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夜访

安静的书房,太医正在凝神为贵妃把脉,亓月站在一旁看看太医,又看看稍显不安的贵妃。

“贵妃,你勿要担心,有病治病,别怕,朕在。”亓月安慰道,转而又对太医道:“温太医,贵妃身体可有恙?”

太医收回手,看了看贵妃,神色有些为难,他站起身,摸了摸发白的胡须,道:“回陛下,娘娘这是胃炎之症。”

“胃炎?”

太医点点头,问:“娘娘最近是否感觉食欲下降,老是恶心想吐,肚子总觉得有一团气?”

贵妃点点头。

太医了然道:“那便是了,待我开些药方,娘娘好好的调理一阵子便好了。”

“爱妃这下可放心了,不是什么大病,胃炎只要吃些药调理一下,饮食上多多注意便能痊愈。”

“陛下!”贵妃一下子扑在亓月的怀里,娇嗔道:“吓死臣妾了,臣妾还以为得了什么大病,若是臣妾不能侍奉陛下,那还不如让臣妾死了算了。”

“你胡说什么呢,太医都说了没事的,你就别乱想了。”

“臣妾......臣妾只是害怕陛下会嫌弃臣妾,嘤嘤嘤......”

亓月摇了摇头,心想着以前的皇帝到底是有多绝情啊,瞧瞧把这些花骨朵吓得有病都不敢治了。

“你放心吧爱妃,朕是不会嫌弃你的,朕心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因为你生病就嫌弃你呢?你放心吧。”

“陛下,你待臣妾真好。”

“你是朕的女人,朕不待你好待谁好?”她温言细语,甜言蜜语,睁眼说着不痛不痒的瞎话。

“那臣妾的要求陛下都会准允吗?”贵妃抬起眼眸,天真的问道。

“当然。”

“那陛下臣妾可以不吃药吗?”

亓月疑惑的看着她,见她一脸委屈的开口:“药太苦了......”

“......”

是夜。

长宁宫内一片寂静,安然躺在床榻之上的贤妃,在感受到侍女绿竹熄灯出门之后,便猛的睁开了眼睛。

万籁俱静,漆黑的夜空却是连一点光亮也无,萧弦小心的起身,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除了时不时风吹枝丫的响动,再无其他。

这几日下来,身子总算是好了许多,已经不经常疼痛了,既然被禁了足,正好给了他夜探长乐殿的机会。

他今晚便要去瞧一瞧,现在的皇帝到底是谁。

萧弦一边想着,一边小心地避过巡逻的侍卫。虽说贤妃失宠之后,长宁宫状似冷宫,但因为被禁足的原因,平日里也有两名侍卫在宫外把守着,但是凭萧弦的身手,区区两名侍卫能拦得住他?不过形同虚设罢了。

正门不能走,他还不能□□了?

萧弦站在墙根下,不屑的弯了弯嘴角,提了一口气便向上跃去。

“嗯!”一声吃痛的闷哼,在暗夜中低低的响起。

摔在地上的萧弦瞬间有些发蒙,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己的身体,感受着自己丹田那股虚无的内力,一时竟无法思考。

内力没有了?那么他的武功也只剩下花拳绣腿了?

说实在的,这一刻,萧弦有点难以接受,比穿成一个女人还让人难以接受。

或许是还没有适应这具身体吧,萧弦如是安慰自己。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萧弦才踩在一颗巨大的石头上,艰难的爬上了墙头,他回身看了一眼漆黑的宫殿,转头便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啊。”又是一声吃痛的低呼。

萧弦在心里咒骂一声,嫌弃着贤妃这具破败的身子,然后拖着有些发痛的脚,往长乐殿的方向走去。

长乐殿的防卫似乎比他在的时候更为松懈一些,他小心的绕过门口的侍卫,翻到殿门的一侧,如法炮制的借助石头的高度一跃,然后抓住顶部开始翻越,虽说没有了内力但是身手还是有的,只是这具身体着实没什么力气,是以爬起来很是吃力。

好不容易坐在了围墙上,远处却有一大批侍卫提着灯笼正在朝这边赶来,声音嘈杂,脚步急促,嘴里似乎还叫着:“别让他跑了!”

萧弦一惊,难道是被发现了?

随着光亮越来越近,萧弦看了一眼亮着微光的长乐殿,还是决定放弃了。

他隐在暗处,看着一队侍卫从他的面前经过,看样子,这些侍卫不是冲他来的,那这宫中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望着侍卫过来的方向,那边是......关贵妃住的洗华宫。

出了事情,侍卫一定会加强对长乐殿的防护,看着另一批即将靠近的侍卫,萧弦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回去,只是在回去的路上,他特意绕去了洗华宫,想一探究竟。

毕竟,这些日子因为月事带来的疼痛,让他几乎都在卧床休养,也因为禁足的原因,让他消息闭塞,没有打听到外面的任何事情。

而今夜,趁着纷乱,正是良机。

此时的洗华宫有些奇怪,门口竟然没有守夜的侍卫,萧弦偷偷的混进去,摇曳的烛火照映在窗户上,投射出里面巨大的人影,他靠近窗户,里面的对话便清晰的传了出来。

“娘娘,这怕是不妥吧......”听声音竟是温太医!

“你想违抗本宫的命令?”贵妃一改在陛下面前的娇媚,威严道。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只是此事若是被陛下知晓了,老臣恐性命难保啊。”

“你怕陛下,难道就不怕本宫吗?你别忘了你今天能坐到太医院首位是谁的提拔!”贵妃言辞令色,眼里皆是凌厉和傲然:“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照我的话去做,二是,死。你自己选一条吧。”

“贵妃娘娘饶命,求贵妃娘娘看在老臣年迈,又多年效忠的份上,饶了老臣吧。”温太医跪了下来,无奈的恳求道。

“那你尽快去办吧。”贵妃稍稍放柔了声音,“再迟怕会被人看出端倪来。”

“可是......”温太医有些为难。

“怎么?很为难?”

“不不不。”温太医连连摇头,有些担忧道:“只是微臣虽然高居太医院之首,但是若要从药房取药必定是要从赵太医那走,他对药材的管理甚是严格,每一笔出入都有详细的记录,而娘娘要的药又是......万一到时候查起来,臣恐怕是百口莫辩啊。”

“你怎的如此不知变通,那赵太医难道随时都在药房?即便他晚上睡觉都在药房,你就不知道从宫外弄吗?本宫难得让你办件事你就这般的推三阻四,我看你早就忘了我忠肃侯府对你的恩情。”

“娘娘哪里的话,侯爷对臣的恩情,臣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莫说娘娘让臣去办这么一件小事,即便是要老臣豁出性命,臣也在所不惜,只是老臣有一事不明......”温太医看了看贵妃,欲言又止。

温太医也是跟在她身边多年的人,曾经是被身为侯爷的爹爹提拔上来的,所以忠肃侯府对他算是有知遇之恩,他也一直恪守本分尽心尽力,若不是今日他在陛下面前帮自己圆谎,恐怕自己已有身孕的事实便瞒不住了。

“何事?”贵妃问。

温太医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娘娘有了身孕,这是喜事,若是能凭此机会诞下小皇子,那娘娘在这宫中的地位便可更上一层,不知娘娘为何却要......”

温太医也是不明白,明明现在后宫连皇后都无所出,若是贵妃诞下龙子,那么在这后宫中的地位便不可同日而语,陛下的第一个孩子,这般举足轻重的分量,天下谁人掂量不出来,身份定然无比尊贵,只是为何要选择隐瞒,甚至是要秘密处理掉?

良久,贵妃都没有回应,她有些失神的看着那摇曳的烛火,不知在沉思着什么。

她的侍女小离见状,便忍不住呵斥起太医来:“放肆!娘娘的事,岂是我们能过问的!”

“是是是,老臣知罪,是老臣逾越了。”温太医小心翼翼道:“这滑胎药一事,老臣定当竭尽全力去办......”

温太医着实是有些头疼,因为将近三月末,太医院的事情纷乱杂多,无暇出宫,而假他人之手又不放心,毕竟此事越少人知道便越隐蔽。而他和掌管药材的赵太医又不是那么对付,需得寻找合适的机会下手才行。

哎,主子一句话,奴才跑断腿啊。

见里面有动静,萧弦这才如梦初醒的滚到一边,看着太医偷偷摸摸贼眉鼠眼的出了洗华宫。

此时的萧弦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坐靠在窗户底下,一双纤细的小手紧握成拳,眉宇间尽是寒气,仿佛下一刻便要冲进去问个究竟。

贵妃居然怀孕了,可是他明明......

怀孕?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萧弦瞧了一眼再无声音的房间,起身走进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洗华宫内响起一声叹息,只听侍女小离道:“娘娘,孩子是无辜的,您又何必......”

闻言,贵妃恨声道:“若不是陛下,本宫何以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