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开始拍摄后江姜便累得像狗一样,王导在试镜的时候展示了他的宽容与仁慈,在正式拍摄时,却表现出了近乎刻薄的要求。

江姜是被喊卡最多的一个演员,原本江姜对于自己的演技是非常得意的,在凭借实力面试上了这个角色之后心里更是开始膨胀了,可是这种得意很快就在这几天的拍摄中被打回了原型。

江姜毕竟是龙套出身,不是科班演员,在某些曾经有过类似经历,和小桃儿能够共情的戏份里可以表现出一种超乎寻常的灵气,可是对于一些陌生的情绪,她的表演就变得拙劣了起来。

王贤对于江姜这种演员简直是又爱又恨,江姜无疑是很有灵气和表演天赋的,相信经过两三部剧的磨练之后她就会成为一个专业且成熟的演员。但可惜的是,这是江姜第一部正式的剧,就相当于磨刀石一般,在磨演员的过程中也磨着导演。

他不得不一边拍摄一边调/教,一边为江姜的悟性感到欣慰,一边又为自己耗费的巨大精力感到头疼。

“卡,江姜,你这是什么表情?”王导又一次喊了卡,看到导演狂躁的表情,江姜知道很快就又要有一场狂风暴雨袭来。

果然,王贤开口道:“江姜,你是面部神经坏死了吗?脸上这么僵硬,你是不会做表情还是面部瘫痪了,要是面部瘫痪就早点去医院治疗,看你那一副笑得那么假的样子我都难受。”

此时是小桃儿已经勾引上了顾三爷,和顾三爷一起参加宴会的场景,小桃儿初入名利场,被宴会上的纸醉金迷迷惑了,沉迷在这浅薄的浮华之中,表现出自己的贪婪、虚荣又自尊高傲的一面。

“江姜,你看着高高堆起的蛋糕、看着参加宴会的夫人身上琳琅满目的金银首饰,的确要表现出贪婪,但是不要太过赤/裸裸,懂吗?小桃儿也是有自尊心的,她知道宴会里的众位贵妇人看不起她,因此,她要更加高傲起来,想要通过这种方式隐藏自己的浅薄无知,懂吗?”王导骂过江姜之后,还是给她分析了正确的表演方式。

江姜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努力将自己代入,她想象着自己正置身这样的宴会,周围都是一张张面带客气的面孔,眼底深处却又藏不住的对她的打量与鄙薄,她睁开眼睛:“导演,我可以了。”

于是,众人又来了一次,可是很快——

“卡卡卡,江姜,眼神眼神,你睁着一双死鱼眼……”导演再次暴躁开骂,反复了好几次,这场戏才算拍完了。

江姜在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中磨练了几天之后终于受不了了,每天真的太痛苦了。以往当龙套时,虽然工资少,但是戏份也少啊,基本就是当天拍完当天走人,导演也不会对她演技有什么过高的要求,目光都盯在主演身上。

现在她每场戏基本都要被卡四五次,就连原本对她有意见的尤初曼现在都会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她,不仅不会冷言冷语了,甚至还有一次让她助理给自己送了奶茶。

最关键是被折磨了一天之后回到酒店系统还要她学习,这天,江姜实在忍受不了了,她躺在床上哀嚎道:“统啊统,你系统商城有什么演技加成的道具没有,能不能拯救一下我啊?”

见系统没有反应,她又继续哭嚎道:“统,救救我吧,你难道忍心看着花季少女被中年老男人折磨死吗?你忍心放任你活泼可爱的宿主被老男人从早折腾到晚吗?”

这下系统忍不住了:“停停停,宿主,你在说什么胡话,这是要被和谐的你知道吗?”说着,它调出系统商城:“行了,给你推荐一个东西,叫做氛围围巾,只要围上这个围巾就可以感受到文字中人物的情绪,很容易和他们共情。”

江姜看了一下氛围围巾的介绍,这围巾原本是应用于警察办案的,警察围上这个围巾就能很好地感受案子中受害人的无助、恐惧与痛苦,从而更好与受害人共情,提升办案积极性。本来是江姜公考上岸后可能会用到的东西,结果现在被用来提升演技了。

江姜看了看价格,要二十个积分,意思是她还要再好好学习五天才可以买到。

于是,江姜这五天里真是咬着牙在支撑啊,她每次快要忍不下去的时候,都想着,快了快了,五天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她马上就要拥有金手指了,怎么能够轻言放弃,于是眼一闭、牙一咬又磨过去一天。

终于,江姜存满了二十个积分,在拿到围巾的那个晚上,江姜像是中了一百万一样开心,对着围巾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连夜晚睡觉都要将围巾放在枕头旁边。

第二天一早,她就围着围巾去了片场。这个围巾效果确实是很好,当她围着围巾看剧本的时候觉得自己仿佛生出了一根根纤弱敏感的神经,她的感知力空前敏锐,对于剧本里最细微的情绪都能够很好地共情,从而找到最适合的表达方式,唯一的缺陷就是有点热。

当江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却没有考虑到自己在大夏天围着一个厚围巾的行为有多么突兀。最关键是,明明前一天看起来还是一副压抑烦恼、笑都笑不出来的样子,仅仅一晚上过去,人就变了——在六月的火红大太阳里,上身穿着单薄的短袖,脖子上围着又厚又大、恐怕很多人冬天都不会围的围巾,满头大汗、笑容灿烂。

这场景,谁看了不说一句诡异!

于是,没过两天,剧组开始流传“王导太过苛刻,逼疯新人演员”的说法。

江姜一开始还没有什么感觉,她只觉得周围工作人员似有似无打量她的眼神变多了,她还喜滋滋的以认为是自己演技进步太大让众人惊着了呢。在给经纪人打电话的时候还炫耀呢:“钟姐,你知道吗?连剧组的场务和灯光师这些都被我飞快进步的演技惊着了,老是偷偷打量我呢,他们还以为我不知道,哈哈,崇拜的眼神藏都藏不住好吗。”

钟清没想到自己就是回公司处理点事,才几天而已江姜状态就变化这么大,原本她回来的时候还为江姜担心呢!那时候江姜天天被导演骂,整个人都蔫蔫的,哪知回来不过几天就听到了江姜活力满满的声音,她夸赞道:“应该是你开窍了,我就知道我看上的苗子不会差,加油。”

王导本来一开始是不知道这个传言的,他身为一个导演每天忙得不得了,哪里有那个美国时间去关注剧组里奇奇怪怪的流言啊!直到有一天在拍戏之前,他看到江姜闭着眼睛将自己埋在一条又粗又厚的围巾之中,像是在举行什么神圣的仪式一般,过了几分钟,才解开围巾郑重叠好投入拍摄中。

他有些疑惑地问助理:“江姜这是在干嘛呢?大夏天围这么厚的围巾,也不怕中暑。”

助理脸色一边变,有些吞吞吐吐道:“估计,估计是在汲取灵感吧。”

后来下戏之后助理才告诉他那个流言,说江姜被他逼疯了,现在好像有点抑郁倾向,整个人的行为都奇奇怪怪。

王贤震惊了:“不会吧,我有这么严格吗?”,他想了想自己的平日里的行为,以及业内对他的评价,有些不确定道:“难道我的批评真的很刻薄吗?”

助理面有难色:“确实挺狠的,以往虽然您也很毒舌,但是没有对江姜这么严重啊。”

王贤弱弱为自己辩解道:“可是,我这是爱之深责之切呀,我看江姜这么好的一个苗子,不把她的坏习惯掰过来怎么行。”

王贤有点心梗地想,现在年轻人的心里都是这样脆弱吗?再想到江姜灵气逼人的演技,心里难得的有了一点愧疚。

于是,第二天,他有意识地观察了一下江姜,见江姜果然一下戏就带着围巾,在男演员们恨不得打赤膊的天气里,热得满头大汗也不肯将围巾取下,还一脸享受地看着剧本。

他开始慌了,完了完了,我好像真的将小演员逼得精神出问题了,怎么办?怎么办?

他开始反思自己这些年的行为,想到自己曾经骂哭过十个女演员,三个男演员,在业内也一直被认为是最为严苛的导演,好像是有点过分。

虽然以往他是以这种评价为荣的,一直坚信只有严厉才能拍出好作品,但现在他再想想,老伙计郑导整天笑眯眯的拍出来的作品也不错。

要不,向郑导学习一下?

于是,这个乌龙就导致江姜在后面的拍摄中感受到了剧组如春天般的温暖,导演一夜之间脾气变好了,哪怕她卡了,也不怎么批评她了,而是温和耐心地给她分析接下来的戏应该怎么怎么演,小桃儿应该有怎样的情绪。

化妆师、服装师也都对她温言细语、小心翼翼,连剧组的场务给她的盒饭都比别人的丰盛。

同组的演员们更是对她呵护备至,虽然她觉得他们偶尔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仿佛充满了同情一般。但江姜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自己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她现在演技变好了,导演也变温柔了,连场务都被她的魅力征服了,一切都好得不得呢。

很快,江姜的戏份就在一片和谐氛围中杀青了,在杀青当天,已经和众多演员们相处得很融洽的江姜和他们吃了一顿散伙饭。

这时候,身为女主角的尤初曼搂着江姜道:“姜儿啊,你拍完这部戏其实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放松一下心情,以后接戏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张元思和欧城江也劝告道:“对对对,别有太大压力,好好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出发。”

江姜道:“没有啊,我压力不大啊!我还想趁热打铁多接几部戏呢,我感觉自己隐隐约约摸到了一点演员的入门了,演技有点要突破的迹象。”

吃完饭后,剧组众人看着江姜远去的背影,互相对视着叹了一口气,唉!年轻人就是好面子,都快被逼疯了还笑着说自己压力不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