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请让我们进去服侍我家主子。”冬雪的语气疏离而淡漠。
崖天从洞内缓步走出,打量着二人,没有一丝开阵的意思。
秋月性格暴躁,见状,黑镰刀重重地往地下一蹬,喝道:“让开!否则,休怪我们动手了!”
3人僵持了片刻,崖天淡淡地问:“是百里泽派你们来监视她的?”
冬雪眉心一竖,“公子,话不可以乱说。陛下将我们分派给主子以后,我们就只会听从主子一个人的命令。这也是鬼界上下的公理,我们自当遵从。”
“是么?”崖天神情不变,“若百里泽要伤害她,你们帮谁?”
冬雪面色一滞,没有接话,秋月想了想,说:“我们首先是臣,陛下是君。如果...如果是要我们去伤害陛下,恕我们不能从命。但若陛下想要伤害主子,也要先踏过我们的尸体去!”
她昂起头,说地十分坚定。
然而崖天摇摇头,道:“那么,为何她的衣服破了,你们却毫无战斗痕迹?”
这下,连秋月也不说话了。
冬雪闭了闭眼,道:
“因为主子没有吩咐,也因为,主子还没对我们建立信任。公子的怀疑我可以理解,但我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我们的灵魂中刻入了‘忠诚’二字,如若违背心誓,必受反噬,您可以放心。”
崖天静静听完,没说是信了还是不信,只说了句:“她在休息。你们在外面守着吧。”
秋月急了,“那你呢?我们怎么知道你值不值得信任?至少让我们看一眼啊!”
崖天却径直走回洞里,不再理她们。
“姐姐!!!”秋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他居然敢无视我们?把这阵破了算了!”
冬雪立刻阻拦,“你刚没注意吗?主子脸色疲惫,对此人也颇为信任。”
她皱眉打量了周围一圈,觉得主子和这个男人身上都有种说不出的异感,或者说是和环境格格不入。
“你在这里守着,我去一殿转一圈,很多年没来了,也不知道现在阎罗一殿是谁的地盘。”冬雪收起镰刀,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轻轻一拍,那原本黑色的制式宫装立刻变成了白色的大路货。
秋月惊喜道:“姐姐要打听情报?那应该让我去啊,我可是宫里八卦组的元老啊~”
冬雪瞪了她一眼:“你就算了吧,你知道要问什么吗?知道找谁问吗?知道我们今后的敌人是谁吗?”
她每问一句,秋月就摇一次头,最后只得羞恼道:“得得得,你去你去你去。”
冬雪去后,小岛恢复了平静。
秋月像个门神一样杵在外面,一会儿挺胸抬头,一会儿唉声叹气。
千篇一律的风景看久了,她终于发现了一丝怪异。她也是从一殿爬上来的,怎么从来不记得一殿48岛外还有这么个地方?
这岛占地大概只有10个平方公里,地面光秃,草木不生,仿佛是火山岩灰形成的岛屿,一些看上去很低劣的废矿直接裸露在山石外,也不见有人来采一下,可见有多低劣。
这好奇心一起,秋月顿时找到新乐子,岛上的那堆废矿也有了用武之地。
天色渐渐亮起,试炼海的潮水一路从四十八岛边缘岛屿上漫过,终于漫到了这里。
秋月擅阵,眼看洞口要被淹,立刻削了48根矿石阵芯,做了个简陋的隔水阵。
然而那潮水并没有漫过此岛的意思,反而在岛外波涛汹涌地绕着圈,简直快要绕出个海底龙卷风出来。秋月看得目瞪口呆,对洞里的人更生出了几分敬畏。
天将明,海风激荡,一个黑衣身影在岛上忙来忙去,传来叮铃当啷响。
加西亚睡了很久以来第一个安稳觉。醒来时只觉得浑身发软,恨不得再睡上三天三夜。
“唔——”眼前忽然出现崖天放大的脸,唇上传来一片温热,加西亚瞬间变得无比清醒。
只是个蜻蜓点水的吻,但出现在崖天身上依然叫加西亚觉得,他似乎变得更主动了?
“这是早安吻吗?”加西亚攀着他的肩膀坐起,有那么一瞬间交颈相缠,她于是顺便在崖天喉结上印下了一个吻。
崖天浑身一颤,身体立刻紧绷了起来。
“好些了吗?身体可还有别的不适?”
说着,他将加西亚抱到腿上环起,修长的双臂很轻易就将她整个埋进了水袖里。冷峻的脸庞如暖阳下的冰川,冰白的耳垂红彤彤的,喉结处似乎也红了一小片。
这也就罢了,明明是个冰山脸,偏偏此刻削薄的嘴唇上扬3分,冰浸的眸子里溢满了欢心和满足。
真是没眼看啊,加西亚有些好笑,难道...崖天同志还是初恋?
这倒是极有可能,不都说修道者几百年如一日,固守元阳,太上忘情什么的。哎呀,这倒让她有点不好意思下手了~
加西亚在心里笑了一会儿,说:“没事,地仙五重确实大不一样,真像是脱了个胎换了个骨。”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崖天的白色仙袍随之滑下,露出了那破破烂烂的小黄鸭睡衣。
“咳。”崖天的视线侧向一旁。加西亚低下头,“......”她昨天就是这么被抱回来的?
她神情一顿,忽然想起昨日,崖天那几句逃避和安抚的话语背后可能的猜想,顿时卧了个槽。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崖天迟钝:“......什么?”
“我说,”加西亚抓起崖天的手,放到自己裸露的肩膀上,“昨天什么都没发生,我跟百里泽那个老鬼对了几招,又承诺将阎罗十殿送给他,这才换了80年安稳。”
“你以为我怎么回来的?”
她死盯着崖天的眼睛,果然从里面看到了从恍然到惊喜的变化。
我可去你的吧!
加西亚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震开崖天的双臂一步跳下来。
“西亚!!”
崖天焦急之下立刻回拉,不料加西亚直接瞬移了出去。
洞外透进一方暖阳,加西亚融进刺眼的光芒移动到洞外,这才看清阎罗一殿究竟是个什么地貌。
“主子!”秋月扔下一块矿石,飞快出现在加西亚面前,“您可出来了,我等好久了。”
加西亚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侍女昨夜的黑衣已经变成了白衣,脸上和衣服上却都沾满了灰尘。她好奇地问:“你在做什么,冬雪呢?”
秋月:“姐姐去打探消息,这岛上的矿石有点奇怪,我正在研究。”
加西亚点了点头,道:“你跟我进来,帮我...穿衣服。”
......
1个时辰后,冬雪归来。
经过短暂的交流,4人一行迈入了四十八岛最大的核心岛——子规岛。
这岛约有40个桥亭那么大,如同一整块星球大陆,但和桥亭不同,与凡间阴阳界更大相径庭的是,阎罗殿的仙城地广人稀,且不是一般的稀。
“一殿可真是简陋啊。”
秋月一路走来,对那些黑色的城堡塔楼不屑一顾,但在加西亚看来,那些城堡巍峨耸立,各有特色。而且每栋宫殿的周边都十分空旷,似乎是极注重隐私,隔着好几里才能看到第二栋。
加西亚此时穿着秋月准备的黑色宫装,1米长的头发本来想剪短,却被秋月拽着剪刀,死活不放,无奈之下,任秋月盘出了个无比复杂的头型,最后垂下一丝马尾。
看上去又飒又魅,叫崖天看得移不开眼。
“我们需要登记吗?”加西亚问。
冬雪点点头:“需要。一殿阎罗有规定,外来修仙者进入仙城,必须在天枢处记录完整信息,领取身份牌。超过12个时辰不登记成功,立刻就会被四十八岛的城墙排斥,扔进试炼海。”
说起来,扔进试炼海本来是个叫鬼仙闻风丧胆的惩罚,但在小主子那,怕是一点都构成不了威胁罢?
加西亚:“带路。”
【加西亚:崖天,我们怎样才能回凡间?我有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但我总觉得凡间有什么在等我。】
崖天牵着他的手,蓦然紧了紧。
【打上九殿,会有传送门通向各界,但需要受到九界天道对境界上限的压制,总体来说保证了公平和各界生灵的安全。或是你曾提到过的阎罗十殿,应该也有自由通行下界的传送门。】
【加西亚:打上九殿?那我岂不是得熬到大罗金仙?】
到那时,她的亲人焉在?
【崖天:大罗金仙......不一定能打上九殿。九殿之上是百里泽的居所,他之所以住在那儿,就是因为,九殿除他之外,全都是鬼族长老。鬼族无法成圣,但不代表他们没有圣人级的强者。那些不知道活了多少亿年的前辈都在九殿闭关,轻易不出。】
闻言,加西亚惊了。
【那我们难道就只能在这里耗一辈子吗?!】
她的脚步彻底停了下来。
崖天深吸口气,看着她传音道:
【我可以送你回九重天仙界,你想办法让玉兔去通知我父亲,让他来鬼界接我。这是我能想到的,当下最安全的办法。】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把加西亚送走。
加西亚心道:去仙界吗?似乎是个不错的法子。
忽然,她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炼制《太素凝魂丹》需要皇极仙心,那东西只有八重天才有......”
“请您想办法救救司马城主吧,天禄天尊说...城主最多只能撑一个月神魂就要散了啊!”
是谁?
她需要救谁?
【加西亚:九重天仙界如何去往八重天?】
她定定地看着他,反握住他的手。
【崖天:有传送台,但是,需要大罗金仙的修为才能启动。】
所以,八重天她根本去不了?
加西亚侧头看向天穹,上八殿的虚影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崖天:西亚,听着,我一直想用这个办法,但送你去九重天我的潜邸是有风险的,你的修为太低,而潜邸中连只猫都能轻易伤到你,我怕你有危险,更怕宫中会有人欺负你我又鞭长莫及。所以起初我才想陪你一起走这段路,我以为我能保护好你,结果,是我太天真。】
加西亚一愣,见他的手似乎准备伸进袍袖里去拿什么东西,立刻止住他说:
【等等,你的潜邸有《太素凝魂丹》吗?或是皇极仙心?】
崖天想了想道:
【没有。但兜率宫中一定有。】
【加西亚:从你的潜邸到兜率宫有多远?】
【崖天:以大罗金仙的速度,需要飞行3个月。】
“!!!”加西亚不用问也知道,以她的速度,以她的实力,约等同于妄想。
怎么办?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升到太乙金仙,从百里泽手中抢到阎罗十殿控制权,再从阎罗十殿直接去往八重天。
而这个时间,必须在28年以内......
就在她边走边思考时,身边传来秋月欢快的声音:
“主子,天枢处到了。”
加西亚抬起头,眼前是一座白色的古风大殿,约百级台阶,上有龙凤浮雕。她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到了一股凶煞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是两只鲜活的龙凤欲挣脱而出,威严凶煞的眸子盯着她,一直盯到了灵魂里。
她已经地仙五重了,却连一殿的雕像都能震住她。
她不知看了多久,直到感受到崖天传来一道仙元,这才大脑为之一清。
崖天:“别看太久,那雕像封印了上古神兽。”
加西亚惊讶:“你是说,那雕像是真的?”
崖天:“没错,龙凤是天生的大罗金仙,上古妖族。如今已经看不到几只活的了,没想到,这里竟然还封印了两只。大概是作为......阎罗一殿的养料吧。”
闻言,加西亚沉默了。
良久,她轻声道:“走吧。”
他们刚欲迈步而入,突然从殿中滚出来一个人影,紧跟着殿内传来300多道剑光,直奔这人而来。
加西亚他们都没有动,直到看到那个人抬起的脸。
“黑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