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绊的语气,期盼的双眸,叫人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想法。
温晏嘴角轻勾,慢悠悠地抬起眼睑,瞥向季回,轻嗤一声。喜欢云初予啊,也不怕死,说不定哪天惹到她了就给你下毒。
细白的手腕伸出去,小姑娘微微一笑,“会烤,这里还有一点,尝尝吗?”
季回只觉心如擂鼓,他忙将手在素袍上擦拭了一下,才伸手去接。
只吃了第一口,他便惊喜道:“真好吃!”
云初予对这种真心实意的夸赞很是受用,她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再给了他几根,让他也递给季风。
季风吃了也竖起大拇指:“云姑娘,厉害啊,我这被季回养刁的胃,也不得不折服啊。”
云初予抿抿嘴,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小窝,“季回做的也很好吃。”
季回:“哪里哪里,你的更好吃。”
温晏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两兄弟手里的串,再看看自己的。他手上只有一根了,他吃得仅剩一根了,储物袋里柳如音烤的那些,吃了简直是糟蹋自己的胃。
可是他的肚子还没饱。结果是只能吃辟谷丹,可他很讨厌吃辟谷丹。
和从小便长在修仙界的人不同,他先前只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因此比他们更有口腹之欲。
以往出去历练,他都会给自己煮饭,尽管煮的不太好吃,可他早就忘了珍馐佳肴的味道,门派里的师姐师兄们,厨艺都不尽如人意,再加上是他自己做的,也算能勉强下肚。
总归是比无色无味的辟谷丹要好。
可吃了云初予的做的食物之后,他依稀回忆起了小时候所吃过的各色美食。
温晏的目光又投向自己烤的那些不明物体,看了一眼又移开,他根本就不想看第二眼。
如老僧入定般坐了会儿,耳旁仍回荡着云初予和季回的商业互吹,温晏忽然身体前倾,从储物袋中再取出一些肉来,认真地将其串到竹签上。
火光爬上了他半边侧脸,如夏日最绚丽的落日余晖。
云初予不懂他要做什么,好奇地看着他一举一动,难不成是又要烤串?
啊这。
云初予怜悯地看向木架上那些排队等烤的串串们。
真是辛苦你们了,哪怕先天鲜美,可后天碰上温晏,落得个难吃的下场,也是悲剧。
正当此时,温晏手往后摸索,头仍然没有转过来,执着地盯着烤串,偶尔上手翻个边,整个人都充满着要与这些烤串干上的决绝。
指甲修整的手指好几次要碰上要取的物品,最终还是没碰到。云初予顺手帮他拿起装盐的木瓶,递到他手上。
指尖与手心相碰,好像体温也互相传递了一息,云初予快速将手收了回来。
温晏压下先前的各种不爽情绪,偏头朝她微笑,笑得甜腻,“谢谢云师姐。”
“咳,不用谢。”
云初予将手背印上自己的脸颊,清凉稍稍赶去些许燥热,云初予皱眉,这火烧得也太大了。
她往后移了移,离火堆远了些,再好整以暇地看温晏动作。
退了一步反而视野好了许多,也不必担忧被温晏知道她在关注他。免得他自作多情。
况且她不过是想看看他有没有糟蹋食物而已。
可温晏半晌都没有动作。
云初予还是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微微倾身。
温晏盯着手上的木瓶,眉眼间有了几分控制不住的焦躁。
这是盐,还是糖?或者说是其他什么调味粉?
罢了。温晏拔开木塞,犹豫不决地将木瓶倒过来,停顿了一息后,开始乱撒。
不管是盐还是糖,都是调味的,总之肉有味道就行,他重口。
云初予眼见那肉上白色的晶状体越来越多,原本鲜红的肉在火与晶体的刺激下开始收缩冒油,落在她眼里,好像一块块肉煎熬地在向她求救。
她赶紧握住温晏的手腕,及时止损,语气中颇有几分不敢置信:“你干嘛?”
温晏下意识回答:“撒……糖。”
不知是盐还是糖,随便说一个吧。说不定就对了。况且,他记得,有人说过颗粒小一些的是糖?
云初予复杂地看着肉上的快堆成小山的盐,听着温晏脱口而出的那个糖字。
她静默一刻,才启齿道:“这是,盐。”
云初予能感觉到手下的肌肤僵了一瞬,不知为何,她有点想笑。
君子远庖厨。远庖厨他做到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君子。
温晏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眩晕了片刻,她说什么?这是盐?
他好像还听到季回那闷闷的一声笑。
温晏眉眼压低,黑白分明的眼里多了几丝阴影。他刚刚是被嘲笑了?
云初予见他一动不动,像静止了一样,便自动从他手上取下木瓶,放置到一边,免得洒了。
季回没想到看起来如清风朗月的温公子,连糖与盐都分不清。他有一种,战胜他的隐秘欢喜。季回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
温晏继续面无表情,右手缓缓抚上无尘剑。在这一刻,他甚至想用剑指着季回,如果他仍是笑的话。
有本事出去打一架啊,会下厨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