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脚步声停在了马车外:“小姐,大人已经在主堂等候您多时了。”

沈摇星顿时觉得头疼的很,挣扎了好一会才磨磨蹭蹭的下马车,对着多日未见的老管家咧咧嘴:“罗姨身子近来可好?”

“好好好!”罗管家开心应着:“小姐您快随老奴去见大人,您不在的日子里大人可念叨着您呢。”

无可奈何,沈摇星只能跟在她身后,一路心惊胆战,还没等她想好对策就已经到了主堂门口,远远便瞧见主位上面色阴沉的沈母。

除了沈母,主堂还坐着其他三人,在少女出现时四道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

沈摇星紧张的一批,放在身后的手互相搓着,脚下更是一点一点的蹭进主堂,场面太过安静,沈母没开口她也不敢说话,打量了一圈,最终往自家大哥宋斯年旁边的位置挪过去。

“跪下。”沈母低声喝道。

身形一僵,沈摇星撇嘴,磨蹭到主堂中央,“咚”得跪倒在地,动作之大,好似那膝盖不是她自己的一样,让人瞧着都替她疼。

沈母微不可察的蹙眉,沉声斥道:“你看看你!穿得不伦不类,在外头玩疯了可是不想回来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沈摇星垂着脑袋小声嘟囔。

“呵”沈母冷笑:“若不是让你回来给我收尸,你怕是还不愿了?”

说到这沈摇星就有点不高兴了,捂着良心说话,哪次她叫人来寻,自己没有回来的,还非得用这种话作以威胁。

少女撅起的嘴任谁的瞧见了。

“怎么?”沈母端起冒着热气的青瓷茶杯,抿了口香茶,瞥向她:“我说你几句可是不高兴了?”

“哪敢啊...”沈摇星耸拉着肩,回得无精打采。

“砰”一声巨响惊得少女立马挺直了腰板,沈母面色愈发阴沉,拍在桌案上的茶盏热水溅出,洒在了她的手上。一直候在主堂外的罗管家连忙上前收拾,并小心递过去手帕。

“大人莫生气,小姐她知晓错了。”

“她知什么错!你瞧瞧她那模样,从小我便教你平日该有的姿态与礼数,你倒好!一样没学成,垂头搭耳的哪有半点官家之态!”沈母气得脸色发红,手握作拳。

坐沈母旁边的宋氏自然的接过帕子,细细帮她擦拭着手上的水渍,睨了眼跪地上的人:“昭昭你也不小了,与你这般年纪的同龄人早已成家立业有番成就,怎你还是这般不懂事。”

昭昭是她的小名,只有这家里头的人才会这般叫她,沈摇星抬头望向主位上的沈母,抿了抿唇,动了动膝盖,肩膀向后伸展,默默地调整跪姿。

“哼”沈母冷哼了声,拂去男子的手,感觉到那手微僵,她不予理会,继续训斥道:“我早便与你说过,在外头结交的那些不三不四之人对你半点好处没有,你该多与其他官家皇家人走动,这才是适合你的圈子!”

见自己的朋友被沈母这般说,沈摇星有点生气,脖子一梗,说话都硬气了些:“你、你说我便说我,干嘛还说我朋友...”

“砰”又是一声闷响,沈母握拳捶在桌上,有些气急败坏:“好啊!你竟连尊称都不懂得用了!?”

候在身旁的罗管家连忙上前安抚,同时对少女猛使眼色。

可这会沈摇星觉得自己没错,垂着头不肯道歉。

“妻主何必这般生气,昭昭她还小,多教教就好了。”主位右侧下方的男子一身紫裳,眉眼清秀,声音娇柔的为少女求情。

沈摇星投以一个感激的眼神。

“小?她都过了及笄年了还小!”沈母勉强顺住了口气,见人迟迟不肯认错,那股气又涌了上来:“给我回房里头,没有我的允许,不得你踏出半步!”

又关她禁闭,沈摇星偷偷瞄了眼主位上的人,小声嘀咕:“不能踏出半步,那我就踏出一步。”

少女正在沈母的底线边缘疯狂试探。

“好好好”沈母气得手指直敲桌,挥开给她顺气的手,下令道:“罗管家,你带她去祠堂跪着,给我跪足五个时辰,知晓错了才能起来!”

沈摇星蓦地抬头,不住哀嚎:“又跪祠堂啊?那我还是关禁闭算了!”

她倒不是怕累,只是跪那不能动,又不能说话,闷得叫人发慌。

沈母冷哼:“这岂能由你来选,你便去跪祠堂。”

见服软无用,沈摇星低垂下头,疯狂向左侧下方坐着的宋斯年发出求救,怎知这人全然当看不见,正悠哉悠哉地叹茶。

沈摇星咬牙,酝酿好一会才可怜兮兮的抬头:“我错了娘...”

少女小小一只,跪在那里“泪眼汪汪”任谁瞧了都会心软,更何况沈母没想真这般罚她,心下的气也顺了不少,不过这罚还是要罚。

“哼,知晓错了?”

“昂”少女挠挠腿。

沈母点头,再次端起茶盏,在靠近唇间的时候顿住,抬眸瞥向她:“写五百个大字五百个小字,两个时辰内交给我。”

“啊?”本以为不用受罚的沈摇星一脸苦闷:“不写行不行?”

“两个时辰内交不到我手上就让你在祠堂一边跪一边写。”这时候的沈母分外无情。

———

出了主堂的沈摇星甚觉疲惫,还没来得及感叹命运多苦难时,瞧见一个穿着全身浅绿衣裳的少女往她这边冲来,在两人快撞到时及时刹了车。

“小姐!”来人显得有些兴奋。

“清淑啊。”眼前这个看起来与她一般年纪的是她的婢女,当真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冒失。

清淑激动的脸都红了:“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是啊,她回来受苦了,沈摇星叹了口气,默默绕过她往自己院落的方向走去,沈府不小,而沈摇星住的地方可以说是整个府邸最好的位置,冬暖夏凉,晨阳第一抹阳光就是洒在她的那个位置。

一路弯弯绕绕,经过长廊后还要经过一座假山才到院子,清淑是府中出了名的话痨,一路上那嘴扒拉扒拉没停过,也就沈摇星纵着她,若是换了别个主子早被人丢出府了。

在走过一段卵石路后,沈摇星到了院落,院落很宽敞,设了假山和小池塘,贴着墙的地方还种了棵绒花树,已经高出墙外,现在正值夏季,树杈间长满红白相间的绒花,山水花草,犹如一副壁画,乍一看叫人惊艳不已。

“这树都长那么多花了?”

沈摇星咂舌,以前她闲着没事时就喜欢坐在树枝上乘凉,离家那会树还没有开花,想不到两三个月而已就开了那么多。

“是啊小姐,这花还爱掉渣,奴婢每日都要打扫好几遍!”清淑没有什么欣赏能力,好不好看她不懂,只知晓那花掉到地上就得弄干净,一日下来不知掉多少次,好生麻烦。

沈摇星无语斜眼:“既然这么麻烦,你凑到下午一起扫了不就行了吗?”

清淑感觉脑子刷的一下开了,恍然大悟:“对哦!这样我就不用跑那么多趟了!”愈想愈觉得这办法真不错,她开心极了:“小姐您真厉害,一下就能想出那么好的办法!”

若是换作以前,沈摇星会觉得她在恭维自己,可现在沈摇星是真的信她没想过,因为这孩子脑壳确实要比普通人都楞!

推开卧房门,里面未曾变过,因为每天都有人打扫的原因,房里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卧房依旧宽敞,呈长方形的规格,入门正对的是一张贵妃软塌,一边是休息的床榻,前置垂珠,雅致舒适。另一边则是沈母给她硬安排上的书案,黑檀木书桌后,各种毫笔与书册,光是瞧着都难受。

沈摇星没精打采地做到书案前,从身后抽出一打白纸,叫清淑开始磨墨,虽然很不想写,但她更不想到时还要边跪边写。

清淑在一旁兴致勃勃的给少女磨墨,忽然想到什么,双眼噌亮,邀功一般道:“小姐,您不在的日子里,奴婢日日练习您的字迹,现在早已练的炉火纯青,可以帮小姐您一起写!”

沈摇星写字的手一顿,甚是感动的看向她:“当真?”

这孩子不枉自己对她那么好!

“嗯!”清淑用力点头,起身拿来一支紫毫,拿过一张白纸便开始表演,素手一挥,潇洒落笔,动作一气呵成。

最后很是自信的将写好的字送到少女面前,沈摇星高兴的双手撑桌,高扬的嘴角在看到字时逐渐消失,字确实好看,娟秀工整,收尾处还带着一抹潇洒的挥扬。

唯一的缺点就是,跟她那些狗扒字简直相差个十万八千里,没有一丢丢的像似之处。

沈摇星沉默的将纸丢回给她,低头继续写字。

清淑脑壳钝得还没意识到问题,一个劲的毛遂自荐。

“行了行了”沈摇星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给她指了指外面:“你那么闲就去给我弄点吃的来。”

“好!”得了吩咐的清淑转眼间就忘了写字的事,开心的往外走。

刚到房门口便差些与迎来的修长身影撞上,看清来人,清淑连忙退后几步,低垂下头:“见过大少爷!”

宋斯年俊秀的眉头微拧,淡淡睇了她一眼,摆摆手示意无事,抬起的手放下时顺势拂过身前的衣裳,就像拂去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屋里的沈摇星听见了动静也没有抬头,狼毫一笔一笔的在白纸上划过,哪怕人已经坐到了书案旁她都没有半点理会的意思。

宋斯年也不在意,坐在那儿看少女写了好一会字,才缓缓开口,声音好似山泉流水一般好听:“昭昭可是在生气?”

“哼”沈摇星哼了一声,身子微侧,仿佛考试时怕被旁边人偷看一般用手臂挡住字,整张脸几乎要贴在那纸上,嘴上还不忘嘀咕:“让你不帮我说话。”

“你要大哥如何帮你说?那会娘亲已经很生气了。”

沈摇星没有理会他,继续趴在那写字。

宋斯年静静凝着少女的后脑勺,指尖微动,声音淡了些:“若说生气,大哥才是最该生气的那个罢?”

点在纸上的笔毫顿住。

“昭昭离开那么久,可是一封信都不曾写给大哥呢。”

沈摇星能听出男子话中淡淡的失落感,磨蹭着从书案上抬起头瞄向他,这事确实是她的不对,当初出去时曾跟他保证每隔一段时间会给他写封信报平安,只是后来玩嗨了就给忘了。

少女拇指抠着狼毫杆,视线一顿心虚的乱飘后,还是决定如实回答:“我...我玩得太开心,所以给忘了......”

宋斯年眼眸微垂,长睫在眼下聚成阴影,好一会才幽幽抬眼望向她。

“大哥还以为昭昭是被外面的男子迷了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