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孟阮的额头已被汗水浸湿了,她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阿黎……我现在?想着要是躲在?昆仑秘境就好了,我还是太天真了……”
钟臣黎拂去冷厉的神色,哪怕是这即将生离死别的时刻,他在?她的面前,仍然只是她的丈夫。
“珺芷,我都知?道?。你放不?下关于你师父的仇恨,你想让阿泽他们?能够看见盛世人间……你还想对?抗天道?。”
“但我最想的就是和你长相厮守,这才是最重要的。”孟阮的眼眸像倒映着灼灼的光,“所以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钟臣黎正欲说话,小阿择上前抱住了孟阮,“娘亲,我好怕……”
孟阮蹲下来,轻声安抚:“没事?的,阿泽,抱着娘亲……阿泽,不?管发生什么,你记住我永远爱你。”
少顷,她将阿泽迷晕了,这才抬头捧起钟臣黎满是干涸血迹的脸颊。
他也身负重伤,只能靠住一处岩石,残喘调息,血水衬着眼前这张脸愈发夺人心魄。
钟臣黎:“你一直都在?骗我。”
他突然哑然失笑?,因为太深沉复杂的情绪,到最后只能化作无可奈何的笑?意。
“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刚开始和我做道?友是骗,我们?成亲的时候你还骗我……你所过?会?让我先死。”
孟阮心头重重地颤抖,她俯身抱紧了他,万般不?舍和难过?。
钟臣黎低头,往她的肩膀狠狠咬下去。
良久,残留一片血痕的唇印,甚至无法消退,留下了一个红肿的痕迹。
他再次抬头看着她,目光里有?一种凡人才该有?的泫然欲泣,却又笑?起来:“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的。”
孟阮拂去眼角的泪痕,从破碎的表情中,展露一丝光亮和温暖,“不?,你必须好好的活着,替我照顾阿泽他们?。”
她走到洞口,明明雪白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可白皙的皮肤在?西落的阳光下温暖如春。
两人仿佛都看见了本该万般美?好的尘世,是人间四月,芳菲无限。
枝头朵朵桃花,簇簇开满,这时泛舟湖上,品茶煮酒,那该是如何的恣意潇洒。
这才是他们?想要的长相厮守。
孟阮:“再见,阿黎。”
钟臣黎撑着一口气?追了出?去,天边到处是阴沉压抑的雷云,一眼望去,低的像要塌下来。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也许冥冥之中的哪一天,我们?还会?见面的。”
就在?孟阮元神消散的时候,他也陷入了无尽黑暗的昏厥。
正因如此,他没见到及时赶来的凤镜柏,更没看见一簇闪烁暗火的凤凰羽毛,徐徐飞向半空。
与孟阮碎裂的元神融为一体。
这是凤凰漫长的一生仅有?一根的羽毛。
它代表重生的希望。
也代表孟阮会?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再次归来。
凤镜柏长身玉立,同样带着一身早被风干的血,眼神中却透着冰冷如霜。
他不?会?告诉钟臣黎自己做了什么。
他不?配知?道?。
……
僵尸大军从四面八方?被一步步的削弱,作为这次军事?要塞的锦朝,也因为失去虚尼道?长的庇护被一举攻下。
残存的锦朝遗民欢呼了三天三夜,他们?以为——终于要迎来漫长黑夜过?后的曙光。
钟臣黎怔怔地坐在?山头,望着远处复苏的锦朝,它被笼在?一片淡淡金光里,有?苏醒的潜龙盘旋四周,守护国运。
孟择咸垂手立于身畔,几次三番想靠近他,却觉得连走都走不?过?去。
他试图伸出?手去碰君父,可钟臣黎浑身都像被烧着了,滚烫得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
孟择咸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跪在?君父面前,而男人依然面色一片灰白。
阿泽紧紧拽着君父的衣角,说:“君父,我听见的,娘亲离开之前要我们?好好的……您不?能……您到底想做什么?”
钟臣黎只是不?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张口,语气?顿挫坚硬,“……我想什么?……我每天都恨不?得把那些人再杀个几千遍才好,我每天都恨不?得杀光这个世间的所有?人,我一天也不?想再活着。”
孟择咸根本不?知?该如何劝慰君父了,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一丁点的爱,只有?满满的恨意和愤怒。
他全身的每一处都在?无声的嘶吼着。
于是在?一个夜里,邪龙化出?原形,朝着锦朝飞去。
一夕之间,锦朝连同周边几个小国,都被一条龙吸走国运。
锦朝国运由他们?而生,又由他们?而灭。
于是又一轮以“人”为主导的战乱开始了。
国土一日无君,则一日动荡,到处战火连绵,生灵涂炭。
但这还远不?是钟臣黎的最终目的,他想要毁灭昆仑山的所有?灵脉,要这个混沌的天地为孟阮陪葬。
钟臣黎硬生生承受身体和五感上的剧烈折磨,他仍然无法操纵这种违逆天道?而来的强大力量,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被凌迟。
只不?过?比起这肉体上的日夜煎熬,最让他无法承受的仍是丧妻之痛。
钟臣黎为此多忍了二?百年,这二?百年的每一天里,他都痛苦不?堪,锥心入骨。
他有?着邪龙的狷狂凶狠,满身的血腥气?,又有?着唯独人类才能体会?的怨憎恨。
孟择咸:“君父,快住手吧,你这样撑不?下去的。”
钟臣黎的眼底只留下一片鲜红,他仿佛对?一切无动于衷,淡淡地说:“我说过?我一天也不?想活着,撑不?下去又如何,反正只要能毁了灵山,其他有?什么所谓?”
可能就是疯了吧。
钟臣黎感觉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他只是歇斯底里的,想让一切都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
玄龙飞入灵界山,深绿色山峦,被狂风席卷,低垂的云层与充沛的天地灵气?交汇。
他试图释放两百年间转化而成的煞气?。
钟臣黎的身上全是枯朽斑痕的裂缝,浓稠的黑雾溢散出?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架势。
终于,第一道?天雷从天而落,仿佛是有?仙人应劫。
那暴雷像钢筋铁骨,毫不?留情砸在?钟臣黎的身上。
不?止是一道?,而是几百道?,就这样令他最终折下脊骨。
最终,天道?只是将他封印在?了昆仑山的一处秘境棺椁之中。
这对?钟臣黎来说,是比死更可怕的惩罚。
他在?知?晓失败的一刻,没来由地想,只当这是大梦一场,再无来生。
……
孟阮重生之初,简单地生活在?这个忙忙碌碌的都市里,她总觉得自己不?过?是大世界里的一粒砂砾,渺小不?已。
可当记忆不?断苏醒,方?知?曾经?有?一个无法形容的神话时代。
那是宏大湍急的起源,有?上天遁地的方?术,有?精妙神圣的法器,也有?逍遥自在?、快意恩仇的道?士们?。
此刻,秋里西落的阳光带着浅薄的微凉,院子里的枯叶在?风中打了个旋。
林锦宁开车送她回家?的时候,钟臣黎正在?门口等着。
孟阮跨出?一条腿,听见车载电台里放起了一首老歌:
“让青春娇艳的花朵,绽开了深藏的红颜,
飞去飞来的满天的飞絮,是幻想你的笑?脸……”
周围没什么散步的人,钟臣黎懒懒地站在?院子门口等他们?。
明明站在?一个与当年全然不?同的地方?,孟阮却像见到了两人分别时的一幕。
“回来了?怎么样,觉得那个‘研究所’好玩吗?”
孟阮走上去抱住了他,睫毛不?住地颤动:“我今天又梦到过?去的很多事?。”
电台里的歌依然在?播着——
“秋来春去红尘中,谁在?宿命里安排,
冰雪不?语寒夜的你,那难隐藏的光彩……”
钟臣黎:“梦到什么了?”
孟阮:“我不?知?道?大战后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但那一定很痛,我留在?世上的元神依然能感觉到,很痛很痛……”
钟臣黎愣了一下,低声在?她耳畔说:“哪有?什么痛,我根本感觉不?到。”
林锦宁无奈地用余光瞄到了“父母爱情”,只好对?钟臣黎点了一下头,默默地将车开走了。
歌声渐行渐远,孟阮心中泛起的汹涌使她控制不?住地眼眶发红。
“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
她落下眼眸,视线落在?两人相交的手臂。
“阿黎……你是我的道?侣。”
下一秒,钟臣黎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低头亲昵地吻了上去。
灼热的喘息声缠到一处,甚至分不?清是来自谁的。
孟阮:“晚上……九啾有?人能带吗?”
钟臣黎听出?她有?些期待和迫切的情绪,面上还是淡淡地说:“可以交给钟尧,或者打电话让李星桥过?来把人接走。”
孟阮拉着他的胳膊,把人拽进了别墅。
钟臣黎唇角勾了起来。
曾经?那么多的苦难,只是一个字都不?愿再提。
何其有?幸,我们?穿过?了一千年的岁月,终于等来这一场相逢。
奔赴或是并肩,与你怎样都好。
孟阮看着眼前衬衣敞开的钟臣黎,顺便想到了他战损时候的模样。
她不?由得舔了舔唇瓣。
这条邪龙真是太美?味了。
九啾已经?被钟尧带到同一个小区的另一栋房里,现在?他俩总算能单独相处。
钟臣黎将她压在?沙发上,衣服脱了一半,露出?坚|挺的胸肌,和阴影凸显的腹部。
作者有话要说:1、明天还是会更的,而且记得准时5点半左右来看哦,之后如果封锁我也会努力修改,不要急~
2、段子:
僵尸大战免不了有许多打戏,演员们吊威亚吊到生无可恋。
孟阮后腰已经感觉僵直,回到酒店的时候动都动不了。
唯独钟臣黎还是一脸淡定自容,每一次他从天而降、黑鞭扬起劲风都帅气到炸裂。
孟阮:“阿黎你以前学过武术吧?你太强了,能不能教我几招?”
钟臣黎:“我还学过按摩,可以替你缓解一下不适感。”
孟阮:“真的吗??那麻烦你了!”
饰演少年孟择咸的演员刚好路过听见了:“黎哥我也想学一下,我们一起吧!”
孟阮:“好啊好啊!”
钟臣黎:“……”所以说我永远讨厌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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