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 90 章

齐云楚咄咄逼人,“他于你而言又是什么??”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云清。

秦姒沉默。

云清是什么??

是朋友,是盟友,是恩师,只要不背叛,是永远不会被舍弃的关系,一如红袖十一与宁朝。

齐云楚见她低眉不语又道:“我于你而言又是什么??”

她这时抬起漆黑的眼眸看他,“小齐哥哥自然是我喜欢的男人。”

是她愿意花心思宠爱的男子。只要不是涉及到军国?大事,是一切条件都可以满足,哪怕偶尔委屈云清也不想叫他难过的男人。

但是,如果遭遇一定的取舍,比如威胁到她的国?,也是可以被狠心舍弃的男人。

到了今时今日,她自己心中比谁都明白这一点儿。她早已经过了为了一个男人要生要死的年纪。

她是一国?之君!

她知?道齐云楚对她好,爱她爱到了骨子里。

可是那又如何!一个男人,一段情爱,比起这大好河山,实在是太过于微不足道。

她要好好守着秦家基业,将来?到了地下见到秦家列祖列宗,她要让他们?知?道,这个女帝她当得很?好。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舍不得伤他的心。

她对他的喜欢里不参杂半分的假。

眼下她瞧着眼前满眼伤痛的男人,心都要绞在一块了。

对她的卑劣一无所知?的齐云楚听了她的话,脸色稍霁。

“那如果我要你从此以后不能与他亲近呢?”

秦姒实在想不通他为何总要跟云清过不去。

她回答的小心翼翼,“云清他身子不好,小齐哥哥,你莫要与他计较好不好?”

齐云楚忍着怒意道:“这番话,你可曾与他说过?”

“他不会在意的。这些年他为我付出太多了,我没办法辜负他。小齐哥哥,你既然喜欢我,为何不肯为了我退让一步?”

齐云楚盯了她片刻,眼睛蓦地红了,嗓音嘶哑,“秦姒,你是怎么?恬不知?耻的说出这样的话,叫我与旁得男人一起拥有你?”

她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她又是怎么?会觉得,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之间,还可以夹带着第?三者的。

“你真让我开了眼界!”他站起身,红着眼睛看着她,“若是我不答应呢?你打算如何?杀了我?将我软禁在燕京城?”

秦姒紧抿着唇没有出声。

齐云楚见她从来?都是如此。每一次吵架,但凡需要她表态,她要么?是骗他,要么?就如现在这般如同一只缩头?乌龟,一句话也不说,等?他自己去消化,自己与自己和解,然后再厚着脸皮来?找她。

无一次例外?。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外?面的雨还在下个不停。

齐云楚瞧着眼前沉默不语的女子一颗心彻骨的凉,再也无法在这座叫人压抑的宫殿里待下去。

秦姒见他要走?,心里莫名?惊慌,立刻上前拉住他的手,这才发现他右手上不知?何时满手的血。

她大惊失色,“小齐哥哥……”

齐云楚却冷冷甩开她,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雨幕里。

他出了皇宫,心中怒气无处发散,一路冒雨策马直奔府邸,将已经睡下的南星拎了起来?。

南星见他披着一身雨水进屋,被他满身的戾气吓得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齐云楚冷得牙齿打颤,“你确定那东西对她无害?”

南星肯定的点点头?,“只要不与旁的男人……”

齐云楚打断了他,“拿来?!”

南星见他此刻理智尽失,怕他一怒之下铸成大错,有些迟疑。

齐云楚厉声道:“我叫你拿来?!”

她这一生,除了他,都别想同旁人好。

南星回到里屋,一会儿的功夫手里拿了一个碧绿小瓶。

他道:“这东西对她无害,可是若是有一日脱了她的身。哥哥,你的死期便?到了!”

齐云楚恨得咬牙切齿,狭长?的眼眸尽是伤痛,声音嘶哑得厉害,“我就是死,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与旁得男人好!”

……

秦姒一个人在寝殿枯坐到半夜,直到天灰蒙蒙亮才去床上躺了一会儿。

可是她满脑子都是齐云楚离开时的表情,躺了许久也无法入睡,又起身批阅奏疏。

也不知?她坐在案前忙了多久,直到红袖推门进来?,她才回过神来?。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屋檐下有滴落的声音。

她只觉得殿内闷得很?,叫红袖开窗透气。

“陛下,您一夜未睡?”红袖连忙起身开了窗子,外?面潮湿的雨水气息夹杂着青草泥土的芬芳吹散了殿内的闷热。

秦姒心里的郁结散去不少,将手中的奏疏放到一旁,“不是说叫你今日休息不必当差吗?”

“奴婢也无事可做,闲着也是闲着。”

红袖听她鼻音有些重,连忙上前探一探她的额头?,皱眉,“陛下着了风寒,奴婢扶您去床上躺一会儿,奴婢去请太医!”

秦姒也觉得脑袋昏沉,知?道自己病不起,由她扶着去床上躺着。

太医很?快过来?,替她把过脉后说是风邪入侵,开了药。

秦姒用完早膳吃完药将昨夜批好的奏疏交给中书省下发下去,然后又召见了工部与户部的侍郎进宫,与他们?说了一下有关建书院的事宜。

她忙完了这些差不多到了中午。中午用完膳之后与红袖去御花园闲逛了一会儿又回来?批阅今日各部递上来?的奏疏。

红袖见她脸色极差,心情也不大好,劝她去休息。可她根本?不听,只一味的处理政事。

她知?道必然是与齐世子之间出了什么?事情,几次想要问,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到了下午,她突然从一堆奏疏里抬起头?,道:“十一呢?”

红袖连忙叫人将十一找了过来?。

一会儿的功夫,十一便?进来?了。

秦姒沉思了一会儿,轻轻敲击着桌子,“昨晚的事情如何?”

十一知?道她是问那个碧眼少年,道:“属下一直跟着他。他去了南街的一间赌坊赌钱,大约赌了两个时辰,又去兰桂坊坐了一个时辰,然后才慢悠悠的回了怀化将军府。”

秦姒点点头?,突然道:“你觉得这世上女子有没有变成男人的可能?”

“陛下是怀疑她是那个大妃?”十一皱眉,仔细想了想,“属下瞧着他行为举止十分十分粗鲁,半点不似那个大妃……”

秦姒其实也这样想。那个大妃身段妖娆,怎么?瞧也不像是个男人。

不过,她一直裹着白袍,内里到底如何,也只有亲近服侍他的人才知?道。

她想起赫连炔曾与她同塌而眠,兴许问一问他便?知?道。

“你去将他捉过来?,记住,一定不要让他知?道。”

另一个他自然指的是齐云楚。

“诺。”

待十一走?后,红袖道:“陛下昨晚与世子可是吵架了?”

秦姒“嗯”了一声,“今晚夜宴几时开始?”

红袖楞了一下,“酉时。”

秦姒放下手中的东西,“我去休息一会儿,若是赫连炔待会儿来?了记得叫醒我。”

谁知?她才站起来?,一阵头?昏目眩。

红袖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了她,将她扶在床上,服侍她吃完药才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床上一脸苍白,眼下乌青的少女心里充满了怜惜。

她也不过才十九岁而已,肩上却扛起了一个国?。

秦姒甚少生病,浑身又酸又疼,吃了药以后意识有些模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殿内掌了灯。

“陛下醒了?”一直守在她床前的红袖连忙上前,“奴婢去把药端过来?。”

秦姒点点头?,躺在那儿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心里空落落的。

她扶着有些疼的头?在那儿坐了一会儿,看了一眼窗外?。

“什么?时辰了?”

“快到酉时了。”

“服侍朕更衣。”

红袖忙道:“陛下实在不行就将宴会改期吧?”

秦姒摇头?。

说好了今晚要替凯旋的大军接风洗尘,且邀请了姑墨使臣。她才登基,不能头?一次就缺席,叫姑墨看小了大燕国?君。

红袖无奈,瞧她气色实在不好,服侍她去后面温泉泡一泡,驱一驱身上的寒气。

泡了温泉之后,吃了一些清淡暖胃的粥,她气色果然好了许多。

秦姒瞧着殿外?的夜,突然道:“今晚宴会他出席吗?”

“谁?齐世子吗?”

……

齐云楚从南星手里拿了东西回屋后当晚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烧的胡言乱语。齐三与南星担惊受怕的守了他一夜,折腾到早上他高烧才退。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下午了。

齐三这时候小心翼翼的来?告诉他,今晚宫中夜宴,说是陛下犒赏三军。

齐云楚头?有些疼,声音沙哑,“不去!”

“那我现在去回绝。”

齐云楚“嗯”了一声,只觉得身上有些难受,“我要沐浴。”

“属下马上去准备,”他转身就要走?,又似突然想起来?什么?,“义?父来?信,再过几日就是主子的生辰,说您离家那么?久了,也该回去看一看了。”

他想回去了。他不喜欢这里。主子好好的一个世子跑燕京城来?给人鞍前马后的折腾,他都快心疼死了。

只不过他不知?道主子舍不舍得回去。

齐云楚在那儿坐了好一会儿,道:“先准备着吧。”

他是得回去看看了。

“是!”齐三见他没有回绝,一脸喜色的跑了出去。

齐云楚看了一眼外?面阴沉沉的天,只觉得头?疼的厉害,重新躺了回去。

他躺了一会儿,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那个狠心的女人说的话,只觉得心中难受万分,立刻坐了起来?,大步出了屋子。

……

宴会之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坐在下首的大臣看着宴席之上空出来?的两个位置借着相互之间饮酒的空当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交换着眼神。

这太傅不来?也就罢了,朝中谁人不知?太傅身子骨不大好。

可今晚的主角本?是齐世子,谁知?他仗着陛下的宠爱居然连面都没有露,实在是嚣张至极。

他们?不时将眼神望向上首的天子,只见她神色未有异常,将今日出席的武官嘉奖之后,又与姑墨使臣相谈甚欢,更是饮了不少的酒,瞧着红光满面的。

可站在一旁服侍秦姒的红袖担心的不得了。

陛下一夜未睡,眼下感染风寒,还这么?不要命的饮酒,身体?哪里受得住。

她弯腰斟酒的空挡,偷偷将她杯中的酒换成了茶,低声道:“不若奴婢扶陛下下去醒醒酒?。”

秦姒扫了一眼底下空出来?的两个位置,眼里闪过一抹怒色。

一个个地,好的很?!

都来?逼她!

她摇摇头?,转过头?来?又是一张始终挂了浅浅笑意的脸,与赫连炔在那儿说话。

正?在这时,殿外?有人来?报:齐世子到了。

秦姒抬眸看着自殿外?走?来?一身紫色朝服,身姿挺拔,金质玉相的男子大步流星走?进殿内。

他往殿中一站,便?成了大殿之中最亮眼的所在。

他眼眸微微上扬,左耳戴着的红宝石坠子与大殿里明亮的灯光相映成辉,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处晃来?晃去,直晃得人心都跟着乱了。

他冷冷扫了一眼空出来?的位置,径直走?到武官那一列,漫不经心道:“微臣来?迟,还请恕罪。”

秦姒目光灼灼看着他,悲他鼻梁上那颗骚情的痣勾得心里痒痒。

可是他连个眼神都没有,冷漠至极。

这时赫连炔瞥了一眼齐云楚,朗声道:“本?王感念陛下昔日对我姑墨鼎力相助,今日特备了贺礼给陛下,以示酬谢。”

秦姒这时收回眼神,瞧着赫连炔的那副模样就知?道他必然是在使坏。

果然,他话音刚落,轻轻击掌。很?快地,便?有两名?白袍曳地,生得金发碧眼唇红齿白的美少年自殿外?而来?,向秦姒行了一礼,随即垂首低眉顺眼站到了一旁。

原本?觥筹交错的大殿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那两名?少年身上,眼里都闪过一丝惊艳。

眼前充满了异域风情的美少年虽说气质比着齐世子差远了,可皮相是一等?一的出挑。

这姑墨国?的单于可真是会送礼,都送到了天子的心坎上!

只见他笑眯眯的看着上首风流的天子,一脸的得意,“陛下可还满意?”

秦姒面上始终挂着最得体?的笑容,心中却将赫连炔这个王八蛋骂了无数遍。

他这个人睚眦必报,是故意给齐云楚添堵来?了。

这种时候,为了两国?邦交,她若是不收这个所谓的礼物,显得她这个君主小气,且显得过于儿女情长?。她若是收了,齐云楚心里本?就怨她,指不定会怎样。

她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大殿之下的臣子们?,知?道他们?都在等?着自己的答案。

他们?比任何人还要担心自己的君主过于儿女情长?。

她才登基,不能叫这些为了自己压上身家性?命的臣子们?失望。

良久,秦姒道:“单于的心意极好,朕很?满意。来?,为两国?邦交共饮此杯!”

赫连炔高举手中杯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齐云楚。

在场的所有朝臣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微妙起来?。

啧啧,往后这后宫指不定怎么?热闹……

只不过这位平日里高傲骄矜到极点的世子也是个能忍的,神色如常的坐在那儿,仿佛方才发生的这一切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平日里天子多宠着这位容貌冠绝九州的齐世子啊,就连云太傅都差了一截。你看看,关键的时候,还不是能舍则舍,半点没有犹豫。

自古以来?,帝王最忌专宠。他们?也怕自己效忠的主子真就挂在了齐王世子这棵大树上。

有了这两个美貌少年开了先河,接下来?册立后宫的事儿就会变得顺理成章。

家里面有适龄优秀男子的大臣们?心里面的如意算盘打得响亮。

若是自家子弟进了后宫,再生个娃娃,这大燕的江山便?融进去自己的血脉,想起来?都叫人热血沸腾。

宴会结束之后,秦姒一路回了紫宸殿。

关了殿门,她一张笑脸再也维持不住,低声咒骂:“这个赫连炔简直是混蛋!”

红袖将她扶到榻上,赶紧叫人准备醒酒汤。她一脸担忧,“奴婢瞧着齐世子走?的时候,像是醉了。”

秦姒在那儿坐了一会儿,沉声道:“着人备马车,我去瞧瞧他!”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给在座的小伙们提个醒:姒姒后面真的巨渣!无论是对云清,还是齐云楚!

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想完结啊!