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楚楚困倦地睁了睁眼睛,她见?在床榻的边缘,阿娴正穿着一?身雪白的袍子,盯着窗外摇曳的树枝出神。
她便忍不住又抬起胳膊,环住了那个看起来?有些孤单落寞的身影。
当温楚楚抬手的瞬间,她见?自己的手臂正有点?点?似微尘的光芒消散,像是在蒸发?一?样,温楚楚便也知道?了自己的极限。
此?时,正蹙着眉头?出神的元神沈清衔还在走神,腰间突然被一?条手臂捞了一?下,倒是吓得她浑身一?震。
“阿娴。”温楚楚苦涩地闭上了眼睛,她抵在阿娴身后?的额头?感觉到那个人缩了缩身子,正转了过来?。
“你听我说。”
“你听我说!”沈清衔绝对不能再浪费这?个机会了!
可是两个人默契地异口同声,却让沈清衔不知所措地愣了一?下。
“我可能…到极限了。”温楚楚不知道?阿娴要对自己说什?么。但是她可能没办法再回?应阿娴的期待了。
“你还能动么?”沈清衔攥住了温楚楚的手。
温楚楚摇了摇头?,她费尽力气,虚弱地扬了扬手,身体之中就有更多的芒尘散在空气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你瞧,我没办法……”
话音戛然而止,是因为温楚楚原本环在阿娴腰际的手腕莫名一?空,她见?自己的手,竟然和阿娴的身体重叠在了一?起。
可是温楚楚却以为是自己的身体变得透明了,毕竟之前就有这?样的经历,导致温楚楚并没有多想,只?是虚弱地仰起脑袋望向那个人,可是面前的阿娴渐渐和另一?个人重合在了一?起,同样的担忧,同样的难过,那张脸,却要比阿娴更加的冰清冷傲。
“大佬?是你么?”温楚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人,想要坐起时,又滑到了榻上。
“我来?得太迟了,对么?”看到温楚楚行动也异常艰难的样子,沈清衔苦涩的垂下了目光。
“为什?么这?么说?”
“我找到了你的妖丹,就在瀑布下有一?个被凸石遮掩的溶洞里。”沈清衔等待这?个机会等了三年,她每天都会重复无?数遍,只?可惜还是太迟了。
“是啊,好像是迟了。”温楚楚身子一?松,彻底蜷缩在了榻上,此?时的她就像是一?束硕大的蒲公英一?般,只?要稍微动动,就会有散发?着微光的尘埃四散,她自顾自笑了一?阵,弯弯的眼睛带着俏皮,看得沈清衔的心中滋味酸涩。
“其实,也没什?么可以后?悔的了。“温楚楚沉思了片刻,豁然开朗道?:”你就要去?参加武林大会了,我把余下的钱财都存在了聚春来?,三年下来?,也努力的和令倾城搞好了关系,能做的我都做了,你要不要谢谢我?”
“谢你?”沈清衔沉眸想了一?下,便冷着脸,敛起袖子在温楚楚的额头?上锤了一?记,只?可惜她的手又穿过了温楚楚的头?顶,沈清衔却也毫不在意,“谢谢你这?三年来?对我的摧残。”
“我就要消失了。”温楚楚有点?难过,再看到大佬的时候,就感觉那个人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
“我会陪着你。”
“大佬,这?一?次,我就不会再回?来?了。”温楚楚与沈清衔告别道?。
“嗯。”沈清衔叹息了一?声,“我也会随着你一?起烟消云散的。”
“为什?么?”温楚楚愣了一?下,可是随即她的脑子又转了过来?,“你是在指责我改变了你的命运?难道?之后?不应该是顺风顺水么?”
“是啊,顺风顺水,你把我保护的很好,太好了,让我失去?了自保的能力。”沈清衔摇了摇头?。
“自保?为什?么自保”
“因为你的直觉很准,令孤臣有问题。”沈清衔终于道?破了其中的秘密,“可你还是让我跟着他修行。”
“那是因为…”因为她有私心,她需要沈清衔再一?次成长?为修为了得的人,一?个超过令倾城,一?个无?人能敌的大神来?保护世界不会崩坏。
“我花了十年时间,磨砺成令孤臣需要的样子,而在你的帮助下,我只?用了三年,他就可以对我下手了。”沈清衔不是不恨,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温楚楚面前时,那些恨却统统烟消云散了。
“对你下手?”温楚楚简直无?法接受,因为在她的计划里,令倾城不在招惹小清衔,随着小清衔的修为增进,超过令倾城也只?是时间问题,她依旧让小清衔按照曾经的人生?重演,她只?是干涉了大佬生?命中极小的一?部分?而已。
“你不是想知道?,我如何变成了一?个让令倾城恨之入骨的人么?”沈清衔轻笑了一?声,“因为,令孤臣他在养炉鼎。”
看着温楚楚一?脸震惊的神情,沈清衔却突然自暴自弃的笑了起来?,有人改变了她的人生?,毁了她的复仇之路,她恨不起来?,却很享受温楚楚此?时哑口无?言的震慑。
她倾着身子,低头?靠近了温楚楚的耳侧,“我就是他养的炉鼎,今夜就是他采阴补阳的大好日子,你猜我逃不逃得掉?”
听着沈清衔再轻松不过的声音,温楚楚却只?觉得汗毛倒竖,脊背冰凉,她毁了小清衔的人生?……
温楚楚什?么也说不出来?,却只?能看着大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扭曲,那笑太过用力了,在大佬的额头?上,有一?股青筋凸了起来?,她眼中噙着的泪花闪烁,却仍是倔强地将头?偏去?了一?旁。
“我不怪你。”沈清衔背对着温楚楚用指背擦了擦眼中的泪,“我现在已经被令孤臣召进了他的寝殿,在那里,我会找到我母亲的剑,而令孤臣就是杀死我爹娘的真凶,可笑得是我却成了他门下的弟子,还成了他的炉鼎。”
“还没完。”温楚楚的声音自背后?传来?过来?。
“什?么?”沈清衔转过了脑袋。
“我说还没完!”温楚楚倔强地从榻上爬了起来?。
只?是顷刻间,那个人就斜着身子从榻上滚了下去?,沈清衔伸手去?扶了,只?可惜,她什?么也做不到,“你要去?哪?”
“我说了,有我在,你就一?定不会出事!”温楚楚极力探着身子,拉着楼梯的扶手站了起来?,“只?要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你。”
沈清衔怔怔望着温楚楚竭力挣扎的模样,却觉得那个不靠谱的少女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瀑布地下的溶洞是吧?就算是沉到地心,我也要把它挖出来?!”温楚楚一?边放着狠话,却又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
沈清娴茫然打量着屋子四周,这?是一?间她从未进入过的大殿。
令孤臣欠她一?个解释,她一?直在等,等令孤臣召见?她,可是,直到选拔大会结束之后?,师尊最终都没有召见?她。
心灰意冷,她不知道?有什?么脸面回?去?见?姐姐,三年的努力,她却是仍旧是个连进入内宗都不配的外门弟子。
师兄师姐们怎么笑话她,她都不在乎,她可以坚持,可是唯独看不见?希望时,她不知道?自己的坚持和姐姐的付出,她要如何去?交代?。
想了那么多,沈清娴决定放弃了,她不要再继续修行了,至少眼下,姐姐更为重要,随便什?么该死的武林大会吧,随便什?么内宗外门,她要去?寻找姐姐的妖丹了。
可偏是在她一?次次失望的时候,令孤臣又会给她希望。
再睁开眼时,自己受令孤臣召见?,进入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大殿。
沈清娴望着四周环顾,见?整个大殿,被一?扇屏风隔成了两个区域,大殿之中依旧有浓郁的沉香味道?弥漫,在墙上,有一?面陈列柜,柜子中摆放着许多她见?也没见?过的物品。
有些像是收纳着丹药的药瓶,有些像是古旧的法器,还有一?些年代?久远的竹简和古书,在地上,有一?身衣袍随意丢弃着,看那衣料上的纹路,好像是令孤臣昨天才穿过的道?袍?
正在这?时,大殿的门突然被推了开,看是令孤臣走了进来?,沈清娴不经大脑,身体已经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
“师尊!”沈清娴跪在令孤臣的面前行了礼。
“嗯。”令孤臣转身合上了殿门,他扭头?望了沈清娴一?眼,食指勾在领口处松了一?松,随手就将袍子脱下丢弃在了地上。
沈清娴的目光盯着令孤臣,见?他目不斜视走过了自己的身边,一?直停在了陈列架前,在翻过几瓶丹药之后?,他转身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沈清娴便又自觉地垂下了目光,避开了令孤臣的视线。
“今日,为师要教授你一?套全?新的功法。”令孤臣停在了沈清娴的面前。
一?听令孤臣终于肯教授她功法了,沈清娴激动地抬起了头?。
“来?,把这?个吃了!”令孤臣举着一?个药瓶子在掌心里倒了倒,随即,他的手掌伸来?,停在了沈清娴的面前。
那是一?颗她从来?没见?过的金色丹药,因为往常师尊给她的丹药都被姐姐拿去?丢掉了,不常吃,第一?次见?到这?种金色的丹药,她想也未想,便接过塞入了口中。
令孤臣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沈清娴的脖颈,直到他看着沈清娴的喉头?缩了一?下,在他的脸上出现了得逞之后?的轻蔑笑意。
“过来?,打坐静修!”令孤臣招呼了一?句,直至他走去?了那面屏风前,将屏风推开,露出了寝殿的全?貌。
在睡榻前,有一?张书桌席地,在书桌的周围摆列这?几个蒲团,而令孤臣招呼着沈清娴在蒲团上坐下,又在香炉里填了些不知名的粉末。
“为师很快回?来?!”他盯着香炉,见?那香炉有青色烟尘缥缈而出,喝令沈清娴专心打坐,便又步履匆匆的出了寝殿,不知去?向了何处。
而此?时的沈清娴,还在一?心为师尊肯传授她新的功法而兴奋,丝毫没有对令孤臣的异样行为产生?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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