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妹同时开口,路归月是愤怒,而玉青琅则是意外。
路归月苦心孤诣筹谋了这么久,没想到最后时刻还引出来个魔界少主?。
不管天隐门门主?是他还是魔界的其他人,她此时都只想杀了他。
杀了他拿回傀儡心,幕后之人是谁就能水落石出。
风无眠如今重伤在身?,路归月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鼓足灵气招来苍云奔向风无眠,剑锋寒气袭人,誓要将风无眠大卸八块。
铛!
斜下里一柄青剑拦住苍云,师姐出手拦住了路归月。
她有些意外,怔楞了一瞬,但?是师姐的阻拦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心。
随即她还是咬咬牙挑开苍青,继续跑向风无眠。
可是玉青琅的手也没有停,苍青自她身?后飞来,逼着她收手。
路归月发动无踪隐去身?形,将苍云留在原地阻挡苍青。
噌——嚓——铛!铛!
破屋中充斥着两剑交锋的声音,苍云与苍青就像反目的兄弟,一攻一守,在空中互不相让。
等路归月再?现?身?时,她已经一脚踹到风无眠胸口。
“噗……”
风无眠喷血倒地。
路归月踏在他身?上,手往后一伸召回苍云,毫不犹豫就往下砍。
“归月!”
玉青琅尖声急叫,制止之意溢于言表。
她认识师姐这么久,头一次见?她这样?失态。
叫声入耳,剑尖在风无眠头上停顿片刻,路归月抿唇将手腕一转,刷地扫出一道剑风。
“不要!”在玉青琅激动的声音中,风无眠的发髻被削断,一缕缕断发自空中缓缓飘落。
屋内很杂乱,顶上破破烂烂,右侧的墙也倒了大半,遮不住风雨也挡不了光,是真的“风光无限”。
东千风静静地站在墙边调息,将空间留给两姐妹。大片的光自他身?后照过来,在他身?前投下长长的影子。
影子的尽头,风无眠披头散发躺在乱石中,被路归月踩在脚下。
屋子里安静得?能听到落针的声音。
路归月转身?面对着玉青琅,苍云依旧抵着风无眠的脖子。
她站在有许多破洞的一角,转身?时身?上的光影明?暗交替,最后定格在她脸上的是一片斑驳。
她面前的师姐站在暗处,神色愧疚。
这神色已经说?明?一切,师姐知道会对不起她,但?依然要这么做。
她要杀的人,是师姐要救的人。
“你?知道的。”
她盯着师姐嘴角的血迹,蓝色的眼睛将她的惊讶表达得?一清二楚。
你?知道的,天隐门并非善类,还想杀我。
你?知道的,为了这一刻我做了多少努力,又冒了多大的险。
你?知道的,我最信任的……是师姐啊。
“你?知道的,师姐。”
路归月仍然盯着那丝血迹,那是为救她而流的血。
她以为这句话应该格外冷硬,但?是直到听见?自己的声音,她才发现?原来里面还有一丝委屈。
那个爱她护她,前一刻还把她捧在手心的师姐,怎么就突然扔下她了呢?
“归月……我知道。”玉青琅回答得?又愧疚又心疼:“我都知道。”
她走到路归月身?边,一手牵着她一手摸着她的头,眼含秋水,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
“你?知道我利用你?,可还是把我从寒渊拉出来;你?会怀疑很多人,但?从来不会怀疑我;每次有危险,你?总为我挡在前面。”
“除了师尊,现?在最疼爱我的就是你?了。”
师姐婉转的嗓音有着治愈人心的力量,盈盈双眸里都是喜爱,温暖的手抚着师妹的头,轻而易举就擦掉了她的委屈。
路归月神色渐软,玉青琅继续说?道:
“是师姐不好,是师姐的错。”
“就当是你?把师姐宠坏了,我想任性?一次,归月可不可以迁就一下?”
“嗯?”她轻声问道,似撒娇又似祈求。
路归月被这样?的语气软化,回忆起师姐与风无眠的种种纠葛。
师姐为了风无眠才调查陈方失踪一事,师姐在寒渊时是风无眠为她拔除诅咒。
她是她的师姐,而风无眠是玉青琅的心结。
路归月撇开头不再?去看?玉青琅,她心里仍然有些不适,可是理智上已经知道自己必须让步。
为了师姐,必须让步。
她沉着脸与玉青琅错身?,走到东千风那边,苍云咻的一声飞回她手里。
“下次,我还是要杀了他。”
留下这句不容置疑的话,她带着东千风走出了院门。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留在原地的玉青琅忍不住笑了起来,而眼角却流出了泪。
果然啊,最疼她的除了师尊,就是归月了。
破屋外的街道少有人走,但?总归比屋内多一丝人气,不远处的拐角还有一株枯树,树上偶尔会停下几只凡鸟。
咕叽咕叽声音灵动,能纾解几丝烦闷。
路归月行至树下停下了脚步,有拐角处的房屋遮挡,这里已经看?不见?破屋了。
“东师兄,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感,脸上的表情心不在焉。
东师兄。
这是东千风第二次听到她这样?叫自己,不同于其他同门,她的称呼显得?有些疏远。
但?是路归月此时心情不佳,他也无心探究这些。
“嗯。”
看?着路归月神不守舍的样?子,东千风知道恐怕现?在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
于是他在此地布下聚灵阵和防护阵,又拿出一坛墨杏酒打开,将上品回灵丹融进去,放在她手上。
离去前说?了一句:“当心。”
路归月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回了他一个“嗯”字。
他离去后,路归月靠坐在树下,曲起一只腿,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起了灵酒。
手上的墨杏酒并不醉人,去掉了涩味,口感绵密,苦中带甜,清酒发散了回灵丹的香气,一丝丝酒香都带上了疗伤的效果。
不知不觉间,路归月本?内的无踪便开始自行运转,灵气回满,她的伤势渐渐好转,心情也很快收拾好。
来日方长,她这次只差一点,下次一定能成功。
“天隐门。”路归月念叨着这个名字暗道:“迟早将你?们连根拔起。”
路归月踏着坚定的步伐走出聚灵阵,储物镯又有了动静。
找到动静的源头,她将其拿出来,只有一页字的补天书散发出一阵神光。
一团只有路归月看?见?的白光自破屋内飞到女?娲图上,第二页又出现?了字迹。
第一页记载的凤翎花还没有任何头绪,这书上又出现?了新的记载——天魔心。
关?于天魔,路归月倒是知道一点。
天魔乃是天生的魔族,是所有魔修之祖,它汇集世间负面情绪而生,不死不灭,只在万年前出现?过一次,后来不知所踪。
书上的记载更为详细,说?它是被万年前的一群大能联手打散。
它本该无心无形,不知为何生出了心脏,这心脏遗留下来,成了魔修一族的圣物。
这次的记载比上次还多一句话:天魔心内装着苍龙珠。
下面还画着苍龙珠的样?子:是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明?珠,一条黑色的龙在其中游动。
所以补天书指引的并非是天魔心,而是其中的苍龙珠?
那么第一页提示的应该也不是凤翎花,是与之有关?的其他东西。
为什么会出现?新的字迹,又为什么比上次多一些记载?
路归月知道答案在破屋内。
只是她现?在还不太想见?师姐,而且补天书于她而言暂时没什么用处。
冥冥之中她有所感应,苍龙珠在该出现?的时候一定会到她手上。
所以路归月凝神探查了一下破屋,确认师姐安全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而她与师姐之间……还需要时间。
路归月的身?影渐行渐远,不多时就消失在玉青琅的感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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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救我?”破屋内面色惨白的风无眠从地上爬起来,一身?散乱的魔气让他的脸更显邪气,问完这一句,他又吐出一大口黑血。
玉青琅脸色冰冷,还有几分?厌恶:“不是救你?。”
她说?完就要离开这里。
“喂!”风无眠踉跄着追上一步,就被玉青琅的苍青剑拦住了路。
“滚!”不仅厌恶,玉青琅还有些愤怒。
毕竟是他害得?她伤了师妹的心,虽然做决定的是自己,但?玉青琅还是忍不住迁怒于他。
她毫不掩饰的排斥也惹怒了风无眠,他泄愤似的用力扔出一物,甩到玉青琅怀里。
“哼!本座不欠人情。他给你?的!”
风无眠口中的“他”自然是指那一丝本性?,那个原来的风无眠,那才是玉青琅想救的人。
意识到他说?的是谁,玉青琅抓住飞来的珠子,将它捧在手中看?了许久,又欣喜又珍重。
无色的珠子里,有一条黑色的小龙来回游动。
“这是……”
“魔界至宝苍龙珠。”风无眠冷声答道:“那蠢货恐怕就是为这个才入魔吧,什么拯救苍生,连自己都救不了。”
啪!
玉青琅反手就抽了风无眠一巴掌。
“他救不了,自有人救,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说??”
风无眠吐出一颗断牙,带着怒气讽刺道:“那个蠢货懦弱无能,你?再?怎么护着他,他还不是被我取代??”
玉青琅原本已经走出了屋门,听到他这句话又停下了脚步,转身?道:“你?以为你?为何这么容易取代?他?”
“他入魔时已经到了元婴,纵使道心有瑕,也不至于让你?成长这么快。”
玉青琅走进几步,风无眠直觉这女?人十分?危险,忍不住后退一步。
“开什么玩笑,本座天生便强过他。”
他话音刚落,只见?玉青琅闭眼掐诀,苍青剑变成了半透明?的样?子,苍青剑中静静躺着一颗米粒大的心脏。
风无眠身?有感应:“我的元婴之心!”
他已经分?不清现?在是害怕还是生气更多了。
他只知这蠢货胆大妄为,利用他去偷苍龙珠,没想到还给他下了这么大陷阱。
元婴之心在她手上,她岂不是随时都能要他的命?
“他入魔时我还未到金丹,背叛了所有人,他最担心的不是自己,却是我。明?知道堕魔九死一生,却还是撕下元婴之心护我。”
玉青琅温柔地抚摸着苍青剑,像是见?到了此生挚爱,声音似喜似悲,便是没有心的心魔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甜蜜:“可惜我直到元婴才发现?,这苍青剑中藏着他的元婴之心。”
风无眠眼里的玉青琅向来冷酷、残忍、高傲,什么时候有过这样?浓情蜜意的样?子?
她这模样?这声音都像一把刀,割得?他的心生疼。
可是他取代?那人之后,他的心就已经被他所食,他是没有心的。
风无眠捂着自己不存在的心,忍着不知哪里来的疼痛继续听她说?着。
“我原不知他为何入魔,但?现?在懂了。”
“他为仙门入魔,因为仙门中有我。”
“唔……”风无眠忍不住疼到闷哼出声,他皱着眉看?着玉青琅,想伸手去够她。
玉青琅无情地转身?,反讽道:“与他所作所为相比,你?才是废物。”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破屋,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风无眠。
荒凉的破屋内只剩风无眠,他紧紧地捂着心脏在地上缩成一团,痛得?脸色扭曲,冷汗层层。
过了许久这疼痛才消减下来,他捂着的地方长出了新东西。
一颗新的心脏,属于心魔的心。
原来这就是天魔有心的原因。
他一身?狼狈,双眼充斥着黑气,摸着新生的心脏呢喃,那温柔的语气与玉青琅一模一样?:
“他能做的,你?怎知我就不能呢?”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wuli归月,wuli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