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华容被萧愿那赤/裸的嘲讽目光看的愤怒,他皱眉道:“我相华容从不屑做那贪赃之事,何况还是为了一件袍子!这乃是我师弟所赠!”
萧愿冷笑:“是你那做了老君观知观的师弟送你的!他的钱又从哪里来?他借着你的名头敛财你不知道么?”
相华容:“……”
他一甩长袖:“一派胡言。”
然后转身离去。
黄昏颇为尴尬,相华容还是他偶像呢,被萧愿直接骂的跑了。
他心情有点复杂,追着相华容的步伐下楼梯,门口依旧很多人……
相华容皱着眉在大堂立了一会儿,最终阴沉着脸转身。
他一转身就瞧见了黄昏那张热切天真的面庞。
黄昏腼腆的冲他笑。
相华容:“……”
这孩子八成脑子有病!
他没说话,也没理黄昏,气度雍容的又上了楼。
然后他带着护卫,从二楼翻了出去……
黄昏:“……”
他心情越发复杂,叹了口气,从门口走了出去。
那些饥寒交迫的人渴望的望着他,希望他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门槛上,让人踩踏,好来世不用受苦。
“对……对不住,我不是相华容……我……”黄昏酸涩地说。
我不会写小篆,更没有名动天下的好名声……
我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傻小子。
萧意晚同样很焦虑,安定郡很富庶,并不是没有钱,今夜安定侯府殷老夫人的六十九岁寿辰。
不仅侯府一派喜气洋洋,安定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赶着贺寿,一个个出手阔绰。
但是大家都不愿意为娼/妓捐钱。
也不愿意收容风尘女子。
单靠他一人,一时间也筹不出这么多钱。
萧愿也惆怅道:“一时救济,咱们倒是能东借西凑的凑个万两左右的银子出来,可是这些人失家失业的,要想安顿下来,怕是难……”
萧意晚点头:“失去生计的落难男子,可以随便先找个地方安生,卖力气做活,挣口饭吃,度过难关。可惜,这些人大多都是女子……”
女子总不能光着膀子衣不蔽体随意路边桥下睡着。
更没有男人那样的力气,可以帮别人家挑水担柴做零工弄点剩饭吃。
若她们是清白女子,倒还可以就地找个本地人家给人做妻子,做妾,做仆妇。
糟糕的是,今日她们又都是一些风尘女子,就算不是,混在一起被救起来的,人家也不避之不及……
站在别人家门口要饭,人家都觉得脏了地方……
萧愿道:“今夜殷家老夫人大寿,我再同他们说说。”
萧意晚摇头:“殷家若是肯舍得银钱,哪里还用得着拖到今日。”
萧愿冲他狡黠的一笑:“我心里有数,你放心,他们总不好大喜的日子赶要饭的。”
萧意晚直觉她要搞事情,心里有点担忧,轻轻摇头:“殷家居心叵测,多事之秋,你别出面……我来想办法。”
萧愿望着他,忽而冲他伸出了手,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萧意晚一惊。
萧愿却只是轻轻拍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别的更加越矩的动作。
萧意晚一时间竟然有些失落起来,他觉得缺了什么东西,觉得还不够,他想要更多。
他像是渴极了的人,希望两人能永的近一些。
萧愿待他很好,时不时的言语上也会撩拨他,但是行止上却又太过规矩。
规矩的像是住在他心里的猫一样。
他一想,又或许是自己太过规矩了,可是让他萧意晚不规矩,他又想都不敢想。
他思绪烦乱见,听见萧愿柔声说:“皇兄,我想陪你一起去。”
萧意晚愣了愣,他坐在那里,有些茫然……
很多年了,他总是一个人前行,终于有一天,他听到了别人同他说,我想陪你一起。
所有为难的,难堪的事情,这个人都愿意陪他一起。
他心底里涌起一股酸涩和心疼。
是啊,她愿意陪他一起。
她才十八岁。
她喜欢谁,爱谁,对他的感情是什么,又何必去深究呢?
他只觉得暖,觉得欢喜。
他一时忘形,再不能自制,冲萧愿伸出了手,覆上她的手背,坚定的点了点头:“好,我同你一起……”
殷老夫人是个很有福气的老人,她一生生了七个儿子,三个女儿,据说年轻的时候还很漂亮。
因为她家富贵,儿孙也都有出息,朝廷还给她发了一块牌匾。
这一回的寿宴,比往年更加的热闹,她不仅儿孙满堂,更有丰都王和公主,会出席寿宴。
最重要的是,名动天下,在朝中如日中天的国师相华容也到了殷家道贺。
殷家宴席一开始,相华容就到了。
“这一方翡翠如意,是家师传给在下的,老夫人一片道心,想来会很喜欢。”
相华容站在殷家的高阶之上,像殷老夫人祝寿,紫衣金带,玉冠华服,好不雍容华贵,气度不凡。
平日里他总喜欢白衣胜雪,就是宫宴,他也不怎么穿紫袍。
如今倒也肯为殷家折节,做一回世俗的佳公子。
“无量天尊。”老夫人满面堆笑的点头。
萧意晚叹息:“这一方如意,起码得要几百两……我这手抄的道德五千言,太寒酸了些。”
萧愿乐了:“那倒不一定,若是将来皇兄显贵,一字千金起来,这道德五千言,他们定会当个宝贝供起来。”
前世萧意晚登基之后,人家这才发现,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皇子,竟然写的一笔好字。
那些爱好书法的人,不惜以万金之数,去买他写的一封信!
萧意晚不知她话里深意,恬淡的笑了笑,温声道:“黄昏呢,怎么这么大的热闹,不见他。”
萧愿道:“他啊,大约找殷家的金库去了。”
萧意晚皱眉:“我去看看,殷家不是等闲之地,他这样乱跑,容易出事。”
说着便站起身,兀自离席了。
等到众人的礼物都送的差不多了,作为帝国公主的萧愿,这才款款站起身来,朝着老夫人道:“孤来的到匆忙,有些寒酸,让老夫人见笑了。”
老夫人道:“公主千金之躯,能赏脸来,已令寒舍蓬荜生辉了。”
萧愿笑了笑:“老夫人如此说,倒真是好人。今日,孤便送老夫人一件大功德吧。如今天寒地冻,大伙儿不妨趁此机会,慷慨解囊,出些钱救济一下城内的灾民吧。”
她说着让护卫们搬上来一个箱子,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功德箱!
众人:“……”
这公主也是绝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萧愿心中大乐,她功德箱都搬来了!
这些人不塞点什么进去,好意思么?
正当她得意之际,相华容腾地一声从席上起身,怒气冲冲道:“公主,你是疯了吗!”
萧愿:“????”
国师大人白玉般的面容一片森寒清高:“公主,今日是殷老夫人大喜的日子,你要送她的功德,就是让满堂宾客,去为娼/妓捐款?”
萧愿:“……”
相华容冷笑道:“公主,你这是要折老夫人的福气么!”
萧愿:“……”
这什么鬼逻辑!
然而,满堂的宾客并不觉得这逻辑有问题。
“娼妓之流,最是低贱,公主就算是要筹钱,也该换个日子!”
“大喜的日子,平白添了晦气!”
“嗨,人家是公主呢,公主的话那就是对的!”
“一个庶出的公主而已,如此轻慢朝臣的母亲,实在不堪。”
萧愿:“……”
所以,谁来告诉她,电视剧里逼人捐款是怎么成功的,一群跟你价值观不一样,羞耻度不一样的人,还想利用人家的羞耻心去挟制人家一群人?
人家只会用他不要脸的逻辑来批判你一番!然后一起把你打成不要脸的那个!
妈的,她只想丢个王炸炸死这群渣渣!
“砰!”
她刚刚想完,不知谁朝着相华容脚边丢了一个火/药桶。
还真炸了!
一时间浓烟滚滚,黄泉公子在半空中喊道:“那些不过是受灾的可怜女子,好些都是渔女,相国师一口一个娼/妓,骂的如此难听,娼/妓强了你爹怎的!”
相华容:“!!!!一派胡言!”
黄泉公子又道:“我胡言?诸位不妨想想,出家人慈悲为怀,不为娼/妓捐款倒也罢了,似相国师这般,死心塌地同风尘女子过不去的,岂不是太怪异了?”
他话音未落,殷家的角门不知被谁给打开了,十几个僧人替灾民化缘来了。
相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