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 101 章

直到第三?日,秦姒才真正从蛊毒发?作中清醒过来。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抽出内殿旁边摆放的一把宝剑架在了正端着一碗白粥进来,只着了内衫的齐云楚的?脖颈之?上。

她恨恨看着他,嗓子沙哑,“朕命你立刻解了朕身上的?蛊毒!”

齐云楚一言不发?的?看?着她,无视脖子上那把锋利的利刃,将手中的药放到一旁,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回了床上,用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地上凉。”他声音哑得厉害,“你两日未进米粒,先吃一些粥。”

秦姒见他如此冥顽不灵,袖子一挥,那碗热粥“啪”一声碎在地上,溅了向来爱洁的?齐云楚身上。

她哑着嗓音叫道:“来人!”

这时,一直守在外面守了两日心急如焚的?红袖立刻疾步走了进来,瞧着在殿中关了三?日的秦姒,只见她乌泱泱的?发?丝披散在肩上,身上穿着单薄的?寝衣,裸露出来的雪白肌肤上全部都是青紫痕迹。而一旁的?齐世子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脖颈上全部都是抓痕与咬出来的牙印。

她想起这两日里面传来的争吵声以及旁的?一些声音,脸烧得厉害,立刻低下?了头。

“那个叫南星的?少年呢,将他给朕绑过来!”秦姒思来想去,回忆起在去姑墨时那个赫连王储死时的惨状,自己身体里这个蛊毒必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谁知齐云楚这时叫住了她。

“不必找了,我已经叫人将他送出燕京城了。”

秦姒看?着眼前的?男子,简直都要气笑了。

“你果然好算计!”

齐云楚看?了一眼红袖,“劳烦姑姑外去熬一些白粥来。”

红袖楞了一下?,连忙要告退,,秦姒冷哼,“姐姐到底是谁的?人!”

红袖看?了看?她,又看?看?齐云楚,一时之间,左右为难,只得道:“陛下?昨日一整日没有吃东西了,奴婢再叫人熬一些热粥过来。”

她说着立刻退了出去。

“姒姒……”

“不许这样叫朕!”秦姒恶狠狠的?瞪着他,“从今往后,都不要叫朕的?名?字!不准再出入朕的?内宫!”

她的眼里涌现出浓浓的?恨意,“齐云楚,朕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待你好的时候,掏出十二分的?真心。可若是待一个人不好的时候,随时可以舍弃!

“你听清楚了,朕不喜欢你了!”她指着殿门,一字一句道:“还请齐世子滚出朕的?寝宫!”

齐云楚眼睛红得吓人,看?了她片刻,捡起地上的?衣裳一件件穿好,头也不回的?离了紫宸殿。

秦姒筋疲力尽的床上坐了一会儿,恨恨地将床上的?锦被丢到地上去。

以为拿蛊毒就想逼她就范,简直是痴心妄想!

别想控制朕,谁也别想!

次日一早,秦姒正在殿中斋戒,十?一送来了姑墨的信。

信是赫连炔寄来的。

他花费数月的?功夫,终于将那个欺骗了他的?大妃的?来历查的清清楚楚。

姑墨珈蓝族内有圣女与巫女二人。圣女圣洁如仙子,自出世后便一直居住在族中,未成年时绝不出族,可与她们信奉的?神通灵;巫师邪恶如魔鬼,精通蛊毒与易容术。她们同名?同命,为保护部落而生。

因为信奉神灵的珈蓝族觉得这世间真正心意相通的?只有双生子,所以每一代的圣女与巫女皆是吃了某种药物之后生的?双生姐妹。可是到了乌兰朵这一代,中间却出了差错,她没有妹妹,只有弟弟。长老们视为不详,将弟弟叫人带出族里,任由其自生自灭。

后来弟弟被人放置于雪山脚下?,奄奄一息时,被当时去游历的?齐王妃与其子所救,并收为义子,为其取名为南星。

南星十?岁时回了珈蓝族,在姐姐的?庇护下担任巫师一职,后来赫连烽看上圣女,他便代替姐姐嫁入姑墨王宫。

至于南星是如何又回到珈蓝族担任巫师,只是一笔带过,其中曲折是非,只有他本人知晓。

这是赫连炔查到的有关南星的?一切。他在信中愤怒的?告诉秦姒,他一时不察,竟然遭了道,若是再找到他,必将其碎尸万段!

不仅如此,他还在心中提醒秦姒,珈蓝族的蛊毒十?分恐怖,除了巫师,旁人是无论如何都解不了的?。

只可惜秦姒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她的体内已经被齐云楚种下?了名?为噬心的?蛊毒。

秦姒直到这一刻才想明白,有些情爱,果然是渗了毒药的。尤其是碰上齐云楚这般执拗的?人,是要以性命作为祭祀的?,只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他将毒药已经种到了她体内,他想要与她同生共死。

可这偏偏激起了秦姒的?逆反之?心,她偏不!

她好不容易脱离了那种长期以来需要受制于人的恐慌,好不容易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主,又怎能允许自己的?下?半生要掌握在一个男人手里,简直是奇耻大辱!哪怕她再喜欢,爱到了骨子里,她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手里捏着那封信独自一人在殿中斋戒了七日。七日后殿门一开?,她便下?了一道圣旨。

燕京城的官老爷们第一日,没能等到君臣和宜的?好场面,更加没等到初年时的赏赐,只得到了一个叫人震惊的?大消息。

齐王世子云楚以下犯上,即日起不再担任怀化将军一职,无昭不得再踏入内宫一步!

此圣旨一出,满朝文武大臣皆是哗然。

不许踏入内宫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从此以后难见天颜,这是失宠了啊!

至于齐王世子到底做了什么以下犯上的?大事惹怒了天颜,谁也不知道。

那晚齐云楚夜闯后宫的?消息被封锁的?死死的?,半点消息也没流出来。

朝臣们本以为女帝对齐世子从前宠上了天,如今这样兴许不过是一时之怒。谁知他们冷眼瞧着过了春节之?后,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也未见到那个一向目中无人,叫人惧怕的?齐世子出现过。

元宵夜宴这一日,因着是新帝登基的第一年准备的?格外热闹。夜宴之上,人们偷偷打量着空出来的齐世子的?位置,又看?了看?一向与女帝暧昧不明的云太傅一如既往神色淡淡,好似天塌下?来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相互之?间对视了一眼。

看?来这位艳绝九州的?美人世子确实是失了宠的?,于是又暗戳戳的打算起自家子弟进宫的事?宜来。

谁不想自己家的儿郎进宫服侍女帝,若是将来有了子嗣,那可是连带着全族都争光的?大事情。

只是谁也不敢主动提及此事?,生怕传到了那个一向小心眼的齐世子耳朵里惹来麻烦。毕竟齐世子家大业大,一个小小的怀化将军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谁人不知,他肯做这个将军,不过是给女帝一个面子。如今面子不用给了,他重新做起了他的?世子,少了些约束,更加叫人害怕。

酒至正酣。宴会上户部吴侍郎也不知是给自己灌了多少酒,一时脑袋发?昏,大着舌头多嘴提了一句册立后宫之?事?,坐在上首原本挂着浅浅笑意的的?女帝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大殿之?内原本热热闹闹的宴会一时之间静悄悄,众臣子连悄悄话都不敢说,各个低着头竖着耳朵听动静,眼角余光来回的?向上瞄,心中暗道一声这吴侍郎平日里在钱财上那是最精明不过的?一个人,怎么在这种场合犯糊涂。

好好的?一个宴会提起这事?儿,这不是专门找人不痛快。这要是再小心眼一点儿,指不定的?有多少小鞋等着吴侍郎那对大脚板子穿!

也有些一向与他不对付的?,眼神里流露出兴奋之?色,摩擦手掌等着上首已然变了颜色的女帝发?落。

吴侍郎眼瞅着端坐在大殿之上的?女帝变了脸,眼神竟是前所未有的?严厉,腿一哆嗦,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连带着酒也醒了不少。

他连忙跪下来告罪,“微臣酒后失言,还请陛下?宽恕!”

坐在上首的?女帝捏着必酒杯半天没有说话,低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什么。

吴侍郎汗如雨下,背后的衣袍被汗水浸湿,贴在背脊背上十?分难受。泪珠子顺着眼睫毛渗入到他本就不甚明亮的?眼睛里,蛰的他眼睛生疼,看?东西越发?的?模糊,却连擦都不敢擦。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上首的?女帝突然轻笑出声,“怎么,都这么紧张做什么?吴大人说的?是,朕年岁不小,确实该册立后宫了。不知吴大人可有适龄子弟?”

圣意一向最难揣测,尤其是上头这位,虽才登基不到一年的功夫,平日里瞧着跟你和?和?和?气气,最是礼贤下士不过,可做起事情来,丝毫不留情,狠着呢。

他伏在地上一时不知她是何意,只得道:“老臣家中有一子,年二十?。”

女帝点点头,“那吴侍郎明日就送画像进宫来。”

吴侍郎一时愣在那儿没反应过来,直到旁边有人推了推他,“吴大人还不快谢恩。”

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叩谢皇恩。

在座家中有适龄儿郎的官员们原本还以为他要遭难,不曾想就得了这种福气,暗恨自己为何不主动先开?这个口,酸得眼睛都红了,嘴上还在那儿乐呵呵的奉承,“吴侍郎好福气啊。”

谁知上头的女帝又言,“朕后宫空虚,各位大臣家中若是有适龄儿郎,皆可一并送了画像进来。只一点,朕要的?是心甘情愿,切莫勉强。”

众人一听,一脸的喜色,喝酒更加的?畅快,相互之?间心照不宣的向对方道喜,暗地里却憋着劲儿的较劲,想把对方比了下?去。

一时之间,殿内气氛越发?高?涨,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范与坐在那儿始终一言不发?,瞧着上首的?女帝怎么瞧都觉得不对劲,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他下?首的?云太傅。

云太傅朝他微微颔首,神色如常,仿佛这事?儿与自己也没关系。

这时候不知谁大着舌头朗声道:“范左相家中不是也有一位在燕京城出了名?的?光风霁月的?公子,不如一并送了画像进来。”

范与收回神色,冲那位大臣笑笑,“家中小儿已有婚约。”

秦姒这时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俨然已经有了醉意,“侍郎说的?对,不若拿来给朕瞧瞧也好。”

范与一时不知她的?是真是假,只得应承下来。

宴会结束在子时。

朝臣们来的时候各个峨冠博带,端得上名?士之风。走的时候各个面红耳赤,脚下?发?虚,红着脸膛大着舌头叫人搀扶着回去,与市井之?间那些醉了酒的?男子并无不同。

秦姒始终坐在上首,瞧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宫殿,染了醉意的眼神看?着坐在下方神姿高彻的男子。只见他玉冠束发?,衣衫整洁,半点没有沾染这世间俗气。

她托腮坐在那儿,微微眯眯眼睛,看?人似乎也有些重影,“先生为何不走?”

云清起身,缓缓走上大殿,伸手替她抹去嘴角一滴酒渍,“陛下?今晚醉了。”

秦姒笑笑,眼神里似荡尽了外面的月光,轻声道:“醉了也好,醉了朕心中高兴。朕心中高兴,你瞧瞧方才坐在大殿里的?臣子们有多高?兴。”

“陛下?真的?高?兴吗?”云清眼中的?怜惜都要流出来了。

秦姒敛起了笑容,想要去握他的?手,心口中又开?始疼痛。

她忍不住怒上心头,一把拂去满桌子的?酒菜。

顿时桌子上摆放的盘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酒壶晃了一会儿“嘭”一声倒地,里面的酒水顺着台阶一路流到殿中,形成一道蜿蜒曲折的?小溪流。

云清连忙上前揽住她,才使得她免于跌倒在地。

秦姒勉力站住,伸手抚摸着他的?脸旁,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对不起你云清。”

事?到如今,她从前许诺云清的?又如何作得了数。

云清并不知齐云楚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也不明白那晚他二人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轻轻拍拍她的背,“没关系。”

秦姒嘴巴张了张最终抵住不了心口的疼痛与他告别,一路朝着长街走去。

红袖也不知齐世子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只瞧着她就这么恨上了齐世子,就连之?前好了的?失眠症也开?始复发?,心中不免担忧。只是她不肯说,她也不好问。

两人在长街上走了一会儿,秦姒只觉得心底涌出一股燥意,叫她心烦意乱。她道:“你去叫太医院给朕开?点止疼药,就说朕心口疼的厉害。”

“不如奴婢先将陛下?送回寝殿再去?”

秦姒瞧着空荡荡的长街尽头黑漆漆一片,两旁的?高?墙在地上晃出光怪陆离的影子,心里一时也有些害怕,点点头,正要走,只见前面轻飘飘落下一个身材颀长,一身玄衣融入黑夜,面容晦暗不明的男子。

秦姒定了定神,眼神跟着他左耳处的?红宝石耳坠晃了晃,想起来人是谁,恨得牙根痒痒,在那儿看了他一会儿,转头就走。

她就不信,她辈子都会受制于他!

次日一早,秦姒酒醒后才想起,她早已经禁止他入宫,怎么会在宫里见到他?

顿时,她气不打一处来,将昨夜巡守的?羽林郎统领左思言叫了来。

“朕瞧你如今这份差事?当得越发?好了,居然如此玩忽职守,叫他这样大摇大摆的?进了宫,岂不是将朕的?脑袋送到了他手上!”

左思言自觉失职,跪在地上伏在地上半点未敢抬起头来,出去的?时候,脸都青了。

红袖见她今日十分焦躁,叫人煮了降火气的?茶汤来。秦姒瞧着案上的?茶汤,默默看?了一会儿红袖,满腔的?怒气一下?子被这碗茶汤给抚平了。

她叹息,“是朕刚才失态,只是禁军替朕守着皇宫,而他却入皇宫如无人之境,简直叫人不寒而栗!”

红袖见她才不过一个月的?功夫,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从前被齐世子精心喂养回来的脸颊的?那点儿肉全没了,忍不住问道:“齐世子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惹了陛下?如此不快?”

秦姒坐在那儿沉默良久,这时身体越发?壮硕,已有三?四岁孩童般大小的花朵扭着屁股钻进屋子,晃着尾巴又去扒着塌去捉弄躲在自家宅院的那只一天到晚都在睡觉的?小乌龟,只觉得它十?分得瑟的?样子像极了齐云楚,怒道:“越发?嚣张!”

红袖看?了看?闻声立刻趴在地上装死,一脸无辜的?花朵,心道也不知陛下?是骂一条狗,还是骂齐世子。

这时小连子抱了一堆的?画轴进来,还没开口,瞧着临近春日里,天气一日比一日暖,面色却一日比一日难堪的陛下?今日里的?一张脸格外的?不好看,愣在那儿求助似的?看?着红袖。

秦姒头也未抬将一份批好的?奏疏放到一边,“何事??”

小连子立刻道:“这是朝中各位大臣们送上来的公子们的画像。”

秦姒从一堆奏疏中抬起头来,扫了一眼他怀中的画轴,皱眉,“平日里叫他们做旁的?事?情,推三阻四,做这种事?情反倒快得很。”

小连子忐忑,“那——”

“姐姐,你看?着挑挑。”

红袖为难,“这,这奴婢怎么看?着挑?”

秦姒这次头也未抬,“就按照朕的?喜好挑!”

红袖心道:“那到底是按照兰大人的模样挑,或是云大人的?模样挑,亦或是按照齐世子的?模样挑?”

可陛下?再没针对这件事发?表过任何意见,红袖只得叫小连子将画像放到榻上,两人先是认真筛选了一遍,这才拿给她看。

谁知她二人精选挑选了一上午的?画像,陛下?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道:“瘦成这样,有什么好看。”

红袖又将陈将军家的小公子画像摊开?。

“胖了!”

红袖与小连子对视一眼,又打开?了一副画,只见画像里的?公子生的?玉树临风,模样虽不比云大人与齐世子,也算是上等。

秦姒懒洋洋瞥了一眼,“这是谁家公子?”

红袖看?了看?署名,“是范左相家的?。”

“不是说已有婚约了吗?”

红袖:“……”

于是,朝中大臣们叫画师们精心画好的?画像堆在了仓库里,直到上面蒙了一层灰,也没等到到底谁家公子被瞧上了。

这是早朝,翰林院那位最年轻有些缺心眼的翰林学士不知被谁怂恿着多嘴问了一句。

只见坐在上首,头戴冕冠,身着冕服的?女帝那对沉静的?叫人害怕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道:“赵学士今年贵庚?”

赵学士不知她何意,如实回答,“微臣今年三十?有二。”

女帝点点头,突然道:“今年主管科举的是你吧?”

赵学士心中开始忐忑,“是云太傅与微臣一同负责。”

于是女帝接下来再未多说一句话,照常议事。

于是赵大学士窝在那儿一早上都惶恐得不得了,没明白天子说那个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下了朝,他拦住了正要出宫的?云清。

他上前作了一辑,哭着一张娃娃脸问道:“还望太傅告知,陛下?方才是什么意思?”

云清往勤政殿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道:“赵大学士今年不过三?十?有二,家中必定无适龄儿郎选入宫中,且现在已经是二月底,春闱正在如火如茶。”

他只说了这么两句话,然后十分客气的?冲赵大学士点点头,便飘飘然离去。

赵大学士立在原地楞了一会儿,随即一巴掌拍在自己后脑上。

陛下?这不是变着法的?说他一颗心没放在正事?上,操了不该操的?心吗!

赵大学士回家后匆匆用了早饭,赶紧往衙门跑,接下来一颗心都扑在春闱上,再不敢乱操心。

朝堂上清静了,秦姒一心扑在公务上。再加上左思言加强禁宫防守,齐云楚倒是没再来宫里。

他人没来,关于他的?消息倒是传得沸沸扬扬。

无非是齐世子受了情伤转了性,一日日的不着家,宿在花街柳巷,今日与兰桂坊新来的花魁娘子成了知己,明日与平康坊的?当家花旦有些暧昧,惹得两家魁首当街为了他大打出手,争风吃醋。

这话满燕京城传的?沸沸扬扬,不知怎么传到了秦姒耳朵里。她坐在那儿好半天没有说话。

红袖见她面色极为难堪,忙道:“齐世子根本不是那种人!”

秦姒冷哼,“他是不是那种人关朕什么事?儿!以后谁要是再在后宫论及此人,罚俸三个月!”

红袖瞧她一副厌极了齐世子的?模样,哪里还敢多说话,赶紧嘱咐下?去,不可在宫中胡言乱语,造谣生事?。

这事?儿大概过去三五日,某一天中午她午休起来在那儿坐了一会儿,突然冷冷道:“朝中某些大臣成日里眠花宿柳,成何体统!叫锦衣卫指挥使好好查一查,一经发现,即刻严处!”

红袖不知她好端端怎么说了这句话,也没好多问,连忙着人通知了花蔷。

花蔷接到口信的?时候正巧与齐云楚在谢毓的?后院切磋武艺。

她瞥了一眼空旷的院中那棵百年大树下?一身劲装,浑身大汗淋漓,发?丝凌乱的男子,只见透过枝繁叶茂的?枝叶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使得他容颜愈发?俊美,笑道:“我怎么瞧着,她这道旨意都好像是在针对你?”

齐云楚不搭她的?话,拔了插入地上的?剑,“再来!”

……

二月,立春,万物复苏。

今年新帝登基,有意选拔人才,对今年的科举十分的?重视,马上就到了会试时间,是以今年的燕京城格外的?热闹。

尤其是今年的主考官乃是当朝太傅,天子恩师,是何等体面。

会试也分三?场,分别在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举行。

会试过后,很快选出了贡士。

这一日,云清来勤政殿见秦姒,将贡士们的卷子搁到了她案前。

她这时正再批阅一份关于太原赋税的奏疏,叫红袖上了茶,头也未抬,“先生等我一会儿。”

云清默不作声的坐在旁边看着她。

彼时阳光正好,一缕阳光从左边的透进来,刚好打在她左脸颊上,显得她肌肤越发?白皙透明。

她浓密纤长的眼睫毛在下眼睑处投下?一小块阴影,紧抿着唇,神情异常的专注。

偶尔一阵风吹来,拂起了她鬓边的几缕青丝,扰得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云清情不自禁替她缕不老实的?发?丝拨盗耳后。

她这时警觉,随即抬起头来瞧见是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云清心中一动,伸手轻轻抚摸她今日削瘦些的?脸,“你瘦了,身子要紧。”

秦姒拿过茶抿了一口,“我知道。”

云清将那沓选上来的试卷放到她面前,“这是今年所有上榜的?贡士名?单,需要从中选出前三?甲。”

秦姒点点头,一张张看?过去,看?到好的?,便放到一边去。

这时,她突然将其中一张抽出来放到他面前,道:“这个人倒是不错,想法独到,你瞧瞧。”

云清接过那张卷子仔细看?了一眼,瞧着上面熟悉的?字体楞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放到一旁。

这时秦姒想要看?看?这位贡士叫什么名?字,云清手一滑,不小心打翻了旁边的墨,顿时溅了一身,莹白似玉的?脸上也溅了不少。

秦姒下?了一跳,连忙上前替他擦拭,却被他一把捉住手腕,清冷的眸子映进她姣好的面容。

“这段时日为何躲着我?”他道。

秦姒没有说话,掏出帕子认真替他抹去脸上的?墨汁。

云清眼里闪过一抹落寞,放开了她的手。

秦姒心口这时有些隐隐作痛,立时离了云清,假装一切没发生去看方才那张卷子。

谁知那卷子上也溅上了墨滴,好巧不巧刚好盖住了贡士名?字。

云清垂下?眼睫,将那张卷子收起来,道:“我去查一查他的?名?字便可。”

他说完便离开?了。秦姒从一旁的?小匣子里摸出一个小药瓶,从中倒出几粒止痛药来。

她看着手心里发?黑的?药丸一会儿,心中越想越气,用力一扣,全部拍碎在案上。

这期间,秦姒再也没有见过齐云楚。

红袖冷眼瞧着从前千般好万般好的?两个人,如今竟连陌路也不如,已经数月没有见过面,心中不免觉得好奇,更叫人奇怪的是,陛下?连云大人也甚少私底下?召见,那个叫兰溪的?公子找的也不那么积极了。

她瞧着日日埋首在勤政殿内,宵衣旰食处理政务日渐消瘦的陛下?心疼极了,大着胆子私底下?见了一次齐世子。

齐世子看?着消瘦许多,听她的?话后一直沉默,最终也只是说了句“好好照顾她”,其余的?再也没了。

红袖见他也是如此,难免忧心忡忡,可也没有旁得法子。谁知隔了两日,齐世子叫人买通了守卫将她叫了出来,将手里提着的?食盒递给她,淡淡道:“她从前最是爱吃。”

果然,红袖提了食盒回去,秦姒果然喜欢吃,将一碗馄炖吃的?干干净净。

末了,她道:“哪里来的?”

红袖撒谎,“奴婢见着陛下?胃口不好,叫人出去买的。”

她听了只是点点头,淡淡说了句,“不错。”

红袖松了口气。

于是,齐世子隔三?差五叫人偷偷送了一些吃食给她拿进来。

今日是醉仙楼的鲜肉小馄炖,明日是清雅轩的,后日是一品斋的?。经常的里面还藏着一些零嘴吃食。有时候是刚刚出炉的?板栗,有时候是一包糖果,千奇百怪。甚至有一日,他还叫人送来了一碗颜色奇奇怪怪的面食。

秦姒皱着眉头看着卖相奇差的面条,诧异,“如今酒楼里的?厨子都这个水平吗?这种面居然也敢拿出来卖?”

红袖也忍不住看了一眼,顿时张大了嘴巴,一时也想不通齐世子是不是买错了,只得道:“确实,确实有点儿不好看,不如奴婢拿去倒掉?”

秦姒瞧了瞧那碗面,拿起筷子挑了一根放在口中尝了一口。

居然味道还不错的?样子。

于是,下?次在瞧见齐世子,她忍不住道:“世子是在哪儿买的?面,卖相实在太差了!”

齐云楚神色古怪,“嗯”了一声,望了一眼紫宸殿方向,转身走了。

红袖也不知是不是眼花,觉得他脸红了。

再后来,他隔三?差五还是会送来那碗面食,只不过卖相越来越好。

直到有一日,秦姒瞧着那碗色泽金黄,卧在不知拿什么熬制了汤底的?素面,突然道:“以后不要再去宫外买吃食了,朕腻了。”

红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隔天见了亲自拎着食盒来的齐云楚,委婉的?告诉了他。

齐云楚点点头,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她,“劳烦姑姑丢了吧。”

他说完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红袖看?了看?手里的?食盒,对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的十?一道,:“这叫什么事?儿……”

十?一自她手中拎过食盒,牵住她的手,仍旧是那句话,“陛下?自有打算。”

红袖想要挣脱,十?一却紧紧攥着她的手心,浅色眼眸映进她一张羞红了的?脸。

“我心中也自有打算,唯有姐姐与齐世子心中没有。”

红袖挣不过她,索性由她去了。她看着流云飞花的天空,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你怎知我心中没有自己的?打算……”

转眼到了四月初,贡士们参加殿试考对策,由秦姒亲自主持和?出题。

殿试这一日,天气晴好。

秦姒坐在大殿之上看?着今科贡士们鱼贯而进,数来数去,只有九个。

她皱眉,“似乎还少了一人。”

大臣们心中也疑惑,翘首望向殿门,心道竟然胆敢在殿试的?时候迟到,简直是狂妄到了极点!

她话音刚落,殿外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

“晚生兰溪来迟,请陛下?恕罪。”

秦姒瞧见来人,楞了一下?,拿过手中的名?册重新看了一眼,只见左上方有一处被笔墨涂了半个字的?名?字:溪。

秦姒曾无数梦回时,梦见她与兰景初见的?那一日。

彼时春光正好,稀薄的?阳光照进东宫她日常处理政务的大殿内,她坐在书案前,看?着那个一身绯袍,朝气蓬勃,眉眼风流的?少年郎噙着一抹笑意缓缓上前,“兰景来迟,叫殿下?久等了。”

眼下,她看着顶着兰景的一张脸的兰溪就这么出现在彰化殿之上,那对漂亮的眼眸里带了笑意,冲她弯腰作了一辑,“参见吾皇!”

秦姒半晌没有说话。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到了殿下,不顾所有大臣们诧异的?眼神握住他的?手,漆黑的?眼眸里映进外面生机盎然的春意,“朕派人找了你很久,还以为你又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应该会写姒姒跟云清的cp,就平行小世界或者是换背景的师尊文,目前还不确定。

今天好像是特别不幸的一天,先是地震,紧接着传出两位国士去世的消息,最后是大连的社会渣子开车撞死行人逃逸,心情有些低沉。

为国士默哀!

同时也希望那个肇事司机一定要付出最大的代价,不要轻飘飘放过!

另外感谢我写了这么长还在坚持追文的小伙伴们,我已经在努力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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