要去县城啊,你还不放手!”
于是方安远松开手。
然后谢芸锦就摔倒了。
“诶。”大小?姐气笑了,费劲地把?车子扶起来,皱着那张小?脸恶狠狠道,“要不是赶时?间,我把?你弟揍一顿!”
方安远有转身就走?的冲动?,想到回?去要和陈广福交代,碾了碾后槽牙,才冷声道:“行,我带你去找他。”
……
到了邮电局门口,谢芸锦立即跳下车,觉得自己的屁股都麻了。
许是听?见她说赶时?间,方安远不顾凹凸不平的土路,一路骑得飞快,谢芸锦只能紧紧抓住车座,才能不被?甩出去。
她跺了跺脚,驱散那股酥麻,瞪了方安远一眼往里头走?。
今天?排队打电话的人出奇的少。那头一接通,谢芸锦就迫不及待道:“我找谢严。”
“谢主?任不在啊,姑娘,你过两天?再打来吧!”
谢芸锦心头一紧,急忙追问:“为什么不在啊,他去哪儿了?”
“我一个?看门儿的哪知道这么多,你要是急啊,可以上他家找找。”
真是关心则乱。谢芸锦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门,又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如今佣人都被?遣散,家里只剩下一个?周妈。
周妈是谢芸锦外婆的陪嫁丫鬟,后来随着聂瑾姝一起到了谢家,可以说是看着母女俩长大的老人。她无儿无女,谢严把?她当做长辈,帮她养老。
周妈听?出了谢芸锦的声音,喜不自胜道:“是芸锦啊,你爸爸在楼上呢,我去喊他下来。”
谢芸锦稍稍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了谢严的声音:“芸锦?”
“爸爸!”
谢严用?肩膀夹住听?筒,慢条斯理地系衣服的扣子,笑道:“怎么啦,有事要和爸爸说?”
“还是路昉那小?子欺负你了,想找爸爸帮你出气?”
谢芸锦被?他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又听?他的语气轻松随意,没有什么异常,心里终于安定?了许多。
不过还是问了句:“您想哪儿去了!我就是想和您说说话。怎么啦,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才想着要转移话题!”
谢严愣了愣,朗声道:“你个?鬼灵精!爸爸能有什么事瞒你?”
“那可说不好。您生病了肯定?不会?让我知道,还有工作上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也总是憋在心里。”
谢严惊讶女儿的敏锐,有意避开生病的话题,故作心虚道:“谢大小?姐果然聪明。好吧,爸爸最近在工作上确实遇到点困难,不过问题不大,很快就能解决。”
他了解女儿的性?子,如果全盘否认,肯定?会?不依不饶地追着问,倒不如主?动?提起无足轻重的事,等她的求知欲被?满足了,自然也就不多问了。
果不其然,女儿娇娇悄悄的声音立刻传来:“那您可得仔细监督好哦,别让下属去做了您就全放手了,只有自己才最靠谱!”
谢严想笑,又怕女儿生气,只得辛苦憋着:“爸爸记得了。”
“您是不是要出门了呀,工作要紧,快去忙吧。”
“没话要和爸爸说了?”
“刚才的话您记着就行,还有有事千万别瞒着我!”谢芸锦听?他调侃的语调,没好气道:“我要给路昉打电话了,您快挂了吧!”
“我这姑娘,生怕气不着我。”谢严放下听?筒,满脸纵容又无奈。
周妈许久没见谢芸锦了,难得她往家里打电话,笑眯眯地数落人:“还不是你和她外公俩人惯出来的,做什么怪咱芸锦。”
聂家祖上是南方人,称呼改不过来,时?间久了,也就都跟着这么叫。
谢严摇摇头,说不出半个?不字。
因着这通电话,他的心情顿时?大好。
给副主?任许国业的时?间就这么几天?,要是他没找着合适的原料厂,谢严打算趁今天?去江玉英的厂子参观。
到了办公室,桌子上已经?放了一叠文件,最上头的正好是许国业送来的合作合同。
许国业这人,心细踏实,头脑灵活,交给他的工作完成度向来很高,谢严对他比较信任,一般经?由他手的工作,谢严都比较省心。
但想到刚才女儿对自己的一通教训,谢严挑挑眉,随手就拿起合同,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这一下,看得他眉头紧皱,双唇抿成锋利的直线,脸上的怒气亟待爆发。
“小?刘?小?刘!把?许国业给我叫过来!”
……
谢芸锦还真不是单纯为了堵谢严,她想着反正来都来了,不给路昉再打个?电话好像都对不起她颠到发麻的屁股。
于是拨通路昉留给自己的号码,这一次心情放松了许多。
“我找一营副营长路昉,我叫谢芸锦,是他对象。”
“不好意思同志,路副营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二次碰壁的谢芸锦皱眉,鼓起半边脸,又问:“那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呀?”
“不好意思同志,这个?我说不准。”
军事演习几天?都有可能,他哪里能给出准话咧。
谢芸锦觉得今天?有些点背,慢吞吞地走?到邮电局门口,发现?本该等在外面的人不见了。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还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小?姑娘频频回?头看她,唯独没有方安远的影子。
气得她直跺脚。
这人不会?是想让她走?回?去吧?
方安远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他没有耐心等谢芸锦打电话,于是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县医院。
方安进住的是十几人的大病房,来的时?候人醒着,正张牙舞爪地冲隔壁床的孩子比划,看起来倒是精神的很。
“方安进你哥来了!”
时?间久了,隔壁床的孩子也知道方安进最怕他大哥,于是不等方安远走?近,就立刻吓唬他。
果然,方安进转头看到他大哥,立马躺到了床上,还急匆匆地给自己盖了被?子。
“不热?”方安远板着脸道。
方安进想说有哥在肯定?不热,但怕被?打没敢说,只放下被?角,喏喏地应:“有、有点。”
“吃过饭了么?”
他自己要忙着赚钱,赵莲那身子也不可能长期待在医院,所以只能请了人来照顾方安进,负责他每天?的日常起居和病中休养。
价格不便宜,但方安远还是掏了钱。
县医院的食堂味道一般,就算有菜有肉,连续吃上半个?月,再美味也腻了,于是方安进道:“吃了,但没吃饱,大哥我想吃大肉包,成么?”
没吃中午饭的谢芸锦正在国营饭店填肚子,她今天?就一个?人,点了碗肉丝面就饱了,不过离开前?又买了个?肉包。
——是怕自己天?黑前?走?不回?村留着当晚饭的。
至于方安远?
她管他饿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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