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孩子的话就要算数,于是第二天吃过早饭之后孟瑶就带着昭昭去东街的那家糕饼铺子买糕点。
她们母女两个人的相貌生的都十分出众。孟瑶娇柔,昭昭娇憨。又因着两个人的相貌毕竟跟当地人不一样,所以路上不时就会有人看她们两个。
孟瑶对此并不在意,抱着昭昭一径往前走。
等在铺子里面买了几样昭昭爱吃的糕点,叫伙计包好了,提在手中,孟瑶依然如来时一般,抱着昭昭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着。
就没有注意到旁侧不远处有几个人。
最前面的那位男子穿一件浅青色的圆领袍子,相貌生的很有几分俊秀。
他原是背对着孟瑶,低头在看路边一处摊子上的小物件,是他身边的仆从忽然开口叫他。
“大人,您看,那边有位姑娘,看相貌好像是咱们中原人。”
男子闻言回头。
面上原是一副不在意的神情,但等看清孟瑶的相貌,他不由的大吃一惊。
“孟姑娘?!”
待要上前追赶,但一来孟瑶已经抱着昭昭去的远了,二来他也觉得肯定是自己认错了。
陛下那般看重孟瑶,怎么会让孟瑶离开他身边?现在孟瑶只会在宫中,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千里之外的于阗?
想必是这女子的相貌长的有几分同孟瑶相像,又或是他看错了,又或是他心中还是忘不掉孟瑶,所以路边看到一个女子都能错认是她。
笑着摇了摇头,他对身后的仆从说道:“走罢。”
这男子便是魏俊贤。
当初孟瑶外逃出东宫时他偶遇孟瑶,受孟瑶之托带了她的血回东宫救了中毒的李承策。李承策随后前去寻找孟瑶,却在门外听到魏俊贤同孟瑶表白,并说想要照顾他一生一世的话。
李承策自然大怒。但因着魏俊贤甚是忠心,此次救他有功,又考虑到他为人耿直,不够圆滑,留在京城官场肯定难有作为,便遣他出使西域。
这样一来可以将他和孟瑶分开,二来,其实也算是因才适用,抬举了魏俊贤。
魏俊贤也确实不辱使命,在这近四年的时间中圆满完成了使命,现在正要回京复命。途中路过这于阗,便停下里稍微修整两日。
因见今日天气和煦,又是异乡风情,便带着随从出来走走逛逛。
不想差些儿就让他以为自己遇见了孟瑶。
次早魏俊贤便按照原先的计划,启程回京。
路上走走停停,等回到京城时已是盛夏光景了。
他圆满完成使命,李承策自会有嘉奖,朝会时便将他的职位升迁为鸿胪寺右少卿。
朝会后还命内监叫魏俊贤到御书房见他。
魏俊贤躬身跟着内监一路到御书房。进去之后便恭敬的跪下行礼。
李承策叫他平身,问了他一些西域的风土人情。
魏俊贤皆恭声的一一回答。又命人将他在西域搜寻的一些异于中原的东西呈将上来。
他一直不敢抬头直视李承策,但这会儿献东西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瞥到李承策,立刻大吃一惊。
李承策瞧见他面上的震惊之色,便问道:“为何吃惊?”
魏俊贤原就不擅长撒谎,现在又在震惊之中,被李承策一问,还来不及隐瞒,就已经将心里想的话如实说了出来。
“陛下现在为何消瘦至此?”
李承策以前虽然也瘦,但那却是劲瘦,精气神看着就十分的好。但现在,他整个人不但看着消瘦,而且还十分的消沉......
话一出口魏俊贤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跪下请罪:“是微臣失言了。”
“无妨。”
李承策微微一笑,叫他,“平身罢。”
魏俊贤谢过,这才起身站起。
李承策又同他说了几句话,便让他回去。
魏俊贤躬身行过礼,转身退下。
心中委实不知为何短短几年间李承策的变化会如此之大,于是等出了御书房,他瞧见廊下伺候的那些内监中有一个正是前几年在东宫伺候的,同他相熟,便悄悄的招手叫他过来。然后拉着他走到旁侧一个僻静无人处。
在外的这几年间他总归是学会了一些事。便趁人不备,悄悄的塞了一块碎银子到那内监手里,然后才轻声问道:“请问孙公公,我不在的这几年朝中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我瞧着陛下竟然这般的消沉?”
那内监接了银子在手,瞅见四周无人,便也轻声的说道:“魏少卿回京之后就没听人说起过这事?”
“没有。”
魏俊贤摇头,“我刚日才刚回京。在家整理了一路上带回来的物品,写了折子遣人递上来,今日一早就进宫了,并未听人说起任何事。”
心中明白这内监既然会这般说,定然是这几年确实发生了大事。急忙追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孙公公也没有隐瞒,凑近过来轻声的说道:“还不是因为三年前那位孟侧妃又失踪不见......”
魏俊贤听了这前因后果,如同一桶冰水兜头淋下,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
原来发生了这样的事?
但陛下对孟瑶竟然深情到如此地步?不但这几年后位一直空悬,他甚至还消沉至此。
孙公公还在说着:“......嗐,虽然陛下一直不肯相信那位孟侧妃已经没了,依然遣人到各地寻找,但谁心里不明白呢?那位啊,只怕当年其实就已经没了,只是当时一直未找见尸首罢了。哎,哎,魏少卿,你这是要去哪?”
就见魏俊贤忽然转过头,掉头就又往御书房跑去了。
等到了御书房门口,正遇到从殿中出来的徐怀。
“徐公公,”
魏俊贤跑的气喘吁吁的,说话的时候只觉得嗓子眼里往外呼的气割的他难受。但他还是语速极快的说着,“我要见陛下。”
说着,就要闷头往里冲。
却被徐怀给伸手拦住了:“魏大人,陛下已经躺下午歇了,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您即便有事要见陛下,也要等陛下午歇醒了再说。”
魏俊贤急的不行:“我,我有一件很要紧的事要告诉陛下,现在一定要见陛下。”
徐怀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几年不见,这位魏俊贤虽然已经由东宫长史升迁为鸿胪寺右少卿,但这倔强的性子倒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陛下是你说想见就能见的啊?没听我刚刚说陛下已经躺下午歇了吗?
这些时候陛下晚间时常睁眼到天明,人眼见着又憔悴了不少。好不容易刚刚他说有些累了,要歇息一会,你这会儿还要进去吵他?
这个人咋就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呢?!
徐怀的一张脸便板了起来:“不行。魏大人便是有天大的事,那也要等陛下午歇好了,老奴才会为您通报。”
魏俊贤急的直跺脚:“是有关孟侧妃的事!我在回来的路上,好像,好像见到了孟侧妃!”
徐怀:......!!!
他瞪大了一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魏俊贤。
“真,真的?你真的看到孟侧妃了?”
魏俊贤重重的点头:“应该是真的。你快进去为我......”
通报两个字他尚未说出口,就见徐怀猛然转过身就往殿中跑。
一边跑他还一边大叫:“陛下,陛下,找着孟侧妃了!”
魏俊贤:......
刚刚不还说就算有天大的事都不能吵扰到陛下午歇的吗?怎么现在你倒跑的比我还快,叫的比我还大声?
*
魏俊贤跪在织锦羊绒毯上,将他在于阗街头看到孟瑶的事仔细的说了一遍。
“......当时微臣以为孟侧妃在宫中,那位姑娘不过是长的有几分像她,又或是微臣看错了,便没有追上前。但回来的路上微臣几次想起,都觉得那位姑娘实在像极了孟侧妃,简直就跟孟侧妃长的一模一样。刚刚,刚刚微臣问过孙公公,才知道孟侧妃三年前不见了的事,所以才赶着立刻回来禀报陛下这件事。”
“你果真看清了是她?”
李承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哑,也有抖颤,握着椅子扶手的右手也紧紧的攥了起来,略显苍白的手背上青筋一根根的梗起。
这几年影卫一直在外搜寻孟瑶的踪迹,但每次他接到的消息都是未找见。一次次的失望累积下来,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会怀疑,是不是当年孟瑶跳下瀑布的时候就已经......
现在忽然听到魏俊贤说在于阗见过孟瑶,李承策心中升腾起无数希冀。连这几年一直暗沉的眸子也瞬间有了几分神采。
魏俊贤听他这么一问,就有点儿迟疑起来。
当时他虽然一眼瞧见的时候就以为那人是孟瑶,但到底没有追过去仔细看一看,更不曾开口跟她说过一句话。
魏俊贤有点儿后悔了。
刚刚他怎么一冲动就跑回来同李承策说这件事呢?应该遣人先往于阗查探过,确认那个人确实是孟瑶才告诉李承策知道的。
不然要是等李承策遣人过去查探,发现那人其实不是孟瑶,那他这岂不是就是欺君之罪了?
便开始没有底气起来。
“应该是孟侧妃没错。微臣记得,当时她怀中还抱着一位小姑娘,约莫三四岁的年纪。”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徐怀一直在旁边听着,这会儿连忙激动的说道,“娘娘给您生了位小公主呢。”
魏俊贤:......
徐公公,这还没证实那位姑娘就是孟瑶,您怎么这么快就激动上了?
李承策自然比徐怀更激动。
他的瑶瑶没有死,还给他生了个女儿!
立刻起身站起来,抬脚就要往外走。
“朕现在就要去于阗接她们母女两人回来。”
徐怀吓了一大跳。
您说您这一国之君,这会儿这么大刺刺的跑于阗去。且不说危险不危险,那于阗的君王要是知道了,心里不得怎么想啊?
忙劝说着:“陛下,您要三思啊。您这一过去,要是被孟侧妃知道了,只怕......”
后面的话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李承策明白他的意思。
三年前孟瑶拼着跳下瀑布也要逃离他,后来更是躲到了于阗去。要是现在知道他要过去,肯定会立刻又跑了的。
她若再跑了,他要到哪里去寻她?
而且于阗虽是小国,但两国邦交,他一个大景朝的君主,岂能这般大张旗鼓的过去?
所以只能暗中前往。
还有,这朝中的事他肯定也要先安排一番才能离开。若不然被其他人知道他这个一国之君远离国土,只怕就会生事。
须臾间心中便已想好一切对策。
挥手叫魏俊贤退下,他吩咐徐怀:“即刻飞鸽传书燕扬,命他召集所有在外影卫先行前往于阗找寻孟侧妃。待找到之后,不要惊动她们母女,暗中保护,等朕前往。”
“再有,立刻去将卓世子叫进宫来。”
瑶瑶,我来接你们母女回家了。纵然你因着以前的事现在仍然怨我,恨我,没有关系,余生还很长,我由着你来责罚。
只一样,你和孩子必须留在我身边。
我们一家人,以后再也不会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嘤,今天果然没有写到父女见面。明天一定安排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