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6

谢芸锦的未婚夫是谁?

孙桃枝回忆了一下原书剧情,发现仅有寥寥几笔,一带而过。只知道那是个年轻的军人,幼年经由长辈和谢芸锦订下娃娃亲,还没等两人长大相遇,对方便因一次任务而牺牲,从头至尾都没露过面。

谢芸锦怕是都还未来得及得知对方的存在。

孙桃枝两只手无措地攥在一起,细声细气道歉:“对不起方大哥,谢知青好像并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我也没问出来。”

当初假称是无意中从谢芸锦口中得知的消息,她当然不可能真的去问,只得随意找个借口。

好在方向东对她似乎也没抱太大希望,让她坐上后座,准备带人去药房。

孙桃枝望着男人的后背,想了想,伸手揪住一小片衣角,羞怯却有存在感,令前头的方向东垂首看了眼,唇角不经意地勾起小小的弧度。

又是一个拜倒在他魅力之下的女人。

……

小道细长,途径一片池塘。

骄阳似火,池塘中的荷叶相互簇拥交叠,连成一片,粉色的花苞点缀其中,风光正好。

抬眼望去,能发现里头藏着个娉婷多姿的少女。她蹲在池塘边,头上倒扣着一片巨大的荷叶,荷叶下的小脸艳若桃李,比一旁的荷花还要妍丽。

夏季苦热,忙于农作的村民容易中暑上火,时常摘一些荷叶回去泡茶煮粥。整株荷叶,从叶片、到荷梗、荷蒂,皆可入药,陈广福见她午后犯懒,便打发她出来采摘。

这实在不是个人道的活儿。虽然现在的阳光不似午后那般热烈,可依旧灼灼,谢芸锦浅色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沁湿,豆大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滴落,在肥大的叶片上微微晃荡,泛着晶莹的光。

虽然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但她动作利落,纤白的手指掐住荷梗,反向一掰便断开,只是皮肤细嫩,没一会儿指节处就泛了红,微微刺痛。

谢芸锦噘着嘴往上头吹了两下,觉得摘够了,将荷叶全部放入背篓里,掏出手帕仔细擦了擦脸上的汗,起身正要回去,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唤她。

“芸锦!”

是道熟悉又讨人厌的声音。谢芸锦停也不停,面色如常地往前走。

“芸锦!”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耳边传来叮铃咣啷的声音,自行车在布满石子的路上加速,颠簸着追了上来。

“芸锦,我唤你那么多次怎么不答应啊?”方向东将车横停在谢芸锦面前,后座的孙桃枝紧紧攥住他的衣角,半边脸红肿,露出一个羞怯的浅笑,好不可怜。

“谢知青。”

啧,真是祸不单行,这两人搞对象为什么非得凑到她跟前?谢芸锦面无表情地腹诽。

还答应呢,以为自己是谁啊?我叫你一声王八你敢答应吗?

太阳热辣辣地晒着,谢芸锦的心情顿时烦躁不已。女主光环在她身上开始起作用,一会儿因为对方受伤而觉得快慰,一会儿因为眼前两人的亲密举动而怒火中烧。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谢芸锦拼命抵抗横生的恶念,语气很差:“别挡路,不知道天气很热吗?”

她生得娇俏,一双眼眸似怒还嗔,方向东不过两日未见她,竟觉得小姑娘风情更甚,一时间什么欲擒故纵什么晾一晾全然抛诸脑后,心头一荡,脱口而出道:“是要回药房吗,我顺路载你吧!”

余光瞥见孙桃枝脸色微变,谢芸锦一脸你是不是脑子有坑的表情,轻哼一声:“载我?难道让坐在横杆上?你存心找我不痛快吧?”

方向东怔住,这才反应过来孙桃枝还坐在身后,完美得体的表情现出一丝裂缝。

孙桃枝见状立刻惶恐且缓慢地蹭下车,不安地抬眼看人:“对、对不起,谢知青,你坐吧。”

“别!”谢芸锦忙阻止她,后退一步,“你坐着才对得起我!”说完,不等两人再反应,绕过车身,急匆匆地走远,头上的荷叶边一晃一晃。

开玩笑,两个主角谈恋爱她一个小小反派不溜之大吉难道等着发展剧情重蹈前辙再死一次?

“方大哥,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孙桃枝无辜地站着,无措又内疚的表情激起了方向东的大男子主义。

“她就这个脾气,没事儿,先带你去上药。”

……

也不知道两人在路上磨蹭了些什么,到药房的时候,谢芸锦正在院子里忙活。

荷叶味苦,鲜嫩时煎汤煮粥,晒干后配药熬水,能清暑利湿,若是制成荷叶炭,还能化瘀止血。

谢芸锦用一把小刀去掉荷梗,再将叶片清洗干净铺在院子里晾晒。她并不专心,时不时转移注意力逗会儿地上的蚂蚁,立在充满药草香的院子里,却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方向东心神微动,却不免有些狐疑。

如若在以前,但凡自己刻意疏远她,或是和旁的女生有接触,谢芸锦早就不高兴地黏上来宣誓主权了,即便是和他置气,也维持不了多久,回回都是她先憋不住主动讨好。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和孙桃枝说的一样,知道自己在城里有个未婚夫,就看不上他这个乡下汉子了?

男人的自尊心和不甘于胸腔交织,方向东竟然生出些许忐忑。

他在县城里工作,有时也会接触到一些领导大官。因而虽然现下时局如此,他却直觉像聂老这样的人才,迟早有一天要回到原先的位置去。

那可是京市有名的圣手,谢芸锦作为他的外孙女,若是能嫁给自己,那他的事业和前途定不会局限于这个偏远的小城。

方向东深觉没有人能抵抗住这样的诱惑,更何况谢芸锦生得好,明媚惑人,又心思直白好拿捏,若能和她一起,还有什么不乐意?

谢芸锦确实是难得的金凤凰,但他忘了凤凰栖于梧桐,和京市子弟相比,他方向东算什么?

男人脸上阴晴不定,孙桃枝注意到了,侧头看他,眸光闪了闪。

“向东?桃枝?你俩来瞧病?”陈广福从里屋出来,瞧见在外面呆站着的两人,出声问道。

孙桃枝抿了抿唇,乖巧地开口:“麻烦叔帮我上个药。”

她正过脸,鲜明的指印映入眼帘,陈广福倒抽口气,记起晌午来的祖孙俩,语气都带着不忍:“是你奶动的手?”

孙桃枝不置可否。

陈广福叹了口气:“进来吧。”

农村人磕磕碰碰常有,陈广福配了活血化瘀的跌打散,倒也费不了什么事。

孙桃枝下意识去看方向东,男人回过神来,视线从谢芸锦身上收回,对着她淡笑:“我在这儿等你。”

孙桃枝咬唇,转身跟着陈广福进屋。

谢芸锦自顾自地整理荷叶,旁若无人。她今天梳了个麻花辫,乌黑发亮的长发垂在身前,头上还盖着那顶绿油油的荷叶帽。

方向东眼睛眯起,盯住那抹绿色,第一次猜不透对方的心思。

“芸锦……”

谢芸锦捧起荷梗睨他一眼,侧身躲过他伸出的手,俏脸薄怒,没好气道:“你属癞皮狗的啊,老是挡道!”

“芸锦,这几天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方向东端的一副深情,是最迷惑人心的模样。

谢芸锦在心里啐了一口,摆出又傲又娇的姿态,道:“没怎么啊。我只是觉得你以前说的话很对,男女有别,虽然你是受了大队长的嘱托才特别照看我,但毕竟人言可畏,还是不要有什么逾矩的举动才好。”

这番话说的方向东的心不断下坠,他牵出一丝微笑,带着点哄:“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闲话?芸锦,我们行的端坐的正,无需理会那些乱嚼舌根子的。”

他过去即便是认错,也难掩自傲和得色,还是第一次如此放低自己的姿态。谢芸锦看得稀奇,语气却没有丝毫软化,固执得不讲道理:“我们根本就没关系,既然可以杜绝,凭什么给人嚼舌根的机会?”

竟是油盐不进了。方向东眉头皱起,夹着些许焦躁:“是不是真的和桃枝说的一样?芸锦,你什么时候变得嫌贫爱富了?”

什么什么就和桃枝说的一样了?女主还在背后说她坏话了?

谢芸锦长睫扇动了两下,秀眉轻蹙,正要开口,就被打断。

“方大哥!”孙桃枝脸上已经敷好了药,手中还握着一小瓶,快步朝这边走来。

谢芸锦有未婚夫的事一旦爆出是从她的嘴里出来的,那可就说不清了。

“方大哥,谢知青,你们……”

女主光环靠近,谢芸锦不欲再多纠缠,速战速决。

“烦不烦呐?以后别我们我们的,谁和他我们了!是他和我!”谢芸锦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将骄纵的脾性展现得淋漓尽致,“还有方向东,我就算是嫌贫爱富又怎么啦?我家里本来就有钱,难道还做散财童子然后自己过苦日子么?这世上谁不爱钱?你这么高尚,混吃等死就行了,上什么班?”

方向东知道她学识不高,却不想蛮横起来是这样的冥顽不灵,简直是对牛弹琴、不知所谓,白瞎了这张脸!

孙桃枝见他们不和,心中的窃喜如同从温泉底冒出的气泡,咕嘟咕嘟浮出水面。强制压下上翘的嘴角,她故作不安地看着他们,小声劝道:“谢知青,你不能这么说方大哥。”

谢芸锦当即翻了个白眼,从两人中间撞过去,留下窈窕的背影:“赶紧把你的方大哥带走,吵得我眼睛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