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凛的手骨折了,手臂打上石膏，绷带环过?后颈挂在脖子上。
“记得?不要沾水，时间?到了过?来看一下。”老?妪关切地提醒道。
“知道了。”五条凛没有久待,坐在她旁边看了一会挑草药就离开了。
路上遇到他?的人都会有意无意地挪开视线，等人走远以后才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五条凛没注意这些,回到房间?以后勉强地用单手绞了毛巾擦脸,脱下最外层的外衣放在旁边后钻进被窝里睡午觉。
东西还?真是少。伏黑甚尔跟着他?来到房间?,坐在门?边毫不见外地打量房间?内的摆设。
应该是刚搬来没几天,壁橱里的衣服和被褥胡乱地堆在一起，书架上倒是摆满了书和小摆件,但是看起来都很新，之前没有翻动过?。除了平日里的必需用品，房间?里没有多余的东西。角落里有一个大箱子，里面零散地装着还?没整理好?的杂物。
五条凛睡得?并不安稳，骨折带来的疼痛让他?比平时更?加难以入睡,翻来覆去折腾了很久，终于在最后一次翻身压到手后清醒了。
他?瞪大眼睛将手缩到身前,看到手臂上厚厚的石膏和纱布后打了个哈欠,用没骨折的那只手揉了揉头发,慢吞吞地站起身去漱了口后坐到桌边,拿起看起来就毫无食欲的白色糕点咬两口。
接下来就是长时间?的发呆。
先?不提委托人的身份，只要五条凛死亡,他?就会回到外面的世界。那么只要确保他?存活，任务就算完成了吧？
伏黑甚尔无趣地拉伸身体?,以目前的状态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等待事情的发展。
等到太阳偏西的时候，门?外有侍女轻声催促五条凛该出门?了。
“知道了。”五条凛没有用三角巾悬吊手臂,穿上外衣用宽松的袖子遮住厚石膏后拉开门?随她一同离开。
伏黑甚尔坐在门?边没有动，眼神随着五条凛走近而移动，他?看着他?毫无感觉地从自己身体?里穿过?，随手拉上了纸门?。
“父亲，母亲。”五条凛随侍女走到庭院的主屋里，默默地朝坐在正堂里的父母行礼后往前走两步坐在了为他?准备的位置上。
原本正在逗弄怀中幼子的父亲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凛来了。今日有没有好?好?听课？”
“有认真听讲。”五条凛一板一眼地回答已经变成惯例的问答，彷佛这样做就能拉近父子间?的感情。
结束完几个枯燥又?敷衍的对话，母亲冲五条凛招了招手，把怀中的幼子放低让他?看见全貌，轻声说道：“来看看弟弟和几天前相比有没有变化?。”
五条凛往前跪行两步，低头作势很认真地观察了一会，肯定道：“脸变白了。”说实在的，他?压根记不起上次看到的弟弟长什么样，再?说刚出身的婴儿又?能看出什么呢？
听到他?的回答，母亲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嗔怪地看了父亲一眼，“我?就说吧，悟确实有变化?，你还?说一点都没变。”
父亲克制地笑了两声，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幼子露在外面的手指，并不接话。
五条凛端坐在两人对面，微微低下头看比他?小了很多的胞弟。
看起来是一幅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美好?场景。
“还?真是可怜啊。”伏黑甚尔就盘腿在五条凛身边，身体?往前倾，单手杵在大腿上撑住下巴。他?露出像是看戏一样感兴趣的表情，哪怕知道没有人回应，还?是同身边的人聊起天来，“他?们根本不在意嘛，从眼神就能看出来了。”
做父母的眼神都落在新生?儿身上，偶尔抬起头来和长子说两句，也大都是关于五条悟的。
再?看五条凛，也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听着，适时地点头露出微笑，对父母的话表示赞同。
很快到了吃饭时间?，婴儿被侍女抱到旁边的房间?。
没了话题对象，三人之间?的气氛也冷了两个度。
“摆饭吧。”父亲的嘴角还?有没褪尽的笑意，但是眼角笑得?皱起的鱼尾纹平复，又?恢复平日里不善言辞的模样。
三个人吃饭的时候没有发出交谈声，偶尔听到筷尖碰到餐具后轻微的声音。
快吃完时，母亲才发现五条凛的异状，“凛怎么用左手吃饭？”
五条凛把筷子放下才开口回答：“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
“以后当心一点。”他?们没有多问，小孩子平日磕磕碰碰是经常有的事情，无需大惊小怪。
“知道了。”五条凛打上石膏的手就藏在袖子里，没有半点拿出来给他?们看的打算。
五条凛的生?活枯燥得?让人犯困。
日子过?了两三天都没有发生?异常，伏黑甚尔还?是跟在他?身边，每天打哈欠的次数都是个迷。
他?发现五条凛喜欢往树上或是屋顶上跑，但因为手臂骨折不能使劲的缘故，一般都是去人少的角落里睡午觉。
这天下午，之前撞人的男孩带着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孩堵到五条凛面前。
“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男孩的语气不算好?，现在不止一个人来也说明他?没想和人好?好?说话。
五条凛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点头承认，“有事吗？”
“这个时候要说不是。”伏黑甚尔好?心提醒，“一看就不是善茬啊。”
但是当事人一个字都听不见。
男孩扬起下巴质问道：“你知道前几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五条凛摇头。
前几天晚上。伏黑甚尔神色微动，心里有了猜测。
“就因为保护你的弟弟，我?的兄长失去了右手。”男孩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以后可能再?也当不了咒术师了。”
“哦。”五条凛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节哀顺变。”
这句话就像是倒进滚油里的水，瞬间?就激起了男孩的愤怒。
“你凭什么说这句话！要不是因为五条悟，我?哥哥就不会变成一个废人！”男孩冲上去掐住他?的领子，表情是不合乎年纪的狰狞，“都是因为你弟弟！”
平日里被反复提及跟六眼比较差距的不满，和对兄长这几日的渐消瘦颓废令他?心中充满郁气，眼下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五条凛被推得?来回摇晃，他?难受地皱起眉，伸手握住男孩的手腕想要扯开，嘴上同时说：“你找我?又?有什么用？又?不是我?让他?变成废人的。”
“你怎么敢这么说！”男孩手上突然?加大力气，猛地把人推到墙壁上，根本没注意到窗框外凹凸不平的台檐。
五条凛的后脑勺被猝不及防地撞到了边缘处的尖角上，殷红的血液顿时就染红了雪白的墙壁。他?愣愣地伸手摸了一把，整个手掌都被染红了，下一秒眼睛微微合拢倒在了地上。
“……”男孩和其他?人也被吓傻了，他?们只是想吓唬吓唬五条凛，没想把人杀了。
“我?，我?只是推了他?一下，没有用力！”男孩慌乱地转过?身朝周围的人解释，“你们都知道的！我?只是想吓吓他?！我?不是故意的！”
小孩们脸上露出无措的神情，他?们相互看看，最胆小的那个哆嗦着抬腿就跑，其他?人也紧跟着跑远了，像是后面有吃人的野兽在追赶。
男孩慌张地左右张望，看了眼躺在地上失去意识的五条凛，最后一咬牙，朝伙伴们离开的方向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