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0

“脱靶!”一旁的观察员拿起望远镜查看了下靶子,洪亮的声音中带着些可惜。

不光是他,靶场内的其他人见状,心里的期待都落了空。

但想?想?也?是,那次任务他们损失惨重,几名战友当场牺牲,回来的也?有人撑不住伤重,离开了部队。他们不能对路昉感同身受,也?明白恢复如初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他们再清楚不过,整个军营里,路昉是最想?要自己尽快恢复的那个人,

毕竟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开/枪,神/枪/手却只有一个。

谢芸锦啊了一声,侧头看了眼周团长:“您不是说中了吗?”

周团长打着哈哈:“我刚才说的是应该啊,老远咧,我咋看得见。”

谢芸锦努了努嘴,有些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眼神儿不好,嘴倒挺快。”

声音不大,但周团长离得近,还?是听了个大概。他顿时哽住,片刻后突然爽朗地?笑出声来。

路昉这样无?趣的人,居然能找着这么有意思的姑娘。他多少有些明白为?什么这小子最近神态轻松了许多,原来有这个缘由在。

他的笑声太具有感染力,谢芸锦分明觉得不知所谓,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需要很刻意才能压下。

莫名其妙!

路昉收起枪,手臂一撑从地?上站起来。刚才他只是凭着一股劲儿开的枪,实则依然看不清前方,全靠感觉,因此结果在他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却不代表不失望。他和军医都猜测谢芸锦对他会有特殊的影响,现在看来,还?是他太心急了。

谢芸锦上前迎他。男人背着光,浅淡的表情藏在阴影里,她仰起头,看着心里有些不舒坦,伸手攥住他的小指,柔声安抚:“没关系,一时失误而已?,我不会因为?这个嫌弃你的。”

路昉冲她笑了笑,犹豫几秒,然后反手握紧她,指尖在她手心顺势掠过,微微凉。

两人相貌都不俗,四目相对地?立在靶场中央,如一幅画,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在训练的战士们纷纷投来或新奇或兴奋的目光,连观察员发的口令都听不见。

见此情形,周团长轻咳两声,故作严肃道:“注意影响。”

谢芸锦惯爱撒娇,安慰人的方式也?是黏在对方身边。以前谢严在厂子里碰上什么烦心事时,她就会故意蹭到爸爸身边,如果他情绪尚可,就娇娇地?讨人欢喜,如果太过低压,便默默陪在人身边。但到底是在军营,她还?是收敛了一些,于是站开了几厘米,然后改抓路昉的袖口。

周团长:“……”

小年轻就是小年轻,谈个对象也?这么黏糊!

……

“所以,上次的任务给了你很大的心理阴影,导致你没办法再拿枪了?”

出了靶场,谢芸锦说想?去看看他的宿舍。

虽然两人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关系,但为?她的名声考虑,门是敞开着的,里头发生?什么动静都一览无?余。

知道她想?了解些什么,路昉斟酌片刻,将?自己的情况简单讲了一遍。具体的任务细节自然是不能说,但光凭一点模糊的描述,谢芸锦的心头便像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云淡风轻地?谈及自己的病况,突然就有些难过。

这种感觉很微妙,甚至还?有点钻牛角尖,谢芸锦抿了抿唇,推掉心头繁杂的情绪,抬头看他:“有什么我能帮你的么?”

小姑娘神色认真,眉宇间?氤氲着浅淡的愁绪,令明媚的小脸多了几分乖顺和郁色。路昉心里软成一片,抬手捧住她的脸,拇指指腹摩挲着细嫩的脸颊,然后故意作坏地?按下去一个酒窝。

谢芸锦大大的眼睛眨巴着,显得有些无?辜。

手下的触感太好,路昉没忍住又?捏了捏,沉湛湛的眸子里含着笑意,心中不免感到几分喟叹和熨帖。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他道。

谢芸锦微微睁大眼,踮着脚往上凑:“嗯?什么时候?”

路昉笑了笑,把自己几次进展和变化告诉她,一边说一边也?发现,他的心态确实在遇见她之后有了很大的改变。

不激进了,也?不无?谓地?折磨自己。

谢芸锦听完沉默了会儿,随后歪着头试探性地?问:“要不然,我和你一块儿试试?”

路昉:“嗯?”

谢芸锦打量了一下房间?,在墙壁上发现一块靶子,上面插着几枚飞镖,她上前拿起一枚,颇有些自得地?晃了晃。

“虽然没有摸过枪,但我准头还?不错的,你跟我比比看?”

路昉挑眉,没有拂她兴致的意思,微微颔首:“可以。”

房间?不大,总共也?就三四米的宽度,谢芸锦站在中间?的位置,瞄准靶心比划了两下,然后唰的一下扔出去。

差了些力道,飞镖偏了距离,落在下端。

谢芸锦不满地?抿了唇,这次使?出了七分劲儿,果然正?中红心。

“你看!”她兴奋地?抓住男人的手臂,路昉知道她准头好,在山上初遇时便领教过了,笑着称赞道:“很厉害。”

“换你啦!”谢芸锦把飞镖全部摘下来,塞到他的手里。路昉捡起一只,看向靶心的时候,眼前又?出现了熟悉的红色,像是四溅的火花,又?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以极快的速度铺满视线的所有角落。

唇线渐渐拉直,忽然之间?,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路昉睫毛颤了颤,看见小姑娘站在自己身侧,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传来温热的体温。

“十二点钟的位置,大概与你的下巴平齐,嗯……别太使?劲儿吧,我不知道你这儿的墙结不结实。”

她一本正?经?地?开着玩笑,指导人起来还?有模有样,路昉被她逗得心头一松,倒也?真的依着她的指挥扔了一枚。

镖身在外环上下摆动,离红心着实有段距离。

“啊!就差一点儿!”谢芸锦激动地?叫道。

其实飞镖和射击差别还?是挺大的,路昉曾经?闭着眼都能次次红心,对靶子的位置自然有些惯性记忆。

这其实是你的心理作用。军医的话回荡在他耳畔,路昉眼神闪了闪,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上前将?靶子随意换了个位置,然后对谢芸锦道:“谢教官,再指导一次?”

他语带戏谑,漆黑的眼睛深邃惑人,谢芸锦被他的笑容晃了晃眼,双眸也?笑成月牙般的弧度:“好呀!”

她的手握在男人手腕的位置,手指没有完全包住,能清晰地?摸到对方凸起的腕骨。

依然站在房间?中央,谢芸锦看了眼靶子,道:“两点钟方向,在你……”

路昉闭上眼,又?睁开,突然觉得那片血色淡了些,他动了动手腕,往前一抛,谢芸锦激动的声音登时传来:“中啦!”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视野中干干净净,一点儿遮蔽都没有。

……

县城供销社里,孙桃枝正?在采买结婚用品。方向东是管采购的小领导,买东西自然有他的渠道,孙家人来找过他几次,因而即便他本不打算将?自己要结婚的消息告诉同事,大家伙也?很快都知道了。

“方主任,要结婚了怎么不告诉咱们呐!缺我们一双筷子?”

“就是说呀,要不是你亲家来买东西,咱都还?不知道呢!”

“这就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儿吧!长得可真水灵!方主任好福气?哦!”

方向东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表情有些僵硬。

他脸上还?有被野蜂蜇过的痕迹,虽然显眼的地?方用纱布遮住了,但还?是有几处不可避免地?裸露在外,因而他这几天都没敢回村,怕人察觉出什么。

几天不见他回来的孙桃枝莫名有些不安,只好来县城找他。

“方大哥,我来找你让你不高?兴了?”

方向东温和地?笑了笑,语气?里是亲昵的打趣:“怎么会。”

他确实喜欢孙桃枝这姑娘,喜欢她善解人意、聪慧善良,但说实话,还?不到想?要与之结婚的地?步。

他觉得婚姻该是自己人生?中的一项助力,所以在所有倾慕者中,他最中意谢芸锦。

不过孙桃枝也?算差强人意吧,毕竟她心思细腻,几次送的礼物说的话都碰巧在他领导面前讨着了好,仔细想?想?,结婚也?就没那么难接受了。

于是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道:“只是怕你太累。”

孙桃枝面露羞赧,然后看似不经?意地?问:“方大哥,你身上这些伤是怎么回事啊?”

方向东面不改色:“去别的村收蜂蜜的时候不小心被蜇了,不严重,别担心。”

孙桃枝淡淡地?哦了一声。

村里最不缺嚼舌根子的人,饶是郑敏敏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但上工的时候围着那么厚的纱布,怎么看怎么古怪。

野蜂留下的伤口农村人再熟悉不过,两厢一联想?,孙桃枝心头微滞。

她又?想?起谢芸锦说的话,眼底浮上一层迷茫。难道方向东真如她所说的那般不堪?

可他是男主啊!

走出供销社,孙桃枝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荡,突然肩膀一错,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

“对不起啊小同志!”

两人同时出声道歉,孙桃枝抬头一看,是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

他穿着得体的衬衫长裤,头发一看就精心打理过,一丝不苟地?梳成三七分,浓眉牛眼国字脸,是当下很受欢迎的长相。

“小同志没事吧,我赶着上班一时没注意,对不住啊!要我带你上医院看看么?”

“不用不用!”孙桃枝慌忙摆手。

男人似乎很赶时间?,也?没再劝,只是仍然满怀歉意道:“那行?,要是有什么事你可以来供销社找我,我在这儿上班。”

孙桃枝睁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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