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我知道错了。”温楚楚耷拉着脑袋,跪坐在沈清衔背后认错。
“……”
“真的真的,我真的知道错了!”温楚楚又往前凑了凑。
这一回,温楚楚算是真的把大佬惹生气了,不论她怎么哀求认错,大佬都只面对树干一声不吭地坐着,任由温楚楚在背后声泪俱下,追悔莫及,也不为所动。
从嘴里揪出一张苍白的鬼脸,论谁摊上这事能不心理阴影?
温楚楚骚操作不断,她干脆把脑袋挤进了树干和沈清衔之间的缝隙,撅着屁股十分辛苦。
“大佬,你就理理我吧,好不?”
可是沈清衔好像真的生气了,她一声不吭,看也不看温楚楚,就像个……
受尽了委屈的小媳妇。
温楚楚又耷拉着脑袋坐了起来,“那…那你再给我借下剑呗,我刚刚忘记剖虾线了。”
沈清衔攥着佩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但凡她还有一点力气活动,也绝对绝对不要和这个人相处!
“就…用用嘛,反正鱼鳞也刮了,也不差这几下,大不了用完给你洗洗好吧?”
温楚楚觉得大佬一时半会是哄不好了,与其饿死在哄大佬的路上,不如吃饱饱了再慢慢感化。
但是看着大佬的表情……
温楚楚左右为难,她摇了摇沈清衔的手臂,大佬却还是不搭理人,她紧紧攥着剑鞘无声抗议,那动作和表情仿佛都在说——想借剑,没门。
温楚楚叹息一声,拍了拍裙子上的落叶站了起来。
沈清衔还以为温楚楚会知难而退,然而现实再一次狠狠地打了她脸。
手中的剑鞘晃了一下,当沈清衔警惕攥紧剑鞘时,宝贝佩剑就当着她面前,被缓缓提出了剑鞘。
“我…我借剑,不借剑鞘,剑鞘不动你的好吧?”
温楚楚在沈清衔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中,直接将长剑抽了出来。
“谢谢大佬!”温楚楚深深鞠了一躬,一溜烟跑开老远。
是遭天谴了么?
上天为什么要派一个温楚楚来惩罚她?
沈清衔望着空荡荡的剑鞘黯然伤神,自从遇到这个温楚楚之后,她感觉自己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此时,一无所知的温楚楚还跪在地上专心致志地处理河虾,等将食材都处理好之后,她又返回湖泊,将食材和剑都洗了个干干净净。
直到将鱼肉穿在削尖的树枝上时,温楚楚犯了难。
虽然她捡了一大堆枯枝搭起了篝火,可她不会生火啊!
要说是生存技能,那铁定是大佬更在行一些,温楚楚犯了难,看了看烤鱼,又扭头看了看大佬。
算了,人都要饿到撂屁了,面子还有啥用?
当沈清衔听到背后的落叶被踩得沙沙作响时,她又沉下了眉头。
“大,大佬……”温楚楚的脑袋又挤了过来。
沈清衔不为所动。
看来大佬还在气头上,温楚楚为难地坐了起来,她捡了一根不粗不细的枯木戳了戳沈清衔。
“你又要做什么。”沈清衔的语气不悦。
“咳…大佬,借个火呗……”
“……”
终于,当温楚楚将大佬折磨得体无完肤时,她心满意足呵护着小火苗开心,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将鱼虾架在了篝火旁。
实在太饿了,温楚楚闻着炭火熏烤的气味,饥饿感难以忍受,肚子咕咕直叫。
她迫不及待吞了吞口水,又扭头看了看大佬,干脆拢着裙子,背靠背坐在了沈清衔的身后。
“大佬,有你在真好。”
温楚楚望着篝火,仰头靠了靠,背后传来融融暖意,使她安心不少,“多亏有你在我身边,我现在不害怕了,不然我一个人肯定要吓死了。”
沈清衔依旧沉默,她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只是微垂着眼眸,盯着面前粗糙的树皮柔软下了目光。
彼此沉默了许久,温楚楚又起身去篝火旁给烤鱼翻面,不一会,她开心地呼唤了起来,“大佬,虾烤好了诶!”
“啊!好烫好烫!”温楚楚又吵闹了起来。
正在沈清衔竖耳之际,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出乎预料,在沈清衔抬起头时,一只剥好的虾塞入了她的口中。
“大佬,别生气了,虾烤干了就不好吃了。”温楚楚的手伸了过来。
沈清衔也不知道怎么当时在想什么,竟然顺从地被温楚楚拉去了篝火旁。
在狼狈了几天之后,这算是最隆重,最美味的一餐。
沈清衔手里捏着一只烤虾,有种很不真实的错觉感,明明还挣扎在生死一线之间,她们竟然在悠闲地烤鱼?
眼前有什么晃了一下,当沈清衔皱起眉头时,手里的虾被温楚楚换成了一只剥好的虾。
“大佬,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都怪我粗心大意。”温楚楚满脸抱歉,一双大眼睛显得又委屈,又无辜。
天色将暗,篝火暖融,那少女侧着脸庞凝视,跳跃的焰火将她脸上细碎的绒毛照得清晰。
沈清衔终究什么也没说,她默默咀嚼着热气腾腾的烤虾,移开目光。
此时,天色渐暗,空中半边红霞残落,东有皓月孤明。
饱餐一顿,温楚楚收拾起食物残渣丢得老远,生怕这气味诱人,会把野兽引来,毕竟已经出现过一头野猪了,谁知道还会撞到些什么?
重新坐在篝火旁,气氛太过安静让温楚楚很不适应。
“大佬。”温楚楚纠结了一阵,打断了沈清衔的凝神。
“你说篝火要不要熄灭,会不会把令倾城招惹来?”温楚楚怕黑,可她更怕令倾城。
“不会,不是一片山林,这是我曾经留在另一处提防的遁引。”沈清衔望着篝火,火苗在她的目光中闪烁,那张脸依旧绝美无暇,已不似之前那般冰冷。
“可是这么方便的话,为什么之前不用?”温楚楚仍记得沈清衔彻夜赶路时的狼狈。
“会耗尽真气,我无法自保。”沈清衔停顿了以下,转过头望想温楚楚眯了眯眼睛,“打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打我?我好好的打我干嘛?”温楚楚心虚狡辩。
可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温楚楚也摸索出了沈清衔的个性,但凡是大佬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事情,她绝对不会依靠任何人。
心里想着沈清衔今天一步也挪不动的虚弱模样,温楚楚才反应过来,那种穿梭的法术对于沈清衔的身体来说负担极大。
“那你还迎着野猪上?”温楚楚突然想到,下午如果不是野猪误食毒浆果,沈清衔的逞强一定会付出代价。
温楚楚抱着膝盖望向沈清衔,见她仍旧沉默,却莫名觉得心里温暖,大佬是有人情味的,尽管她不乐意表现不来。
“大佬,那个令倾城是什么人?她为什么要杀你?”
“为什么杀?”沈清衔突然冷笑了一声,“仇人,当然要杀。”
“可你们有什么仇呢?就一定要你死我活吗?”温楚楚疑惑不解。
沈清衔转过了视线,她的声音尤如切冰碎玉,“因为我杀了她爹。”
恨意永远不可能随着时间消散,可沈清衔却好奇,这个胆小的温楚楚此时会不会被吓破胆。
她们相互望着彼此许久。
温楚楚皱起了眉头,“是她的父亲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么?”
沈清衔愣住了。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关心那份杀戮之后的无可奈何。
沈清衔仓促垂下了眼眸,她不习惯这样的沟通交流,她从不辩解,杀了就是杀了,从不需要解释,也不在乎别人如何看。
可温楚楚是第一个这样问的人,她想知道令孤臣做了什么,想知道那场杀戮之后的真相,沈清衔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不关你的事。”
最终,沈清衔还是选择了逃避,她背过身子,头枕着剑鞘佯睡,将这场对话戛然打断,又一次锁紧心防。
温楚楚觉得大概自己触到了沈清衔的心事,看着大佬突然生气,还有些恍惚。
就这样又烤了一会儿火,温楚楚借着月光,在周围的林子里捡了许多枯枝堆在篝火旁。
入夜,气温在渐渐下降,她们需要足够的木料取暖,才能熬过漫漫长夜。
当她添好了篝火,沈清衔听着噼啪炸裂的枯木声,合上了双眼。
这一夜,梦缭乱,风骤寒苦,前夜还算安眠,只是后夜,沈清衔睡得格外难受。
手臂又麻又涨,突然,腰间的伤口传来了一阵锐利刺痛。
疼得沈清衔瞬间惊起,一身冷汗。
睁开眼时,天已朦胧亮起,篝火燃尽,还剩下一缕袅袅孤烟,想起那个少女…
沈清衔愣住了,不知何时,温楚楚钻进了她的怀里,枕着她的手臂,睡得香甜,甚至舒服得砸吧砸吧嘴又凑近贴了贴。
沈清衔低头望向伤口处,见温楚楚蜷缩一团,而她的膝盖正好抵在了伤口之上。
这个温楚楚…
沈清衔冷眼盯着那人,突然间抽出了手臂!
“咚!”温楚楚抱着后脑,一脸惊慌坐起。
茫然回头,就看见沈清衔双手交叉在胸前,望着她冷笑。
“什么仇什么怨,不让人好好睡觉?”温楚楚一副懵逼炸毛的架势。
简直了这个人…
沈清衔被气得伤口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